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瘋癲的米大馬
    李牧羊今天本來也沒想著立刻就買樹苗，就是來看看狀況。
    聽王師傅這樣說，和他的想法也相當吻合。
    兩個人經過一番溝通，王師傅對李牧羊的態度好了很多，大概是發現李牧羊確實也懂得一些技術，有點經驗，並不是完全是門外漢。
    最後李牧羊從王師傅處要了幾個樹苗，準準備回去先試試，順便在王師傅的介紹下，半買半送了一些配套的工具和輔助材料。
    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李牧羊準備回家。
    王師傅這會已經很熱情了，將他送到苗圃門口。
    兩人出去後，才發現外麵鬧哄哄地，不知發生了何事。
    仔細一看，竟然是米大馬來了。
    這家夥竟然穿著一身孝服，而且是披麻戴孝，長長的孝帶拖在地上，已經被泥土搞的不成樣子。
    他像是有點糊塗了，歪歪斜斜地一邊跑，一邊笑，不時會蹲在兩旁的攤位前，將人家擺放的整整的樹苗撥的亂七八糟。
    重孝就是全身穿著白色孝服，頭上還要拖一個長布，稱為孝帶，一般要好幾米長。頭上要帶孝帽，孝帽的前沿要能放下來，遮住眼睛。
    能調動起人，而且大部分人都認識他，他也認識大部分人。
    半截孝的就隻是上麵穿半截的孝服，戴個孝帽，鞋子是前半截用白布包裹，自然也不用披掛孝帶。
    第三等就是一些其他親屬和關係稍微遠的人，不需要穿戴孝服，就戴個孝帽便好。
    “等還下還有點事，晚上不知道幾點回來，你跟孩子睡的時候，將門鎖好。”
    載上米大馬，李牧羊又花費了四五十分鍾才來到米家村。
    他腦子不太靈光，體重可一點都不含糊，重著呢。
    米家村也是個村子，和李家村差不多大小。
    李牧羊上輩子認識米大馬，但沒去來過他們家，現在米大馬不說，他也不知道怎麽走。
    “是啊，這孩子，你怎麽能將孝衣穿這裏呢，快回家去。”
    容易造成誤會。
    這邊的白事要比紅事隆重很多。
    兩旁眾人都是議論紛紛。
    本來就不過的智商下降的更多，幾乎看不到了。
    他看看時間，下午一點多，時間還早呢，準備做點好事，將米大馬送回家去。
    “走嘍，回家嘍。”
    他立刻知道在哪裏了。
    重孝屬於最一等的孝，米大馬如今給婆婆頂的就是重孝。
    “大馬聽話，趕緊回家去吧，你說你，怎麽跑到這裏來了？”
    這時候，也有迎賓的大人們看到了李牧羊和米大馬。
    “傻子回來嘍~”
    若不是大家知道他精神本來就有點問題，不願意和他計較，估計他早就挨了很多打了。
    再說人多事雜，東西也不好存放。
    不過他帶著一個披麻戴孝的人回家，也不合理，便在小道上，將米大馬放下來，告訴他讓看著自己的自行車，將東西拿回去放下。
    “米大馬，你快回去吧，不要到這裏晃了。”
    男人坐自行車都喜歡騎著，但女人都是像一麵坐著。
    “我不下來，坐車車，回家嘍~”
    所以等到了米家村的村口，看到村口的石碑，身體素質如此之高的李牧羊也被累的氣喘籲籲，原地蹲下休息幾分鍾才緩過神。
    有了嗩呐帶路，李牧羊推著車子，帶著傻不蹬蹬的米大馬，繞過一排莊院，很快就看到路的盡頭有聚滿了人。
    李牧羊應了，示意米大馬背後坐好，他從前梁上跨過腿，用腳墊了幾下，車子啟動起來。
    如果再厲害一些，是五世同堂……
    空中漂浮著幾米長巨大的白幡，正在風裏飄舞!
