第113章飯桌上的繡花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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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對."川遼想起來了,越說越激動,直接從凳子上跳下來,照著妖怪陰陽怪氣的說話方式捏著鼻子講話.淩司也很配合,模仿妖怪走路的姿態,一擺一擺的,動作醜極了.
這明顯有誇張的成分,不過倒也符合別人的猜想,兩個小家夥賣力的述說,講的唾沫子橫飛,手舞足蹈起來.
"我怎麽感覺他們在撒謊?"沈淑淑挨著姐姐的耳邊疑惑道.沈曼讓她別亂說話,長輩在旁邊坐著呢.
沈仙聽的有些乏了,自顧自的夾菜吃,倒是弟弟沈風天覺得有趣,聽的很入迷.
講到了最激烈的部分,就是關同東來持大戟來救人的時候,淩司扮演父親的英姿,恰好來到了門邊,一把抄起了幹柴舞動起來,大喝一聲:"哪裏逃妖怪,快放我兒,饒你不死!"
川遼扮演可惡的妖怪,應聲咧開了大嘴伸出舌頭,模仿蜥蜴的姿態,在地上嗷嗷亂叫,還不忘吐幾口口水.淩司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舉起手中的幹柴,作勢欲打,三舅媽生怕出了什麽意外,趕緊走過來阻止.
"舅媽,還沒說完呢,噗丘噗丘!"川遼被抱回了座位,卻還在張牙舞爪,對著淩司放"大招".
淩司也是入戲太深,竟在地上打起了跟頭,一個不小心,被柴枝劃傷了胳膊,鮮血湧了出來.
"好了好了,安靜些."見兩人明顯在胡鬧了,姥姥趕緊製止.
整件事的來龍去脈基本搞清楚,若果淩司不是貪玩,就不會迷路,如果能辨別方向就能順利回家,不會遇到妖怪,若非輕信妖怪的甜言蜜語,也不會被拐走那麽長時間,險些連父輩都遭了殃.
"爺爺,到底怎樣才能分辨出對方是人還是妖?"回想起當時被綁在樹上的情形,川遼還是忍不住後怕,明明前一晚慈眉善目的老人家,突然間就變得如此惡心令人恐懼.
"簡單唄,拿照妖鏡就能分出來了."沈風天支招.
顧名思義,照妖鏡就是專克妖怪的奇器之一,可以令妖怪原形畢露.
"照妖鏡那麽貴,又不是誰都有,沒有的怎麽辦?"沈淑淑說出了自己的疑惑.
淩司附和,他還是第一次聽說照妖鏡這種奇器呢,連見都沒見過.
"氣味,經常狩獵的人都知道,妖怪那味很大,一聞準能判斷出來."沉穩的大舅給出這樣一段話.
經驗源自生活,另外兩位舅舅不住點頭,認為此法直接簡便.
川遼湊到川庭五懷裏聞來聞去,隻聞到了一個味道,脫口而出:"爺爺又喝酒,臭死了."
"小兔崽子胡說八道,那是酒香."老太爺忍不住罵了一句,抬頭看到了奶奶比刀子還要鋒利的目光,自知露餡,下意識摸了摸鼻子.
這時三舅媽開口了:"除了氣味,你還可以從長相容貌上進行區分."
她舉了個例子,個別鳥類的眼睛與人類不同,瞳孔形狀和顏色多種多樣,生活習慣上比較愛幹淨,個別有潔癖,若是走獸類的奇獸,身上的毛發會特別濃密且長等等.
至於水怪,眾人說法不一,因為水怪在山區並不常見.
"可以留意它們的鼻孔,化作人形會忍不住流鼻涕或著止不住口水,耳朵要比常人奇怪些."姥爺細細思量後說道.
川遼腦洞大開,立即模仿水怪滋了點唾沫出來,被老太爺錘了個爆栗,沒點正經.
姥姥發表了意見:"去哪玩都要提前和家人打個招呼,你知道爹媽找你們找了多久嗎?你們娘親找了你們一天一夜,半粒米沒沾嘴,更不用說你們的父親冒著生命危險與妖怪搏殺."
老人家的提醒有一定道理,身為母親,大舅媽也深有感觸,想起自家孩子也有類似的經曆.有一次,沈仙和沈風天兩兄弟躲在水溝下抓臭蟲,大家都急壞了,還發動了鄰居幫忙,結果回家才發現兩兄弟在屋裏睡得呼呼甜,小臉蛋和指甲蓋裏沾滿了泥巴.
