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對於無界海而言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
    曆經數百年風霜的無界海，迎來了它們曆史上最黑暗的一天。
    仙海宮眾多長老不知道消息是怎麽傳出去了，總而言之，在春水池那場大戰之後，僅僅是在第二天，天鬼老祖力戰三十二神柱長老，並在眾目睽睽之下劫走那位絕世妖妃瀟灑離去的消息瞬間在這個無界海傳播開來。
    無數吃瓜修士大抵是不信的，可當那位妖妃自此之後再也沒有出現公眾場合後，基本上是個無界海修士都知道這事兒不出意外，就是真的了。
    緊接而來的，就是整個無界海各方勢力嘩然一片。
    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
    “凜風穀也沒了，也就是說，牧野他這是將凜風穀毀了之後，再跑到界海島中央，直搗仙海宮？”
    “然後當著眾多神柱長老的麵，將那位絕世妖妃劫走了？”
    “……”
    雙雄寶島，雄鷹仙城。
    陳立坐在洞府中，看著密密麻麻各路傳來的玉簡消息，以及來自仙海宮的搜捕密令，一時間陷入了無聲。
    “這是否有點太誇張了？”
    他喃喃幾聲。
    一道身影從他體內飛了出來，化作一名仙風道骨的老者。
    老者身影虛無，頭發須白，此刻正捏著下巴作沉思，過了一會才開口道：
    “老夫修仙數百年，也是第一次聽說這麽傳奇的事跡。之前那位月劍仙也隻是讓無界海略微起了一番漣漪。牧野…不，這天鬼老祖，倒是直接讓整個無界海大地震啊。”
    “那個華雨盟華盟主，估計也不過如此了。”
    陳立道：“仙海宮傳來的搜捕密令，是讓我們在邊界一帶搜捕天鬼老祖的屍身。我估計牧野他雖然逃走了，但應該也受了一些重創吧。他知曉我在這邊，我估計應該他會來雄鷹仙城，我得想個法子去接應他。”
    “有沒有可能…”老者沉吟道，“他應該沒受什麽重傷？能在三十二神柱長的圍剿帶走那位絕世妖妃，整個無界海估計也就那位華盟主能做到這一步。他若真走了，那就應該不可能還受到什麽重傷。”
    “我估計仙海宮發出這種密令，應該是動用了什麽特殊的追蹤術法…以期望在他逃跑的途中給予他致命打擊。”
    “你想要接應，在這種敏感的時候，最好不要自己去。”
    老者剛說完，似感應到了什麽，立刻飛入陳立體內。
    沒多久，一道聲音從外麵傳來：
    “陳道友，你接到密令了吧？雄長老讓我們去‘雲翔崖角’集合！”
    陳立應了一聲。
    “至少我能確認，他肯定沒事。”陳立笑了笑，心道，“既然不能自己去，那正好用上那個家夥。”
    說罷，他掏出了一枚奇特的符令，那符令上雕刻著一枚蛇形般的印記。
    陳立在符令上畫了幾分符號，便將符令甩了出去。
    “這家夥最擅長追蹤，雖是見不得光的妖畜，但說不定此刻能派上用場。”
    ——
    茫茫海域中，一艘孤舟順水而流。
    銀製的絲線從孤舟上拱出，落入水中，隨著海水微蕩時而泛起微波。
    絲線的盡頭，乃是一竹竿。
    牧野此刻正在垂釣。
    他麵色如常，坐於這件二階法器‘流雲飛舟’上。
    這件飛舟比較尋常，長六丈，寬七尺，不大。舟上沒有頂棚，為了減輕飛行的阻力，舟麵平滑，沒有任何建築，一般隻用於多人乘坐。
    後麵的凝雨正在為主子施展術法整理清晰衣裳。
    香妃則趴在牧野身旁，身下鋪了一件軟襖，雙手撐在圓潤的下巴上。
    時不時就用手指輕輕蹭一蹭牧野的大腿。
    “公子，這就是你的真容麽？”
    “是。”牧野麵如聖佛，不動如山。
    在天上幹事兒，還是費勁兒。
