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9章、可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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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飲宴罷,從夏侯霸家書中得悉信息的夏侯惠,為了日後能在伐漢中之事有置喙一二的資格,便開始了每日勤勉伴駕的生活,連休沐都放棄
雖說,他並沒有左右這場戰役的身份地
然而一旦天子曹叡能讓他對此發言了,便是得以彰顯自身的軍略了啊!
且待戰役發展狀況如他所料,那就是令天子器異,對自己日後的諫言也會慎重考量了啊!
當事情無可逆改的情況下,就應該放棄無謂的掙紮、果斷的承認失敗,然後爭取讓失敗醞釀出未來成功的希
如此,才是成事者具備的胸襟與睿
隻不過,他並不知道的是,他如今在士林中已然薄有名
那日在飲宴上,他所聲稱的文思枯竭之事終究還是流傳了出來,人們對此信疑參
信者頗為天意薄他而惋惜,疑者則是認為他在故作姿態,是為日後飲宴中不複被人邀詩作賦的托
但不管如何,關乎他為人謙遜、有君子之德的讚譽卻令眾皆認
相傳,其長兄夏侯衡與天子曹叡得悉如此讚譽後,不知為何竟皆半晌無
當然了,這種名聲稍微之事,人們當作茶餘飯後的消遣幾句,然後就被京都不斷洶湧名利波瀾給拍死在沙灘
真正的暗流,則是司馬師與陳泰的私
二人的父輩皆乃社稷重臣,在得悉了自家長子的上稟後,皆不由稍微對夏侯惠多了一縷關
至於關注的緣由嘛~
是出於社稷有梓才健長的詫異,還是出於自身立場對社稷“宗室”有賢才的考量,那就立場不同、見仁見智
夏侯惠對此些皆不知,亦不去關
近些時日,他的日常伴駕又有變得有趣
蓋因天子曹叡果如眾人所料,被孫權稱帝刺激的勤勉僅僅維持了十幾日,便又變得勞逸結合、張弛有度,不乏午後出遊尋樂之
飲宴、文會、射獵、問獄等事不乏,夏侯惠亦時常被留下伴駕出
恩寵之隆,幾乎成為了僅次於秦朗的近
這也導致了令他啼笑皆非的事情:從五月中旬伊始,竟就有人給他送禮請托了......
雖然知道京都之內總免不了蠅營狗苟的齷蹉,但自己才忝為散騎一個多月啊!伴駕出行算起來也沒多少時日,哪敢以一些非分之事擾天子!
退一步而言,就算他敢天子也未必能聽啊~
此些汲汲營營之人,真可謂是利令智
感慨之餘,他也倏然發現,才代漢沒幾年的魏國竟已然行賂成
如才剛上任沒幾年的中護軍蔣
因為中護軍之職乃是典型的位卑權重,除卻在軍中總統諸將、執掌禁衛外,另有負責選任武官的權【注1】
亦令蠅營狗苟之輩爭先恐後的行賄、請
而被魏武曹操擢拔起來的蔣濟,竟經不起誘惑與回絕不了人情世故,不顧名節以職權之便大肆謀取私貪心之熾,令民間作歌謠諷刺曰:“欲求牙門,當得千匹;五百人督,得五百”
品行名聲猶如茅廁,迎風飄香十
尚有為人低調的秦
得天子曹叡寵信,常年伴駕左右,令行賄請托之人趨之若鶩,也讓他家中富可比公
這些行徑,換做執法嚴厲、連掾屬署公稍不合意便杖責的魏武曹操,不將之下獄問罪見殺,也會罷黜廢為民永不敘用
故而,雖然財帛動人心,但夏侯惠還是叮囑家人將這些請托之財皆原路奉還,且以後不複讓請托之人進
是的,身無餘財的夏侯惠在心裏有過掙
因為少府令楊阜以事無先例、與法度不和為由,對天子曹叡讓少府補貼夏侯惠坐騎養在宮禁的費用拒不執行,遣人來夏侯惠家中討要坐騎所耗的錢財.....
那時,夏侯惠並不在家
夏侯衡得悉後,立即讓人補齊了費用,且還親自去尋了未央廄
與之折算了良駒在宮禁中一歲所耗後,便讓家中管事一次性將錢糧給太仆署給送了過
也讓後來得知的夏侯惠憤憤不
自己倒貼俸祿受職,天底下哪有如此荒唐之事!
