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沒人願意主動墊後，最終隻能是誰跑得慢誰倒黴了。
    殺人終究是需要時間的，隨著後軍逐漸被薑維的軍隊砍殺剿滅，跑在前麵的郭淮等人才終於漸漸拉開了與薑維的距離。
    郭淮率軍跌跌撞撞的逃出三十餘裏，終於暫時擺脫了追擊。
    “呼……呼……”驚慌失措的郭使君摘掉頭盔，一股熱氣終於散了出來。
    汗水早已打濕了頭發，也不知是熱的還是嚇的。
    眼前這處地勢開闊，左前臨水，右後靠山，若是不幸再被追兵攆上，好歹還能抵禦一二。
    不是郭淮不想接著逃，他胯下這四條腿的都累得直喘粗氣，那些隻能靠兩條腿跑的兵狂奔許久……現在都已經癱在地上了。
    扭頭看去，遍地殘兵或躺或坐，旌旗散落、兵甲隨意的扔在地上，至於糧草輜重早都不知道扔哪去了。
    下令收攏清點殘兵，郭使君不禁悲從中來，鼻子一酸，小珍珠都差點沒繃住滾落下來。
    當時率領近萬兵力而來，派了最熟悉山林行動的本地士兵前去盯梢，西縣還有自己的眼線在內。
    本以為萬無一失，哪成想會淪落到如今的局麵……
    如今還跟在身邊的，隻剩三千多人了，騎兵二百餘。
    這其中被薑維剿殺的還在少數，大部分都是逃亡的時候，趁亂往其他方向自行逃命去了。
    這在潰敗時是很常見的事情，跟著主帥跑反而被敵軍追殺的可能性更高。
    大多數情況下，敵軍反而不會在乎三三兩兩的逃兵。
    咣！
    “嘿——！”郭淮憤憤然將頭上的鐵胄摔在地上，“薑家小兒，你好大的膽子！”
    到了這會兒郭淮已經察覺到不對勁兒了，逃回上邽的路程已跑了近半，劉備大軍的鬼影子都沒看見一個。
    薑維若真是配合劉備大軍追擊，為何不見有蜀軍前來攔截？
    「那小子竟然真的兵行險招，使詐欺我！誰給他的潑天膽子？就不怕丟了冀縣，斷了劉禪歸路？」
    幸虧郭淮不知道真相，他若得知薑維是因為誤讀了他悄悄撤兵的動作，才基於誤判大舉出擊……他非得吐血三升而亡不可。
    提心吊膽的休整一晚，次日剛蒙蒙亮，郭淮就繼續領兵上路了。
    讓這些已成驚弓之鳥的殘兵敗將戰鬥夠嗆，但是讓他們逃跑，那一個個動作還是麻利得很。
    狼狽的沿著渭水又逃了兩日，郭淮終於率兵抵達了上邽城外。
    丟了糧草輜重的隴右魏軍，如今那一雙雙眼睛都快餓綠了，都盼著進城以後能有頓飽飯吃。
    上邽城門越來越近了，郭淮卻隱隱發覺情況不對，眼前城門緊閉不說，怎的……怎的還隱隱有琴音傳來？
    琴聲悠揚，韻律輕快，精湛的琴技令人聽罷眼前仿佛有畫麵浮現。
    既像戰場上的士兵得勝歸來，又似友人結伴三三兩兩的愜意出遊。
    可是聽在剛打了敗仗的魏軍，尤其是郭使君耳朵裏，心裏就越發堵得慌了……
    “郭使君回來了！還不快開城門！”傳令兵已迫不及待的策馬上前嗬斥。
    城頭視野開闊，應當早就看見部隊返回了，也不說提前打開城門，怎麽一點兒眼力勁兒都沒有呢？
    結果喊了兩聲，城頭根本沒人鳥他。
    這下那傳令兵也看出不妙了，剛想回報，城頭琴音忽然戛然而止。
    隻見一寬袍大袖，羽扇綸巾之人，從架著琴的案幾後麵起身。
    他上前幾步搖扇笑道：“嗬嗬嗬，亮素聞郭使君治民有術、領兵有方，今日一見……怎的如此狼狽啊？”
    城頭上的赫然正是諸葛亮。