    尤其還是飛著的。
    於是，解決了那柄破日神箭後，為了防止追兵，幹脆就飛下來，用最樸素的方式前行。
    人家無界海是有傳送陣的。
    自己飛得再快，通過雙雄寶島，肯定也會被提前布置的防線給攔住。
    還不如撐著海麵上的空隙，慢悠悠前行，順帶還能回複法力。
    至於釣魚麽，純粹是為了陶冶情操。
    沒辦法，也不知是不是憋了百年，這香妃比當年的勁兒還大。
    “公子對華盟主不好奇麽？”香妃忽然眨了眨眼睛，用手撐著向前爬了幾分，宛若一隻在雪中蹣跚的狐狸般，不急不慢的就靠近了牧野。
    “有什麽好好奇的？”
    “公子來仙海宮，想來也是感知到了我。”香妃道。
    不，並沒有感知到。牧野心道。
    “可我身為華盟主的道侶，你這麽過來，不怕我早已不是當年的那個香妃了？”她道，“到時候把你留在那裏！然後…”
    她伸出手，作爪子揮舞了幾下，“把您狠狠折磨！”
    “……”牧野。
    牧野早就想過這個可能了。
    “你認為，你們那位華盟主能留的住我？”牧野問道。
    “不好說。”香妃想了想，一臉神秘道，“華盟主挺厲害的，肯定是能留住公子你的，不僅能把伱留住，你甚至還沒有任何還手的餘地。華盟主想要折磨你，你都絕無反抗的機會。”
    牧野一聽，不愧是無界海的傳奇人物，這麽厲害？
    那幸好在閉關。
    “另外，我剛才施展的那些術法，有部分，就是華盟主教給我的。”香妃臉上露出一抹魅惑的笑意，“公子，你真就這麽放心我麽？”
    “人非草木，豈能百年不變？”
    後麵的凝雨聽到這話，笑了又笑，卻也沒說話。
    “你說的是剛才抵擋那破日神劍的術法？”牧野沉吟道，“就你那生澀無力的樣子，我看不像是別人教你的，倒像是你自己偷學的。”
    香妃剛才施展的術法，其實也是一種雙修之法，通過男女陰陽交合使得兩者體內法力凝為一體，化作一股渾厚的先天靈氣。是以後天返先天，化為一股先天母氣。
    再配合九陰寒體，這先天母氣便會在兩人周遭形成一方寒繭。
    身處寒繭之中，可不受萬法侵蝕，能抵禦高於兩者一階的攻擊。同時還能在寒繭中恢複傷勢元氣。
    是以，這道術法名稱，叫做‘先天交征母氣神繭’，近似神通級別的雙修術法。
    隻是施展比較苛刻，尤其是對女子一方要求甚多。
    這道母氣在於精純，而毀於駁雜，想要在交合之時凝出這道母氣，隻能選定一個男子。若選定第二男子，兩者氣息不合，會使得母氣受損，從而影響兩者的修行，輕者修為大跌，重者根基破滅。
    當然了，若是貪歡，則不需要施展這門神通。
    牧野與之修行時，基本上瞬間就領悟了。
    也不知怎麽的。
    “你怎知道是偷學的？”香妃道。
    牧野便將剛才修行時的感受說了出來。
    聽完後香妃一臉沉默：
    “公子，你在此道的天賦，比妾身更高呢。我沒與你說分毫，你憑借自身感知，就能感知這門神通的諸多竅門…真是讓妾身自愧不如。”
    你這是在誇我還是在損我？
    牧野自問自己在其他方麵其實沒什麽天賦。
    純靠一手以時間和資源堆境界。
    無論是劍道天賦，還是什麽符籙，丹道……牧野都認為自己沒太大天賦。
    像是玄垠劍訣，純靠小遊戲積累了百年經曆和劍訣經驗，才能在現實中輕鬆破境。
    真要讓自己從頭修煉，小遊戲就是例子，怎麽也得個百年才有所成就。
    那還是有從刀劍封魔中獲得諸多天賦加持的緣故。
    不然的話，要的更久。
    怎麽可能像是現在區區幾年就練到劍訣九重了。
    至於在別的方麵的天賦嘛…牧野隻承認自己在遊戲樂園裏麵有不俗的天賦…
    像是香妃誇讚自己在雙修術法上麵有天賦…
    “本公子當年是什麽起家的？”牧野並沒有掩飾，反而一臉我本就如此的模樣。