更可恨的是天子曹叡,明明已然經少府令楊阜的駁言知曉此事了,竟裝聾作啞!
如此情況下,夏侯惠對財帛動心也就不奇怪
不過,也幸好他忍住了,保住了忠直之臣的形象,不然在接下來發生的事情中,他都沒有發言
在盛夏六月來臨之前,還發生了兩件
其一,乃是稱帝後的孫權,留陸遜輔佐孫登鎮守武昌而遷都建業
亦是說,日後江東興兵犯境,乃是以淮南為主、荊襄為次
這點是魏國君臣的共識,天子曹叡亦招重臣們群策後,提前讓淮南戰場後方的兗豫二州郡兵專注演武以及做好隨時增援的準
且在做出決策後,還起了考校之心,讓諸多伴駕近臣對淮南戰線各抒己
就是收獲了
諸多近臣基於石亭之戰後,魏國淮南精銳的元氣大傷,對戰略的諫言也不過是堅壁清野、扼守為上的老成謀國之
而“站在前人肩膀上”的夏侯惠,則是激進得
他提出了誘敵深入的戰術,以江東素來依仗大江天險而偏安一隅,而著力發展水師,亦會導致吳兵離水則怯的心
是故,他建議淮南戰線在堅壁清野的情況下,且先增一兩千精銳騎兵蟄
待吳兵來犯時,魏國示敵於弱,催生彼驕橫之心離水上岸來戰,然後魏國便可以精銳騎兵一舉破
若戰事順遂,此後江東複來犯,僅是否上岸作戰都要猶豫再
隻不過,可惜
天子曹叡聽罷,僅是頷首而笑,說了句“稚權所謀頗有可取之處,然類如張文遠之將,乃可遇不可求耳”後,便將此事揭過
對,止於考校之心的天子,並沒有覺得夏侯惠能比社稷老臣更有軍略,故而心生誤解,先入為主的將夏侯惠的諫言,當成彼欲效仿“張遼威震逍遙津”之事
不過,夏侯惠對此也無所
畢竟如今有滿寵在淮南鎮守著,彼賊吳孫權還能翻起什麽大浪來?
而另外一件事,是又有散騎侍郎被左遷
乃杜
從不與人攀交的他,在數日前上疏,借著樂安人廉昭很愛上書言事的事情,並以大將軍曹真之弟尚書左丞曹璠“當關不依詔”、騎都尉王才私下免去樂人孟思違法罪行等事為例子,指摘如今朝中重臣不作為、廟堂風氣阿諛奉承者、謀私利者眾,提醒天子曹叡應該重視,並整頓吏治、罷黜奸佞小人,立誌作聖明天
作了這種奏疏,被左遷是必然之
哪怕天子曹叡心中十分讚譽,但為了顧及袞袞諸公的情緒,也得將他左遷
故而,才被辟為散騎侍郎沒多久、尚未積累足夠經驗與履曆可任職兩千石的他,被外放出京任了個閑
他自身對此似是也心灰意
在任命下來之際,他出了洛陽城便稱病去職,跑去宜陽一處泉塢內隱居
此事天子曹叡並沒有讓近臣作規勸,但夏侯惠很想規勸一
緣由無
一者,夏侯惠對如今朝中貪墨風氣也很反感,對杜恕的奏疏也很認
另一則是杜恕雖乃士族,但在其父杜畿那時就已經是落魄寒門
不是底蘊深厚的世家、沒有複雜的門戶私利,如若天子曹叡器異,他是可以被培養成為曹魏死忠
也正好是夏侯惠所尋求的誌同道合
可引為黨朋者!
隻不過,想對天子曹叡規勸這種事情,他如果不想迎來同樣被左遷的待遇,就得尋到合適的機
帶著這樣心思的夏侯惠,一邊為規勸之辭打腹稿,一邊耐心的等候著時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
於不知不覺中,仲秋八月悄然到
一直勤勉任事的夏侯惠,也終於等到了規勸的好時
【注1:魏國皇宮禁衛職責以司馬門隔分中中護軍掌外,中領軍掌中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