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的午後，正是這時節一天中最炎熱的時候，人往往也懶懶的隻想貓在陰涼處歇著。
    街亭的氣候比蜀中要稍微舒適些，但這地方溫差不小，白天也熱得緊。
    劉禪下令之後，街亭小城內便騷動起來，最初先是從赤星軍駐地爆發出一陣歡呼，此起彼伏，壓都壓不住。
    仿佛他們並不是接到了要去戰鬥，甚至有可能受傷、死亡的任務，更像是天上突然往下掉金子了……
    這些人的狂熱，讓孟琰統領的其他漢軍忍不住側目。
    “……怎麽了這是？”一個士兵探出頭去，疑惑地看向赤星軍營房方向。
    “這還用想，肯定是那群家夥聽到命令之後，興奮地直嚎唄……”
    “興奮？”這兵參軍日子不長，這次北伐還是頭一遭參與大戰，“夜襲有啥好興奮地？我現在隻擔心自己能不能活著回來……”
    另一名老兵則整理著自己的甲兵，顯得從容不少，聞言笑道：“嗨，那些都是拿敵人命不當命，拿自己命更不當命的狠人，和咱能一樣麽？
    “城外那群犬崽每日辱罵太子，連你我都聽得火冒三丈，他們哪受得了？隻怕早都想出城一戰了，如今得償所願，可不是興奮麽。”
    新兵一哆嗦：“真是怪人。”
    “說怪也不怪。”那老兵不無羨慕道，“我若能入赤星軍，這條爛命還真沒啥好稀罕的……”
    此時第三個人笑出了聲：“哈哈，得了吧。就你那兩下子，人家隨便出個人，單手都能收拾你，這輩子伱是別想嘍。”
    “你笑個屁！別以為我不知道，當時太子親兵擴軍，你還去報名來著，如今咋跑這來了？”
    “莫揭人短！”
    “你待怎樣？”
    此時剛好走進來的伍長吼了一聲：“吵什麽！想吃軍法？”
    ……
    劉禪雖然下令養精蓄銳，他自己卻沒有睡意。
    自從體質達到了【龍精虎猛】之後，就連他的睡眠質量都跟著大幅提升。
    而且這還隻是“少年版”的【龍精虎猛】，隨著年齡增長，他的身體各方麵素質仍在每天朝著巔峰增長。
    即使是現在，好好休息一晚之後，即使一天一夜不眠不休也不在話下。
    最多就是稍有困倦的程度。
    他此時正在各個漢軍營地間巡視。
    劉禪選擇夜襲，有很多考慮，但前提還是赤星軍戰士普遍優良的夜間視力。
    若是沒有這點做基礎，貿然夜襲就是個笑話，你每人舉個火把出城，敵軍角樓早早便能發現。
    不點火把，沒準走著走著自己先亂了。
    而有夜視能力優於其他士兵的赤星軍打頭陣，就讓夜襲成為了可能。
    敵軍都是騎兵，若是任由他們從容上馬，拉開距離後一個反衝鋒，就夠主動出擊的步兵喝一壺的。
    而夜襲就不一樣了，若能給對方造成混亂，或許可以收獲意想不到的戰果。
    就算張郃是名將，手底下也都是精銳騎兵，倘若被夜半三更摸進了營寨，一旦炸營，隻怕也很難再有效的組織起來吧。
    劉禪邊走邊盤算著，想要吃下張郃這數千騎。
    是的，吃下。
    隨著戰事進行，他已經從最初的抵擋張郃、完成斷隴，逐漸變得對關中有想法了。
    以前力主重點奪取雍涼，那是因為他判斷關中不好打。
    但現在不一樣了，西線戰事如此順利，曹魏的援兵因為正在伐吳，又比曆史上要少得多。
    若能吃下張郃這支騎兵精銳，大舉進兵，形成南北夾擊之勢，或許奪取秦川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畢竟八百裏秦川，對他威脅最大的就是來去如風的曹魏精騎。
    “哦——”
    嗯？
    心裏正盤算的劉禪，被一陣歡呼聲打斷了思路，循聲望去，果然是赤星軍營方向。
    “這幫兔崽子。”劉禪笑罵一聲，大步走了過去。