    “公子當年可是在風月山莊，就被那大魔頭看中了。”後麵的凝雨嘻笑一聲，“聽說展示本領的時候，十分霸氣的脫去衣衫，什麽都不幹，就……技驚四座呢。”
    “主子後來哪一次不是被弄得叫天喚地的？”
    “肯定在此道極有天賦啦！”
    小丫鬟的一句話，讓香妃不禁回想到了當年，下意識夾緊了兩隻倒勾成七字的白皙玉趾。
    牧野瞥了這小丫鬟一眼。
    不愧是跟了香妃這麽久的人，真能說啊。
    “那公子，真的對華盟主一點都不好奇麽？”香妃輕輕擺了擺頭，散去了腦中的浮想翩翩。
    “不好奇。”
    “……”
    “那公子可不要後悔哦…”香妃笑了笑，“我本來還想與公子說說的，既然公子都不好奇，那我就不說了。”
    那位華盟主的事跡，在無界海到處都是，有什麽好好奇的？
    牧野搖了搖手中的魚竿，發現這茫茫海上，想要釣得一條靈魚，正是無比困難。
    “公子…”香妃忽然問道，“之前在春水池，你是不是也是第一次？”
    牧野沒回答。
    身為青樓嫖客，怎麽能承認自己是第一次呢？
    絕對不是！
    行吧，在現實中，確實就是這具身體的第一次。
    “啊？”
    後麵的凝雨頓時捂住了小嘴，一臉驚訝，“這麽說，主子您得了公子這一世的頭湯？”
    “那公子在星啟的那些紅顏知己，豈不是都還沒與公子…”
    說到這，凝雨已經說不出話了。
    “？”牧野。
    你驚訝個什麽勁兒？
    那不是沒那麽容易麽？
    你以為誰都像你主子一樣，這麽容易的？
    見麵就赤膊上陣。
    牧野好笑道。
    沈青嬋，洛劍首那些女主角，關係複雜，還不說更複雜的雲嫻了。
    哪有那麽容易？
    能把兩人抱在懷中，都已經感覺在施展瞞天過海級別的神通了，這要是能在一起…
    都有點不敢想。
    香妃卻雙眸泛水的看著牧野。
    她瞅了瞅那毫無動靜的魚竿，小聲道：
    “公子，這大海中釣不到魚兒的。”
    “那就等吧…”反正不急。
    “不如妾身來當公子的魚兒吧。”
    “？”牧野一愣。
    還沒反應過來，香妃就鑽了進去。
    沒過多久，香妃發出囫圇般的支吾聲：
    “公…公子…妾身…咬…鉤了…”
    “你快…釣吧。”
    “……”
    牧野給整笑了，氣得直接猛得一拉杆，立刻和香妃這條大魚開始博弈了起來。
    真當我不會釣魚是吧？
    無非就是握緊魚竿，緩拉，猛抽……直到耗盡魚兒的力氣為止。
    四周的水波開始震蕩起來，釣魚總是這樣的。
    ——
    沒過多久。
    香妃臉頰紅潤的趴在一旁，氣喘籲籲。
    像是一條已經被釣上岸，放在魚護中再無掙紮的魚兒。
    牧野依舊麵色如佛般看著遠處。
    忽的。
    他神念一動，指尖一縷劍芒猛地鬆了出去。
    “等等——！閣下可是天鬼老祖？手下留情，我並非海中妖獸！”
    海麵上，猛地扶起一隻看上去長滿了疙瘩的妖蛇，隻聽它口吐人言，發出一聲聲驚恐的聲音。
    “你是？”牧野一愣。
    “我乃海中妖獸賴寶蛇…”那妖蛇小心翼翼道，“隻有金丹初期的修為，是竹先生派我來海中接應老祖，並讓我帶你沿著海域繞過雙雄寶島離開無界海。”
    “竹先生？”
    陳立？
    “沒錯！”那妖蛇道，“兩年前，我正值蛻皮破丹之際，是竹先生救了我，暗中給了不少修煉資源。我本想成為他的妖寵，隻可惜我太醜了，實在有礙竹先生的尊容。於是竹先生就把我放養在雙雄寶島的周圍的海域中，讓我知會他一些有關海域妖獸的情況…”
    看來陳立在這邊發展的還不錯啊。
    說完，這妖蛇還拿出了一塊令牌當做證明，上麵留有陳立的印記。
    見此，牧野微微點頭道：