    此言一出，陸續走近的魏軍大驚失色，然而沒等他們做出反應，又見一戎裝長臂之人出現在城頭。
    “郭淮！漢中一役叫爾等逃了，此番朕倒要看你還能逃向何處！”
    劉備年近六旬，但依舊中氣十足，這一聲吼順風飄出老遠，直駭得一路逃亡的魏軍肝膽欲裂。
    諸葛亮羽扇一揮：“開城門，迎郭使君回城！”
    上邽城門此時終於打開了，然而迎接隴右魏軍的卻不是盼了一路的一餐飽食，而是……
    “殺——！”
    自洞開的城門中，當先衝出的便是頭上插著鳥羽、身上或穿藤甲或著皮衣的飛軍。
    雖經諸葛亮一段時間的訓練調教，但陣列這種事情，對他們來說仍然顯得有些生疏，而且一旦熱血上頭，往往就忘了保持陣型。
    就比如現在。
    但問題也不大，這些出身南中窮山惡水的家夥，完全可以用凶狠悍勇來彌補……
    他們於崎嶇山路之上健步如飛，更不要說上邽城外的平原。
    人困馬乏的魏軍，哪裏跑得過這些吃飽喝足、以逸待勞的狠角色？
    靠近城門處，頓時展開了血腥的屠殺。
    嗡——！
    城牆之上，一字排開的諸葛弩同時發出咆哮，一根根兒臂粗的駑矢撕裂空氣，射向了遠處的敵軍。
    本就威力射程不俗的諸葛弩借助高度優勢，於此時變得更加恐怖。
    完美的詮釋了一句來自基層的樸素真理——高打低，打傻逼。
    而弩車糟糕的精準度，也被十矢俱發的數量優勢彌補不少，區區十餘架弩，卻打出了百弩齊發的效果。
    “啊——！”
    魏軍前軍頓時人仰馬翻，慘叫不斷，有那不幸被駑矢直接命中的，直接連人帶馬穿成了糖葫蘆，被一起釘在了地上。
    身上的鎧甲就像破布一般，完全起不到任何防護效果。
    一位被不幸爆頭的士兵就更慘了，那腦殼就像爛西瓜皮一般，直接就被掀飛了一大塊，紅的白的潑灑出來，連慘叫都發不出便死了……
    駑矢齊發過後，城頭弓箭潑灑，城中還有源源不斷的士兵湧出，加入對魏軍的剿殺。
    “殺！賊將休走！”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郭淮悚然發現，那個像打了雞血一樣的薑維，居然陰魂不散的又從後方追殺過來了……
    “東！隨我向東——！”
    剛經曆了一場莫名其妙的潰敗，老巢還被人偷了，局麵足夠絕望，但郭淮仍未放棄生的希望。
    隴右空虛，此敗非他一人之過，隻要能逃出生天，他便還有卷土重來的機會。
    以郭淮的家世，相信曹丕事後仍會給他一個機會。
    西邊有薑維的追兵，北是渭水，向南……難道要跑去劉備老巢嗎？
    唯獨向東，沿著渭水河岸向東，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要是能暫時擺脫追兵，尋一處隱蔽所在伐木結筏，順渭水東渡關中，至少他自己還有活下來的機會。
    隻可惜……臥龍布下的網，要捉他這條大魚，又怎會留出空隙讓他鑽？
    向東剛逃出不遠，迎麵便看見了一支騎兵隊伍列在前方。
    騎兵陣中一杆大旗，上書一個“馬”字。
    而這當然不可能是已經“分頭行動”的馬遵。
    “大漢驃騎將軍馬超！奉丞相之命，在此恭候多時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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