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燕赤霞長得粗獷，性格灑脫，但人家實際上粗中有細。
    一身的江湖氣，心性卻很單純。
    隻要稍微多那麽一點不單純，就不可能棄官，當一個浪蕩天涯的遊士了。
    還是奸臣當道，看不慣。
    幹脆隱居了。
    平時，燕赤霞與人交際，從未有過這般扭捏，小心翼翼…他身為名震二十六省的判官，從酷似鍾馗的麵龐看，也不是這種謹小慎微的人。
    涉事喜歡直來直去，不會偽裝自己。
    但…沒城府，隻能說沒情傷，不等於沒智商。
    眼前的道士，在燕赤霞看來，的確有點超凡脫俗，不屬於人間物了。
    必須擺正自己的位置，不能和個愣頭青似的。
    “坐吧。”燕赤霞隨著唐平屁股後進了屋，觀道人伸手示意，大胡子點了點落座。
    這間房，唐平隻是簡單打掃了一下，依然很簡陋。
    連方桌都有破損。
    唐平親自給燕赤霞倒了一杯茶水。
    “謝前輩。”
    大胡子緊忙又起身雙手恭敬的接過。
    “……”
    這讓唐平心中有點啼笑皆非。
    燕赤霞是什麽人？說白了，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老頑童…在朝為官，也得罪了不少人。
    一身正氣。
    現在…卻好像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裏的小學生，大氣都不敢喘。
    “你今年多大啊？”
    唐平沒辦法，隻得麵色和藹的主動打開話題。
    “晚輩四十有二。”
    四十二？
    唐平眼皮一跳，好家夥…長得跟六十多似的。
    他記得燕赤霞最終修道超過百年以上了，換而言之，這個年紀在修行路上，和稚子差不多。
    當然，這裏指的是電影，不是原著聊齋。
    燕赤霞已經出現，那夏侯劍客與寧采臣估計也不遠了…燕赤霞在蘭若寺再待上個幾年，就會遇見寧采臣。
    在電影中，燕赤霞與夏侯劍客為爭天下第一劍，糾纏了七年光陰…若真是七年後，此間天地說不準變成什麽模樣了，桃花城又能幸存多少人不得而知，不過因死去的魂魄，陰間沒準又要被填滿。
    七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我見你那馬背的馱包，似裝有一些寶貝？”唐平問著。
    “嗯…是晚輩隨身的幾樣法器。”
    “什麽？”
    “軒轅弓、卷軸…”
    燕赤霞不疑有他，如實相告。
    “你修行多久了？”
    “哪一脈的傳承？”
    唐平問，大胡子答。
    一來二去，唐平基本上對燕赤霞的背景有了了解。
    包括一些他當捕頭時的經曆，譬如說與燕王府有關的一些事。
    “我這裏有一篇法門，我說，你聽…聽後如實袒露心中想法。”半晌，唐平先結束了一個話題，口風一轉，盯著燕赤霞。
    “是。”
    大胡子心頭一驚，覺得眼前的青衣神，是要考一考自己。
    燕赤霞不疑有他，如此人物見到自己這種晚輩，出言提點或借言語來敲打，是很正常的。
    這也是一種機緣。
    試一試他修道的含金量…
    沒準他會從中感悟到一些妙處。
    隨即，唐平將長生一氣的口訣，娓娓道來。
    燕赤霞一個字都不敢漏掉，全神貫注的聆聽著。
    過了一會兒，唐平收聲，瞧著他：“你覺得此法如何？”
    此時，燕赤霞眼睛張大，表情激動…道士讀出的，是一篇完整的修仙之術。
    乍聽之下，稀疏平常…好似留著之人的境界與道意不高，但要是真這麽想，可就錯過了天大的機遇。
    想要細品出其中的門道，需要參悟之人的心境也不低。
    否則，就會被認為是一篇普通的築基之術，僅此而已。
    燕赤霞恰恰琢磨出了一點味道來…返璞歸真，大道至簡。
    但他也隻是聽懂了兩三層的意思…
    這樣高深的法門，唐平竟然毫無保留的就念了出來。
    燕赤霞自然振奮，覺得是道士在給自己傳法，他被天上掉的餡餅給砸中了！
    “回前輩，晚輩境界低微，隻能悟出其一，不知其二…此術看似平平無奇，實則對修煉之人的要求極高，字裏行間所提到的周天馭氣之法，隱隱暗合天象…玄妙無比。”大胡子立刻起身，吞咽著口水，語氣很不淡定。
    聽不懂？
    很難嘛？
    唐平一愣，長生一氣他每天都會默讀，早就吃透了意思，徹底理解了。
    怎麽在燕赤霞一個道家基礎知識比他還要深厚的人眼中，這麽晦澀？
    “你可覺得此法，有何差異，或是說不妥的地方？”
    唐平又問道。
    他之所以一直沒有修煉長生一氣，一來是光道咒就夠他學好長一段時間了，二來，是怕血煞在其中做什麽手腳。
    畢竟，這兩本遺作，是對方有意送到長青觀的。
    又是一道關鍵題！
    仙人出題考試，果然不是一般的難！
    燕赤霞額頭已經泌出了一層白毛汗，緊蹙眉頭。
    片刻後，一聲歎氣：“晚輩愚鈍…未聽出哪裏有失當之處，隻覺得此法渾然天成，這等仙術，想要篡改…也不是一般人能夠做到的，普通人若修改，就像是在金子上麵沾了一塊泥巴，一眼就能看出。若想以假亂真，那必須道行高到比傳法之人更厲害才行…恐怕也隻有前輩能做到了。”
    唐平聽後，放下了心。
    這樣看，長生一氣是沒問題了。
    “聽不出就是聽不出…實話實說才是最好的答案。”
    唐平一笑。
    燕赤霞如釋重負，這一題…自己是過了？
    “接下來，我以水代墨，在桌上畫一些符咒，你來解析。”唐平又說道。
    好不容易抓到一個現成的道門中人，還這麽老實，不好好的加以利用，都浪費了他等這麽長時間。
    燕赤霞舔了舔發幹的嘴唇，內心又興奮又害怕。
    這種感覺，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十分忐忑。
    像在私塾讀書時，先生審閱試卷…通過了，會給一顆糖塊。
    通不過，就是竹條打手心！
    唐平自然不會打他，但燕赤霞是怕自己資質不堪，讓仙人失望，錯過了機緣。
    他已經聽到了一門仙術…
    接下來，還將見識到什麽？
    “護身咒？！”
    睜大了眼睛，觀唐平手指在桌上勾勒出的水跡，燕赤霞立馬說道：“咦？不對…與我所知的道咒畫法，還不一樣！”
    仔細盯了半分鍾，水漬就幹了。
    “看出什麽沒有？”
    ‘老師’發話了。
    “我我我……”
    燕赤霞握起拳頭，支支吾吾。
    “別緊張，你看看你…放鬆一些。”
    唐平見大胡子汗如雨下，臉上有點沒了血色兒，嘴角抽搐。
    有必要這麽給自己上壓力嗎？
    他不就是提些問題而已…
    搞什麽飛機？
    跟上刑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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