    “你打算怎麽帶我們離開？”
    “雙雄寶島邊界海域天穹此刻都布滿了大量的無界海修士，這一次不止有三十二柱的一部分長老，還有無界海訓練有素的踏浪士，他們是無界海以金丹修士為主的修士軍團，總計有兩百餘位金丹修士，數萬築基。”
    “您若想要順著原來的方向離開無界海恐怕有點難。”
    牧野一點，好家夥。
    這無界海的底蘊還不是一般的強啊。
    另外，有傳送陣就是厲害，一天之內就能集結這麽多的金丹修士？
    這要是蜂擁而上…
    牧野搖搖頭，不能低估任何一個修仙界域。
    東荒的金丹修士，都沒有超過三位數。
    人家都有兩百以上的正規金丹修士軍團了。
    當然，從純戰力來說，這些金丹修士其實比不上那三十二神柱長老。
    可耐不住多，這麽多金丹修士加起來，若是布成什麽大陣，組合起來，那可夠難受的。
    “在海底有一處妖獸專用的通道。”那妖蛇繼續道，“您隻需隨我來，我便可帶你通過這通道，直接從海中離開無界海。相對而言，安全許多。”
    “帶路。”
    既然是陳立的布置，牧野自然是相信的。
    就算真出了事，以他現在的狀態，大不了來個魚死網破，也不是不行。
    那妖蛇點點頭，不知施展了一道什麽術法，便讓飛舟下層，並在水中形成了一團微暗的光罩，仿若融於水中，又隔絕了四周的海水。
    “咦，這是龍族的孵龍術。”香妃忽然傳音道，“這妖蛇還不簡單，公子你在無界海的暗線，頗有能耐啊！”
    “龍族？”牧野一愣。
    “就是龍族。”香妃道，“修仙界中，有四方龍族，龍族出身本為妖，後脫了妖身，自詡先天靈族。我知道一些呢，這孵靈術是龍族為了保護幼族時的一種術法，能讓幼崽龍族融於諸般水域環境中，不被外族吞食。”
    “因為本身是為了孕育孵化幼小龍族，所以叫做孵龍術。基本上得到幼龍脫離幼年，才會漸漸擺脫這種術法…”
    “這隻賴寶蛇應該有龍族血統。”
    那妖蛇帶著牧野的飛舟，在水域中極速馳騁，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正在沉眠的妖獸。
    甚至還有一些瞪著如深淵般的巨眼海獸，也能安然路過。
    越往深處，甚至隱約能感受到有元嬰級別的海獸。
    ‘這大海中的危險程度比起陸地更為難測…’牧野不敢講神識放的太遠，以免破壞了此術。
    此時能安全返回東荒，就是最好的結果。
    那妖蛇也盡力，隻用了小半天，就來到了一處奇特的通道麵前。
    那通道四周，有不少古老的巨獸雕像，看上去頗為荒蕪，周圍還有許多麵容尊嚴巍峨，或猙獰如魔的海獸雕像，有些神聖，有些罪惡，看著極有曆史。
    妖蛇對那些雕像跪拜之後，行了一番特殊的禮儀後，便拉著飛舟，進入那奇特的甬道。
    ‘這是海中傳送陣！’
    進入的一瞬間，牧野感知出來了。
    這海中居然也有傳送陣！
    而且，這絕非無界海布置的傳送陣，因為此地已經無限接近於無界海的邊界了。
    進入傳送陣後，幾乎沒感覺過了多久，就離開了那甬道。
    “老祖，此去百裏，便是龍穹河了。”妖蛇小聲道，“距離東荒就很近了！另外，此時希望您不要與任何人說。否則小蛇有滅頂之災，將大難臨頭！”
    牧野微微點頭。
    那妖蛇立刻轉身飛回甬道，牧野在轉身一看，發現那甬道已經消失了。
    也就是說這傳送陣是隱藏的！
    ‘海中果然神奇！’
    牧野深吸口氣。
    隨後便控製飛舟浮上海麵，遙望一看，前方河水滾滾，宛若巨龍飛舞。
    果真是龍穹河。
    這一來一返回，比起當時自己不知快了多少倍！
    但，也返回東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