她補充說道:"去哪都要注意安全,特別是你們兩個小弟弟,不要隨便去陌生的地方,有事找長輩幫忙."
"那長輩沒空怎麽辦?"淩司問.
"那就找哥哥姐姐,大家是一家人,要相親相愛,小淩司也是我們家裏的一份子."大舅媽寵溺的摸了摸淩司的頭發.
說實話,淩司在這裏適應的很快,又有那麽多同齡人陪自己玩,比在出雄莊舒服多了,現在讓他回去,他還不樂意呢,免得母親整天盯著他,找自己麻煩.
淩司興奮的表達自己的看法:"我覺得妖怪不可怕,就是撒謊的妖怪才可怕,那天就是它們騙我們說地震了,留在了妖怪家."他想請教大家如何分辨一個人,不對,是一個妖怪什麽時候會撒謊.
這個話題一出,長輩們紛紛支招,足足說了半個時辰.
川遼聽著聽著就坐不住了,他的耐性可沒那麽好,趕緊打斷話題,道:"先停停,我覺得隻要提高實力就好了,什麽妖怪敢來就打趴下,你說對不對,淩司."
"對!"淩司深以為是.
這句話很和川庭五胃口,稱讚道孺子可教也.
"轟"的一聲,一隻紅色的繡花鞋應聲飛進屋內,落在飯桌上,二舅眼疾手快,趕緊塞回懷裏,這不是自家婆娘的麽?
川遼被嚇了一大跳,呀呀的叫了起來,旁邊的奶奶趕緊出手,不讓他鬼叫.
大人們裝作無事,小孩子卻忍不住,一個個都把目光偷偷的往二舅手上移,想看的更清楚.好端端的吃著飯,落下一隻鞋,這氣氛,蠻尷尬的.
而失蹤的沈稚聞不知什麽時候溜了進門,抱著腦袋弓著腰,踮起腳尖走的飛快,好像有人在後麵追債似的.
"過來,稚聞!"二舅臉都紅道耳根了,肯定是孩子惹了他娘親,趕緊叫過來問個清楚.
沈稚聞渾身破破爛爛,才半天沒見,像個小乞丐似的,披頭散發的,慢吞吞的挪了過來.
"你看看現在什麽樣?頭發也不梳理一下."二舅正要幫他束發,撥開了額前的發絲,沈稚聞嘴抿的緊緊的,下意識側頭避過.
姥爺眼尖,看的真切,問道:"幹什麽去了,臉上怎麽有血?"
沈稚聞聞言一個哆嗦,肩膀抽了一下,估計是嚇壞了,一句話也不敢說.
既然不肯回答,那就等二舅媽回來搞清楚.大夥一個個望向門外,像是在等待一個結果.
"汪汪"大黃狗的身影在門口掠過,發出了歡快的叫聲,肯定是二舅媽回來了.
她一出現,讓大家大跌眼鏡.隻見她赤腳行走,左手拿著一件生鏽的釘鈀和繡花鞋,右手捏著隻褐色的甲蟲,一對花白的觸角在亂晃.
"你看,那也有隻鞋."川遼在桌下做著小動作,扯了扯淩司衣裳,讓他快看.
"在哪?我瞧瞧."淩司央求老太爺和他換個位置,圖個方便.
另一邊的沈淑淑弄出的動靜大的很,她順著大夥目光往外看,辨認出了那隻甲蟲,失聲道:"那不是四哥惹的甲蟲嗎!大家快看!"
這一提醒,沈曼也有了印象,善意提醒道:"它會噴臭氣的,舅媽小心."
沈風天兩兄弟坐不住了,直接跑過去圍觀,川遼也跟了過去.
這隻甲蟲失去了往日的威風,一聲也不吭,隻是拚了命似的掙紮,搖頭晃腦的,翅邊放出灰蒙蒙的氣體,花白的觸角在不斷吐絲,一圈一圈的灑在地上,留下一地斑駁的痕跡.
它尖頭圓腹,長有鐮刀般的尖嘴上掛著倒鉤,頭上兩個長短不一的長角,如樹枝般曲折.白花花的觸角很長,像羚羊頭上的犄角,一節一節的,粗中有細.可見它確實是急了,連貼身的青色後翅都露了出來,失去了往日的從容.
