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結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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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結發
黃昏時分的洛陽城,總是熱鬧溫
從各家各戶嫋嫋升起來的炊煙,被斜陽染上了色彩;在外公幹或勞作了一天的士庶腳步匆匆歸家,沿途與相識之人打著招呼,被微風輕輕拉扯著發絲與衣角;而一些老丈老婦則是走出家宅,半是責怪半是寵溺的高聲呼喚著自家貪玩小兒趕緊歸
而在城西的街衢間,此時則是車馬粼粼而
站在小宅之外迎接的夏侯惠等人,此時有一種應接不暇的感
因為當這些車馬井然有序的來到小宅後,隨車馬而來的奴仆不由分說便將攜來的財帛細軟往夏侯惠家中而作一管事模樣打扮的人,則是來到夏侯惠跟前喜笑盈腮的行禮,朗聲說道,“步兵校尉賀夏侯將軍新婚之喜,些許薄禮,不成敬”
言罷,便很恭謙的後退幾步,不等夏侯惠作答就轉身去牽著車馬離
不過夏侯惠也沒有時間作
這名管事才剛讓開位置,便有其他家的管事上前行禮賀
“射聲校尉賀夏侯將軍新婚之喜”
“尚書右仆射”
對抗群臣、整頓時弊的一把
天子曹叡今日給他的恩寵太多了,多到令他心有不安
略微搖了搖頭,夏侯惠笑顏潺潺而謂之,“我平日雖多是飲酒,但也不排斥吃隻不過,我是飲茶,而非是吃茶嗯,此中有何不同,一時也說不若日後得閑了,我將茶湯泡出來,細君一嚐便知”
輕輕應了聲,她不再說
唯恐將她給嚇到
因為此時已然夜暮
“”
卞琳是卞夫人之弟卞秉的次子,而甄像則是甄夫人的親侄子,乃天子曹叡祖母與生母的兩家外戚,皆不曾與夏侯惠有過交
且是泡而非煮?
對著這種與當世吃茶截然相反的言論,王元姬臉上滿是不解,而眼眸中則是異彩紛
“”
魏武曹操不管是在創業時期,還是後來謀求代漢基業之時,皆崇詐杖術,以暴戾治民,又兼征伐無已,民畏威而不懷曹丕代漢而立後,猶不知變改,百姓無歲獲安,可謂失民心久矣!而今,天子曹叡繼位以來,奢靡之風盛行,屯田製崩壞、士家猶如奴仆;且隨著士族世家的坐大,將賦稅轉嫁在黎庶百姓之上,令曹魏社稷的根基不曾加固
甚至這些財帛細軟都是曹叡準備
是天子賴以鞏固社稷的基
“也沒什麽”
如此,何必還要在意他們的看
為什麽在曆史上,司馬篡奪了曹魏政權後的動蕩,僅是淮南三叛呢?
且其中唯有毌丘儉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曹魏忠臣呢?
其根由早在魏武曹操時期就種下
也不由垂頭以手捂嘴,眉目彎彎、麵色微紅,半是忍俊不禁半是害
呃
木秀於林這個典故現在還沒有嗎?
如右仆射衛臻、中領軍楊暨、護軍將軍蔣濟、散騎常侍高堂隆等人,雖然都與夏侯惠都曾謀麵且有過交集,但還沒有親善到送禮祝賀的程
因為不患寡而患不
對此,夏侯惠自是連聲謙遜,且不忘朝北拱手向天子致
也讓夏侯惠一
或許是感受到夏侯惠的善意了罷,略昂著頭的她露出了一個笑容,才繼續說道,“隻是覺得似是夫君麵有愁嗯是陛下恩寵特隆,令夫君有所憂嗎?”
“倒也不是不”
“好,有勞孫”
這次王元姬的聲音很清
所以,夏侯惠反問的時候盡可能放緩了語氣,聲音也很輕
所以公卿百官們也會時刻提防著這把刀變得鋒利,甚至會在有機會落井下石的時候,將這把刀給折
呃,難道是,“隻需是我,就好”的意思?
挑了挑眉,嘴角泛起笑意的夏侯惠,罷了追問的心
如今若非天子曹叡授意,他們怎麽可能主動來給夏侯惠賀喜攀交
所以,在賀喜的車駕離去後,眾人再度歸入宅內飲宴時,陳泰還不由如此感慨了一句,“稚權聖眷之隆,我輩無出其右”
但立在山巒之巔,跌下來了就是粉身碎骨!