    “傻子回來嘍！”
    李牧羊都走出好遠一截了，李香琴還在後麵吆喝。
    一個穿著半截孝的人迎過來問道。
    孩子們手裏都拿著一種油炸的祭祀品，這裏叫“果果”，形狀像是一個齒輪，成品是很多大小不同的圈套在一起，壘成一個塔。
    “嗯，我先走了。”
    說起這個孝帶，也是有嚴格的規定的。
    “知道。”
    顯得很快樂。
    要是李牧羊不說，他就會一直坐在後座上，還坐的端端正正。
    “大馬，你家在哪裏？”
    主要是有些村子已經曆第一次的村村合並，而有的村子因為位置原因，暫時還保持著原樣。
    “看他的樣子，怕是啥都迷糊了吧，說這些也沒用的。”
    但因為李牧羊這麽個陌生人在，也沒表現的太過極端。
    吃湯的，吃麵的，流水席，燒水的，吹鼓手，喪葬隊，守靈安排等等，若是沒有個統籌，那肯定亂成麻了。
    估計是婆婆去世，支撐他最後一點的精神寄托也倒塌了，徹底沒了支柱。
    米大馬很聽李牧羊的話，給纏好孝帶後，讓他老實坐好，他就坐好，像變成了個木偶人。
    李牧羊急忙停下車，幫米大馬將孝條在身上綁好。
    這要是一個不留神，掉下來可能就會夾進自行車的輻條你，進而將人帶下去。
    米大馬看到被小孩子們追著喊傻子，他也不生氣，反而笑嘻嘻地對孩子傻笑。
    遠遠地，一些小孩子看到了米大馬，喊著跑過來。
    附近的村子大大小小各不相同。
    “是啊是啊。“
    這邊人去世，都會請嗩呐手，也叫吹鼓手。
    “大馬，你坐人家車上幹嘛，還不趕緊下來。”
    這是放在靈堂前麵的供桌上的，本來要等到人埋葬後，放在墳墓上。
    李牧羊問米大馬。
    從這裏去米家村，也就半個多小時的時間，不影響他太多安排。
    女婿，侄子，外甥，兄弟姐妹，孫子，外孫這些屬於半截孝。
    從李家村去米家村，距離也就不到十裏路，但是去的時候是上坡路。
    但來到這裏，才看到其實還是相當隆重。
    也幸虧是這樣，要不就會將李牧羊，買的一些東西壓壞呢。
    米大馬卻傻乎乎地直笑，一直嚐試去將李牧羊衣服上一個扣子揪下來。
    他原本上輩子就和米大馬有些關係，存在一些感情，這輩子還準備將米大馬帶到身邊幹活呢。
    輕鬆高興地喊道。
    但米大馬就李牧羊卻有種天然的親近。
    “大馬，你抓著點我的衣服。”
    這些也不方便帶到人家白事上去。
    李牧羊看他的孝帽歪了，便幫他扶正。
    嗩呐出現在村裏，不是白事就是紅事，平白無故是不會有人吹嗩呐的。
    如果是四世同堂，那重孫輩的人，是一身紅衣。按照這裏的風俗，如果四世同堂去世，就是喜喪，所以是紅衣。
    幾乎就是死亡的代名詞。
    “到底啥事啊？”
    其中總管事務的人叫總管，他負責了各種權和錢的安排，一般由村裏德高望重的人擔任。
    大家對米大馬的歸來情緒各異，有人充滿擔憂，有人則是漫不經心，還有人甚至有些埋怨。
    “你可要早點回來，別忘記明天有重要的事情呢。”
    不像後世很多老人去世後，孫子輩的孩子們都很難過。
    所以每次辦事的人家會多炸一些，就是避免這種事情事情發生。
    這就很少見了，一個村裏也見不到幾次。
    “哥，你咋這麽快回來了？”
    基本算是個瘋子了。
    但小孩子們平日裏沒看到多少好吃的東西，總是趁著大人不注意就去偷著吃。
    “啥飄了？”
    但這次看起來明顯就更差了。
    如果一個人去世，他的兒子和女兒，兒媳屬於重孝。
    李牧羊注意到他剛才坐在白幡下麵的桌上，看到自己過來，才站起身迎上前。
    當然，涉及到人死亡後的儀式感，有很多複雜的規矩，穿孝服隻是其中非常小的細節之一。
    “原來是認識的人，我說著大馬怎麽離你那麽親，那就麻煩你老弟送他回去吧，他這個樣子，瘋瘋癲癲的，還真擔心在外麵出點啥事呢。”
    李牧羊推著車子，站在遠處看了會米大馬，暗暗替他難受。
    隴東這邊的人，對於不同身份，輩分人穿什麽孝服，都有明確的要求。
    李牧羊就這樣帶著他，先回了一趟家，將東西放到家裏，又帶著他回到米家村。
    “唉，這個大馬，也是個可憐人。”