沈稚聞趁著大家湊熱鬧,想要趕緊開溜,卻被其父一把拎住了衣領,逃跑失敗.
"娘,你真厲害."沈曼由衷的感歎一句,她可在這隻臭蟲上吃過虧,對它印象深刻.
"二舅媽,你怎麽抓到的,說來聽聽唄,舅媽."川遼很興奮,忍不住伸手碰了碰甲蟲的長角.
往日老氣橫秋的"蟲大爺"現在束手束腳,渾身不自在,忍不住口吐人言:"看什麽看,見到本大爺還不行禮跪拜."
喲嗬,這話說的,挺牛的呀,把這群孩子都逗樂了,一個個捏著鼻子陰陽怪氣的學著它的語氣說話,氣得甲蟲連放臭氣.
"你看它,都氣得吐白沫了."沈風天取笑道.
"老實點,再說話一釘鈀砸扁你!"二舅媽說話了,臉色不善的看著前方,目光鎖住了躲在沈仙背後的親生兒子.
沈曼一看這架勢就知道弟弟闖禍了,挨到娘親身邊去甜甜的叫了聲娘,想問清楚發生了什麽.
"稚聞,你膽子不小,敢偷藏兵閣的奇器亂耍,還不快向太爺姥爺認罪!"二舅媽一把將釘鈀丟在地上,振振有詞的說道.
隨著"嘡啷"一聲響,沈稚聞心裏頭最後一絲狡辯的心思也滅了,知道娘親這次來真的,順勢跪了下來,不情不願的說了句:"太爺,姥爺我錯了."說罷還準備磕頭.
"臭小子,我還沒死,磕什麽頭!"姥爺把他拉了起來,臭罵道.
"做錯了什麽事還不快說!"二舅不滿道,沈稚聞隻好有一句沒一句的的解釋,事情漸漸明朗了起來.
原來,釘鈀真的是昨天晚上在藏兵閣拿的,他謊稱找爺爺騙了守衛,然後在途中不巧與川遼相遇,為了掩蓋自己的目的,他出言唬住表弟,免得走漏風聲.
沈仙從川遼口中知道了這件事,猜到他有可能是要和別人比試打賭,之前還嚐試出門尋找,生怕這小子惹出禍來.可惜,他根本不知道四弟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對付二舅媽手裏捏著的蟲大爺,轉遍了他常去的地方也一無所獲,白跑了一趟.
"那你贏了沒有?"淩司多嘴問了一句,想知道結果,其他孩子不敢明說,但眼神都集中在當事人身上,顯然大家都很關心勝負問題.
沈稚聞搖搖頭,抬起頭畏懼的瞟了一眼娘親,剩下的話不肯說了.
二舅媽套好鞋子,在井邊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氣勢洶洶的朝著自家兒子吼道:"我要是去晚了幾分鍾,你小命都沒了."
這話明顯刺激了沈稚聞,麵子上有點怪不住了,他忍不住找借口,狡辯道:"沒有!我又不是逃跑,在找機會而已!"
"還說!很威風是吧."二舅媽順手從幹柴堆折下一條殘枝,三步並作兩步劈頭蓋臉就是一頓打,打的沈稚聞是直接"嗚嗚"的哭了出來.
"好了好了,他知道錯了,你也消消氣."奶奶和其他長輩也出言相勸.
活該,讓你老欺負我!瞧著四哥的倒黴樣,沈淑淑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發現被沈稚聞看到了,趕緊別過身去.
其他人選擇視而不見聽而不聞,一個個正兒八經的站著.開玩笑,都動起手來了,這時候誰還敢亂說話.
"我趕到時看到他被這隻臭蟲攆著跑,於是乎拿起扔在地的釘耙收了這妖物.稚聞倒好,見我來了招呼也不打,直接跑沒"
沈稚聞沒說完的話由二舅媽接著說,川遼他們小臉嚴肅,聽得很認真,還不停的纏著舅媽講細一些,生怕錯過其中任何一個細節.
最後,倒黴的沈稚聞被其母揪著耳朵罰站思過去了,剩下來的兄弟姐妹在起哄,追著姥爺屁股後麵跑.因為,甲蟲交到了他手上,而大家都知道他準備放生.
"爺爺,你不要放走呀,給我養著玩唄."沈仙難得撒一次嬌,厚著臉皮道.
沈淑淑一百個不願意,氣的直跺腳:"不能放它走,它欺負過我和姐姐,爺爺!"