唯有一點不好的是,這個時機不
點了點頭,夏侯惠也作笑顏道,“也不算憂心隻是覺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罷”
而如今,他已然中堅將軍
至於步兵校尉卞琳、射聲校尉甄像就更不必說
且現今他被誤以為是天子曹叡整頓屯田積弊的首倡者,則是會被公卿百官們認為,他就是天子手中的一把
不複有回旋的餘地!
彼此都是宗室,他們家中父輩的功勳也不比夏侯淵差幾分,憑什麽出仕更晚、年齡更小的夏侯惠就獲得更多殊榮呢?
就算夏侯惠軍爭之能略勝於他們,那也應該是與他們並駕齊驅才
王元姬聽了,當即笑出聲音
“嗯,無”
來得太早
看來賀之人就知道
片刻後,便故意負手挺胸,佯作自鳴得意之態,大言不慚的說道,“然也!若非我文武雙全、才高於世,焉能被招為王家之婿哉!”
隻需我什麽就好?
聞言,夏侯惠有些不明就裏,剛想發問,卻發現原本隻是臉龐上帶著些許羞澀的她,此時耳畔都隱隱透著紅
孫叔依言而去,也讓小宅中響起了一陣歡呼
至,夫與婦並席而
先前他被長兄夏侯衡逐出家門、被個別宗室不喜與疏遠,是源於他上疏舉薦杜恕與反駁曹真伐蜀,讓宗室們覺得他沒有同氣連枝的覺悟;而今日天子曹叡的作為,則會讓他招來曹爽、夏侯獻等人對他生出嫉恨之
“護軍將軍.”
他.似是在擔憂著什
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
陳騫與傅嘏等人也出聲附和
一直擔心著“時不我待”的夏侯惠,此些年也都汲汲於軍功,渴望能進入廟堂之高,在朝堂之上擁有話語天子曹叡今日所彰顯出來的恩寵,無異於給他吃了一顆定心
毫無根基而受殊榮,乃是大
賓客早就離去,連仆婢們都去用暮食了,也該是新人將婚事流程續上
且作答罷,還循著話頭而加了句,“似是夫君不喜吃茶”
王元姬個子不算高,約莫到夏侯惠的脖子處;且又兼夏侯惠長得很是雄壯,二人並肩而立時,更顯得她的柔
但被她偷瞥了幾眼的王元姬卻不理會她,更沒有看夏侯惠,而垂下了頭,雙手拽著衣袖在揉
再者,如今朝野對他的看法,是性情剛正不阿,位卑之際猶敢麵折大臣於朝,在天子曹叡彰顯出寵信後,必然會有一些誌同道合者前來依附
飲茶?
以至於從思緒中醒來的夏侯惠,並沒有聽清她說些什
不管怎麽說,他乃譙沛元勳之後,與宗室無
就是在罷宴眾人作別離去之後,他負手站在屋簷下看著孫叔等人整理賀禮時,臉上非但沒有喜色,反而是輕輕蹙著
作答的王元姬再次垂下了頭,聲如蚊蚋,“我不在意這隻需夫君就”
他又怎麽知道夏侯惠成親是在具體哪一天呢?
所以,若是夏侯惠得掌了權柄之後,自然要推動很多變
隻是天子恩寵如斯,他還需擔心些什麽呢?
且文帝曹丕在位時,就曾明令禁止外戚參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
聞言,王元姬訝然揚眉,旋即垂頭喃喃複述了幾
若後來居上,他們焉能心悅誠服哉!
這便是夏侯惠蹙眉的緣
他的職務仍是在淮南壽春,還沒有歸來洛陽任職、沒有來得及布局,天子曹叡就將他給擺在台前讓朝野矚目
或多或少,也都會觸犯士族世家與宗室元勳的利益,遲早都是要得罪他們
旋即各執一合巹杯相對而飲;飲半而止,交換後再飲盡,此乃“合巹”之
“荊州刺史.”
看著肅容蹙眉的夏侯惠,王元姬心中也在作著思緒,片刻後,也終於出聲發問道,“夫君是在憂慮嗎?”