    ……
    嗆啷！
    “肅靜！”丁奉拔出寒光閃閃的新配橫刀指天，大喝一聲，這才壓住了軍營中的喧鬧。
    今天注定是赤星軍成軍以來，軍紀最差的一天。
    不過丁奉可以理解，他自己都想跟著嚎上兩嗓子……所以也沒打算上綱上線。
    “還不速去！讓太子瞧見，本將若受罰，爾等一個也跑不了！”
    赤星軍戰士們這才各回營房。
    待眾人散去，丁奉轉身欲走，才發現不遠處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含笑看著自己。
    「壞了，害死老子了……」
    看著走近的劉禪，丁奉心中打鼓，立刻小跑到劉禪麵前一個標準的抱拳禮：“末將參見太子。”
    “都挺精神啊。”劉禪微笑道，腳下不停，繼續往營房走。
    “呃……是末將疏於管束，理當獨自受罰。”丁奉追著劉禪急到，生怕太子發怒。
    劉禪隻是含笑不語，搞得丁奉心裏七上八下。
    戰士們雖然回了營房，但自然沒人睡得著，根本睡不了一點兒！
    “十幾天了，你知道我這十幾天是怎麽過的嗎？”
    “此次出城，定讓那些魏崽子人頭落地，某倒要看看他們沒了腦袋怎麽叫！”
    “三千精騎，要說也不是小數目。”
    “怎麽，你怕了？”
    “怕？老子怕他們不夠殺！我就算戰死了，名字還能刻上烈士碑，與國同休！卻好過老死榻上。”
    “說得好！”
    隨後一陣爽朗的笑聲傳出來。
    帳外的劉禪停留片刻，終究還是沒進去，轉身走了。
    倒是在後麵緊張半天的丁奉被整懵了。
    劉禪本意是想讓這些家夥莫要輕敵，抓緊養精蓄銳。
    但現在看來，他們都知道曹魏精騎與以往的對手並不相同，甚至也都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既然如此，也就沒什麽好說的了。
    自己能做的隻有帶領他們走向勝利，讓終究免不了一死的人，死得有價值。
    三更天。
    各營準時開始整裝集結，隨後大軍出城，鉗馬銜枚，鼓不響，火不燃。
    赤星軍在前，其他漢軍列隊緊隨於後，成一字長蛇陣往魏軍大營方向摸去。
    ……
    “啊！”魏軍營帳中，張郃猛然睜開了眼睛。
    急促喘息的左將軍往自己脖子上摸了一把，什麽事沒有……
    喘息漸漸平複下來，張郃忍不住苦笑。
    又做噩夢了，近幾日這被人拿刀砍了脖子的噩夢他可是沒少做。
    身經大小戰陣的張郃並不懼怕城中的劉禪，甚至巴不得他出城與自己一戰，要不然也不會每日遣人叫罵。
    隻是這噩夢裏被砍頭的一幕實在太過真實，讓他每次都忍不住驚醒。
    披上外衣，左右已無睡意的張郃出了大帳。
    “將軍！”帳外親兵抱拳行禮，聲音並無惺忪睡意，顯然恪盡職守。
    “嗯。”張郃點點頭，對此並不意外，他對自己手底下的兵還是很有信心的。
    四下看看，值守的魏軍果然沒有懈怠。
    隻要自己繼續堵在這裏，讓蜀軍沒辦法入關中，一定能等來齊公搬來的救兵。
    齊公被先帝帶在身邊時就顯露出了不凡的才能，他既然已經開始行動，一定能說服朝臣。
    轉了大半個軍營，張郃本來已經打算回帳了。
    走到馬棚附近時，卻發現戰馬們狀態一改往日，夜半時分仍未低頭入睡，反而不時踢踏四蹄，似乎顯得有些焦躁。
    張郃眉頭一皺，隨後征戰經驗豐富的他，猛然瞪大了雙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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