"大爺我是技不如人,遇到了母老虎,今天放了我,他日我一定登門拜訪."甲蟲依然有著屬於自己的傲氣,老氣橫秋的說道.
"得了吧,等下把你給燉了."沈風天最不滿它在自己爺爺麵前稱"大爺",回懟道.
"做個小蟲燉草菇."沈曼難得起了個讓人拍手叫好的菜名,其他人哈哈大笑起來.要是把蟲大爺的臉部放大,此時此刻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蟲大爺知道自己遇到了大善人,性命無憂,開始滿嘴跑火車:"你們娃娃不懂事,本大爺的絕學還沒發揮出來呢,要是亮一招,嘿嘿,想找我拜師的人多的是."
"大騙子,連我都打不過,還敢吹牛."
"我一拳就能打飛你."
這兩句話是川遼和淩司說的,他倆沒見過甲蟲的本體,權當它的話是放屁.
蟲大爺惱羞成怒,晃動觸角打算給他們個教訓.無奈,多番嚐試後發現自身奇力被姥爺禁錮了,發揮不出來,心中暗歎一口氣,既然什麽都做不了,嘴上也不能輸.
於是乎,和兩個小娃在路上唇槍舌戰起來,一張嘴哪能鬥過六個孩子,結果氣的渾身發抖,隔一段時間就張開翅膀,放出一團團灰色氣體,可憐的是這樣的後果隻有一個——把自己給熏了.
大夥都被它逗樂了,變著法子讓蟲大爺生氣,就為了看它出洋相.
"大爺我累了,能不能安靜會,讓我睡個覺."蟲大爺無奈認輸,自己熏自己簡直是愚不可及,自取其辱,幹脆找個理由逃避,省的和小娃娃一般見識.
"大爺你幾歲呀?"川遼認為他年紀很大了,天真的問了句.
"四十······"蟲大爺下意識說了出來,猛然發現自己說漏了嘴,趕緊改口:“四事)實上有,有四百零一歲了,怎麽,要拜我為師?我可要考慮一”
不吭聲的姥爺聞言一笑,懶得揭穿他的小伎倆,才四十多就稱大爺,滿嘴謊話,說白了就是甲蟲家族裏的小無
一行人在夜色籠罩下蹦蹦跳跳的踩著對方的影子前進,差不多爬上了後山山頂.恰好林風掃過,陣陣樹濤起伏,增添了一抹神秘的色彩.
"到了,就在這放吧."川遼裝作一副小大人的樣子,走在隊伍前麵,叉著腰做指揮.
姥爺看孩子們步伐緩慢,看到涼亭就磨磨蹭蹭懶得抬腳,估計也累了,看了手中的甲蟲一眼:"這次放了你,算是積德,好自為之吧."
蟲大爺想吼上幾句,姥爺沒等它說完就揚手一拋,像放青蛙似的丟了出孩子們還沒反應過來,蟲大爺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了,隱隱約約聽到了兩字"我不······"
“再見了蟲大爺!”沈風天見周圍一片寂靜,試探的喊了一句,順便往空中扔了好幾塊石頭,想要碰碰運氣把剛走的蟲大爺打下
“再見!最好別見!”川遼跟著哥哥們有樣學樣,亂扔石頭瞎起
"汪汪"大黃狗搖著大尾巴以為大夥陪它玩呢,咧著嘴跑的可歡了.坐騎們也跟了出來,和小主人一起散散步,陣陣林風吹拂,愜意的很.
沈淑淑牽著羊駝,沈曼坐在上麵,說著悄悄話.淩司折了草故意跑到後麵,想撩撩羊駝的鵝黃的長尾巴,挨了它一個打噴嚏,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川遼肩上趴著食蟻狸,正閉目休息,很安靜.他一眨不眨的盯著大表哥手臂上的黑鴿子,想知道他們之間是怎樣交流的.
天色由深藍轉為漆黑,徹底黯淡了下來,大家回到府中,恰好碰到了奶奶在灶上燒柴,淩司就納悶了,問了句:“奶奶,你生火幹嘛,不是剛吃完飯嗎?”
奶奶擼起袖子,露出結實的手臂,不滿道:“家裏的獸棚進了個偷蛋的奇獸,吃了不少鴨蛋,今晚終於被我逮住”
“在哪?我也要看”川遼覺得很新鮮,老家還有獸棚,沒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