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圖什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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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桓禺作別離去後,夏侯惠看天色尚早,便也叮囑了魏舒幾句,帶著路蕃與些許部曲歸去博昌亭侯府。
    雖然翌日才是外舅王肅的生辰宴,但今日天子都給他許了許多事了,得提前歸去府邸安排一下。
    如第一件事情,就是讓孫叔偷摸送封書信去安寧亭侯府。
    將天子曹叡不日便讓仲兄夏侯霸出任護嶽營臨時將主的事情,先告訴大兄夏侯衡。
    不是為了邀功。
    而是他知道自家仲兄的脾氣,所以讓大兄夏侯衡從中斡旋,莫讓夏侯霸鬧出恥居自己之下而稱病去官這種事情來。
    另一件事,則是他想先確定一下,傅嘏翌日是當值還是休沐。
    他是打算問問傅嘏是否願意出任鎮護部從事中郎。因為在洛陽京師之內,他當真沒有幾個友善且還年齡適合之人。
    最親厚的陳泰就不提了。
    從名聲、門第以及現任官職等方麵考量,夏侯惠若是邀請他過來當從事中郎,那是對陳泰的一種折辱、是會導致二人反目成仇的!
    而傅嘏就很適合了。
    首先,傅嘏雖然弱冠便知名,但現今長輩幾乎都不在世了。
    如他父親傅允僅是官居黃門侍郎、被先帝曹丕當做腹心之臣的從父傅巽還病故在太和年間,故而他可依仗的門蔭很少。
    其次,是他才被司空陳群辟為掾屬沒幾年。
    掾屬乃是從屬的佐官,並非朝廷正式任命的官職;若是轉來中軍內任職從事中郎,算是升遷且正式有了官身了。
    最後,則是傅嘏歲數現今未到三十,想在中樞熬出頭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以陳騫為例。
    陳騫的才幹與名聲並不亞於傅嘏。
    但陳騫之父陳矯猶在世,擔任過尚書令且今居侍中、已然步入了論資排輩坐等出任三公的時候了。
    而今,陳騫職不過是尚書郎而已。
    傅嘏比陳騫小了八歲,在門蔭助力很小的情況下,若想熬到尚書郎這個官職,還得再積累好些年履曆才行。
    如此,在陳騫出任鎮護部司馬的襯托下,夏侯惠邀請傅嘏來出任從事中郎這個官職,就顯得十分有誠意與看重了。
    當然了,這是夏侯惠歸來府邸與丁謐計議人選時,給出來的明麵上的理由。
    在夏侯惠心中,還有一個最重要緣由無法宣之於口。
    那便是他想試探下傅嘏的為人。
    他與傅嘏已然很熟稔了,彼此之間還曾經很有默契的,流露過日後彼此裨益之意;但那是因為他先前討伐鮮卑歸來,讓傅嘏看到了天子對自己很器異的結果。
    錦上添花者世情不乏。
    但雪中送炭、甘願患難與共者,才是可彼此托付之人。
    他就是想看看自己日後被天子曹叡貶謫去遼西郡後,傅嘏會是什麽反應、是否乃值得引為腹心之人。
    爪牙之徒、腹心之人,終究要培養的不是?
    哪怕天子總是喜歡打亂他的計劃、動不動就抽走他的人!
    事實上,傅嘏對他的邀請很感激。
    卻說,夏侯惠在歸府的途中,就先遣了一部曲前去傅嘏家中問彼翌日行蹤,但因為傅嘏還未歸家,便在府前候著。待到署公罷了還與友人坐談的傅嘏歸來,得悉夏侯惠有事尋他,便連家門都不入就隨著部曲來博昌亭侯府了。
    用他的話語來說,是兩家離得也不遠,且距城內宵禁時間還早。
    再者,他也知道夏侯惠軍務繁忙、難得歸家宅一趟,便不用拖延到翌日了。
    夏侯惠對他的到來很是欣喜。
    待請入家宅閑談了幾句後,便直接將事情說了,問他意下如何。
    “承蒙稚權高看,不以我愚鈍而表請為從事中郎,我豈能推辭邪!”
    他是這麽說的,且還起身作揖致謝道,“我雖不才,但也願以綿薄之力,供稚權驅使。”
    “蘭石言重了,言重了!”
    也讓夏侯惠笑容洋溢滿臉,連忙起身還禮,且不吝稱讚道,“有俊才如蘭石者拾遺補缺,此後我無有案牘之勞形、無憂智短才輕之困塞,乃必然也!”
    言罷頓了頓,還加了句戲謔言,“我今夜便修表,翌日便奏聞於天子,不讓蘭石有尋悔的機會。哈哈哈~”
    “哈哈哈~”
    傅嘏亦然大笑,連連自謙,“稚權高看我了。”
    二人又閑談了片刻,傅嘏便以天色將暮而作別歸去。
    但他在離去之前竟還舉袖低聲,對送出府邸外的夏侯惠與丁謐說了個事。
    “先前我便與稚權相善,今稚權複舉我名於天子耳,我就不將自己做外人看。稚權,我素來與荀奉倩相善、閑來不乏飲宴坐談,故而也偶然間得悉了些許消息。嗯,先前彥靖兄作賀司馬子元成親,應是看見何穎考在席了罷?乃不知為何,何穎考有怨稚權之意,且近來與司馬子上、曹長思很是親近。稚權當自察之。”
    荀奉倩是荀粲、荀令君幼子,是個醉心在玄理學術之人,故而夏侯惠聽完就略過他了。
    但何曾對自己有了怨念、且還與司馬昭以及曹肇關係變得很近,夏侯惠就不能不重視了。
    要知道,先前夏侯惠還在淮南時,曹肇可是特地讓其弟曹纂告知他,聲稱夏侯獻、秦朗與曹爽三人朋黨將欲對他不利,且還聲稱自己兩不相幫來的。
    如今,竟是和司馬師媾和到一塊去了?
    就是司馬師。
    夏侯惠甫一聽罷,就知道司馬昭不過是個幌子罷了。
    以司馬昭之智給其兄提鞋都不配,更莫說沒有司馬師的點頭,就膽敢與曹肇這種宗室子弟有交情了。
    “稚權,此莫非就是吳溫舒所言的彈弓在下者?”
    歸來書房後,丁謐便徑直推斷道,“隻是我弗能解,如曹長思、何穎考與司馬子上等人,為何對稚權有了怨仇?”
    “彥靖,乃司馬子元,並非子上。”
    夏侯惠糾正了句,然後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
    他很清楚自己與何曾沒有過交集。
    但加上了曹肇後,他就能猜到所謂的恩怨,無非是權勢而已。
    隻是他想不通,司馬師是圖什麽啊!
    明明都被禁錮了,且與他現今都沒有利益衝突啊,為何倏然就將矛頭對準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