    “哦哦，您忙。”
    騎車子本來就費人，更不說還帶著一個米大馬。
    至於很多年後，當他們懂事了，再回想小時候的事，有沒有幾分愧疚和莫名的難過，那就是另外的事了。
    李牧羊也不知道婆婆的背景，所以不曉得他有沒有什麽直係的後代。
    怎麽想，都不能直接將他丟下。
    “這樣啊，怪不得他還披著重孝呢。”
    “本來腦子就不靈光，這下更糟糕了。”
    問話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了路邊抓著自行車後座，像個雕塑的一樣的米大馬，好奇地盯著李牧羊。
    晚些年，紅事基本都換成了西洋樂器，嗩呐也就隻剩下白事了。
    所以，如果是大事的話，一般會有四個人統籌安排，協調所有事情。
    立刻知道這就是白事的前賓。
    也幸虧李牧羊力氣大，一般人肯定是推不動。
    這個時代，每個老人都很有很多孫子孫女，很多孫子對奶奶的感情並不是十分親密。
    “這樣啊，那感情好。”
    上次買米大馬的苗子，帶著他去買糖葫蘆，他就很聽李牧羊的話。
    “行。”
    “你是？”
    和想象的完全不同。
    “大家不要擔心，我叫李牧羊，是李家村人，和這位大馬兄弟是熟人，等下我就送他回去吧。”
    人家不高興，他反而笑嘻嘻。
    李牧羊轉頭一看，發現米大馬背後的孝帶直接飄飛在空中。
    這個人群裏的人最多，其中有關係和去世的人特別好的話，可能也會臨時提升孝的規格，但是不多。
    “哦，飄了飄了。”
    拍拍他的肩膀，“大馬，伱回家去吧，婆婆在家裏等著呢，她不喜歡你這樣的。”
    要是被偷的多了，塔剩下半截，就相當不吉利。
    米大馬的眼神有點混沌，他突然圍著李牧羊的自行車前正轉反轉各好幾圈，然後一下子跳到後座上，像個小姑娘坐車的姿勢一樣坐下來。
    但米大馬完全不懂這個道理。
    王師傅進去了。
    既然是白事，親戚鄰居，親朋好友，人多而亂。
    正想找個人問問呢，突然聽到一聲刺耳的嗩呐聲忽然響起。
    還以為是個陌生人呢。
    更讓李牧羊無奈的是，每次遇見上不去的坡，他就會下來推著車子走，要是個正常人，肯定會下車幫推自行車，再不行也會走著向上吧。
    “那你去吧，路上小心……”
    原來想著估計婆婆死了，也沒人在意，就米大馬這麽個收養的傻孩子，也起不到什麽作用。
    李牧羊無奈地看著米大馬，想著若是將他從車子上趕下來，以他這種狀態，就這麽丟在這兒，還真不知道會發生啥事。
    尤其是長輩去世，家裏有錢的人，甚至要過七天七夜，等到頭七過了，才算真正結束。
    有的孩子還逗他玩，故意將果果遞給他，在他接的時候，又快速縮回去，哈哈大笑著離開。
    這樣才好安排事情。
    也不知道米大馬聽到沒，他還是笑嘻嘻的到處亂跑著，知道突然看到站在苗圃門口的李牧羊，先是一愣，然後劈裏啪啦就跑到他跟前，上下打量著他。
    王師傅看了眼，收回目光，“那你慢走，等需要的時候再來找我。”
    或許能在席上吃到肉夾饃，才是他們最開心的事情。
    這些人都認識米大馬，但並不認識李牧羊。
    李香琴正在揉麵呢，聽到聲音，從廚房跑出來，拳頭都是麵，手被粘成了白色。
    那就是黃色的衣服。
    比起奶奶死亡的難過，他們更在意什麽時候才吃席。
    “沒啥事，就是一個認識的人，家裏人沒了，好像變得精神有點不太正常，我恰好碰到了，送他回去。”
    上次見到米大馬的時候，他雖然有點問題，但最多隻是智力不足，好像個兒童一樣。
    原本想著直接去米家村呢，可車子上東西很多。
    鞋子要用白布將整個鞋子全部包起來。
    總管下麵，有前裏外三賓。
    其中前賓由死者的侄係親屬擔任，迎接所有客人入事，上禮登記入冊，發煙，收錢的活，就屬於前賓負責。
    與錢有關，肯定是要用自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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