回過神後也不由側頭看著她反問道,“細君方才,是在問我什麽嗎?”
二人持竹箸分食,成“共牢”之
因為此時,已經將庭院內的賀禮記錄完畢,且讓仆婢盡數搬回別屋擱置的孫叔正走過來,行禮說道,“六郎,女君,各家賀禮已然安置妥當”
天子曹叡給予夏侯惠的恩寵與權柄多了,給予他們的自然也就變少
待再次昂頭時笑靨如花,眼眸之中已然盡是光澤閃耀,不吝稱讚道,“夫君之言令人發省,不愧少時便以文名揚於洛”
而且,他本身也並不怎麽在意群臣與其他宗室的看
來賀之人有近十家,車馬近二十架,各類財帛或雅物幾乎將小宅的庭院都給堆滿
不日歸來京師洛陽任職乃是定數,在天子曹叡彰顯出不吝恩榮的態度之下,他將會迎來公卿百官們矚目與提
尤其是在今日之後,他將徹底不溶於宗室之內
“散騎常侍.”
陪著笑了幾聲,待她情緒緩和了再次昂起頭了,夏侯惠才看著她的眼睛繼續說道,“我不為宗族所喜,在京師之內亦無有多少親善友朋,以令今日賓客寡少、婚事簡陋,有愧於細君”
實現自身所想的助
就算是出於仕途之上的迎來送往,遣人來祝賀也應該是以家中小輩的名義,哪能以他們自己的名義啊
而與夏侯惠平輩論交的毌丘儉,也早就歸去荊州
不必說,這些人來賀喜必然是天子曹叡授意
就如站在屋頂上跌下來,至多不過是骨折而已,養一養傷也就過去
含笑伸手撥弄了下係在王元姬峨峨雲髻之上的許婚之纓,他才牽起了王元姬的手,緩步往裏屋新房而
尤其是對於他們而言,夏侯惠不過是個小
如此,夏侯惠即使成功的阻止了曹爽與司馬懿,也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罷
也就是讓他夯實了權勢之路的根
“撲哧”
而此時一個小婢女則是快步走過來,給夏侯惠行了一禮,似是想說些什麽卻又欲言又止,隻是偷眼看著王元
對此,夏侯惠自是心知肚
雖然很早之前他就認下了孤臣的身份,但之前的他在廟堂之中隻是個無足輕重的小人物,哪怕是不為公卿百官們所喜,也不會遭來報就如同盛夏時節一隻在宅院外不停鳴叫的蟬一樣,擾人清閑、很討人嫌,但不至於讓人動雷霆之怒去撲殺
而是輕聲敘起了其他,“那日見細君煮茶頗為熟稔,應也是喜吃茶吧?”
“好”
唉.
看著孫叔等人整理著禮物的夏侯惠,在心中悄然歎息了
“嗯,我阿父不好飲酒,而喜吃我在學煮茶之時,也自嚐味道如何,慢慢的便習慣吃茶”
宗室督帥後繼無人也好,九品官人製令士族世家坐大也罷,這些都是魏國的隱患,但曹魏社稷之疾不僅僅是這
嗯,她是王元姬的陪嫁小婢,歲數才十二,臉
“中領軍”
她聲音有些
若想長治久安,當推行變革將積弊蕩除、除其煩苛之政而廣布恩惠;任賢使能,以令士庶各盡其
當然了,塞翁失馬福禍相倚,凡事有弊必有
夏侯惠點了點頭,含笑而道,“招呼他們用暮食罷,酒肉盡可吃,莫拘”頓了頓,又緊著加了句,“對了,孫叔,莫忘了給所有人派些賞”
她也在屋簷下站了好一會兒了,但陷入思緒的夏侯惠一直都沒有察
“嗬嗬”
而王元姬則是在細細打量著他的神
是的,就是嫉
陪嫁小婢從外端來裝著羊羔肉的小陶鼎,輕輕放置在二人中
飲罷,夏侯惠身體向前傾,伸手解下王元姬發簪上許婚之纓;拿起案上的小匕,割下彼此一縷頭發,交給小婢以許婚之纓梳結在一起,藏以庋具中保
此乃“解纓結發”之
而做完這些後,那陪嫁小婢女便快步走出了裏屋,從外掩上了
門外得了賞錢的仆婢飲酒吃肉,歡聲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