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國破山河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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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關將至,大街上已經常常能聽到零零星星的鞭炮聲,雖然現在是在日本的統治之下,但是中國人顯示出了極高的忍耐力,畢竟一年一次的春節是中華民族最重要的節日,該過還是要
    莊永璞也打算回家一趟,給自己的家裏安排一下過年的物在回家之前,他抽空買了兩瓶上好的高粱燒,幾斤點心,準備去王振華家裏送節禮,感謝這一年的照
    大年二十三晚上,莊永璞下了班,就拎著備好的禮物,踩著路上的冰碴子,徑直往城北王振華的家走
    王振華是個非常謹慎的人,也很是低調,他的家在棗莊的正北麵,和普通的民房沒什麽區別,平常他很少讓人到他家裏來,因他在火車站上工作,又會說日本話,日本人還是很倚重他,雖然他沒有主動害過中國人,但畢竟是跟日本人混,還是經常會有人挖苦他是漢奸,所以王振華全家平時都很低
    莊永璞走到王振華家門口,聽到院子裏孩子玩耍的聲音,直接推開大門,看到了王振華的老婆正在陪孩子在玩遊戲,就叫了一聲:“大嫂,王站長在家嗎?”
    王振華聽到院子裏說話,就從堂屋開了門,迎了出來:“永璞來了,快進屋!”
    莊永璞笑著說:“站長,這不快過年了嘛,過來看看嫂子和孩”
    王振華一邊招呼莊永璞坐下,一邊沏上也坐到對麵的椅子歎了口氣說道:“永璞,你來站上有一年了吧!這一年你幹得不錯,很多事情都能幫我解決,從來沒出過錯如果咱是在和平年代就好了,以你的能力,能幹得更但是現在世道艱辛,國家戰亂,能勉強苟活就不錯了!
    我聽說北邊也有地下武裝在不停打擊日本侵略,鬼子都是采取‘三光’政策,對普通老百姓也毫不手軟,說不定哪天,山裏的八路和鬼子對上,把小日本惹急了,也會對咱棗莊這
    你現在跟那些扒車隊混在一塊,他們武器薄弱,根本不能跟鬼子正麵抗衡,都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他們出了問題可以跑到山裏,湖裏躲起來,日本人也找不到,你就在日本人眼皮子底下,萬一被逮著了,那可就連命都丟”
    莊永璞沉思著,過了半晌,說道:“站長,日本人什麽時候管過中國人的死活?天天除了征糧,掃蕩,就是高壓政他們現在在瘋狂掠奪我們的資源,就是為了以戰養
    不過這條戰線拉的太長,像一條首尾不能兼顧的大蛇,區區小日本幾十萬人,怎麽控製的了中國的4萬萬是中國人自己不爭氣,擰不成一股
    日本在拉攏汪精衛協助他們治理華北,基層也是奉行“中人治中”的政策,用一些蠅頭小利和空頭支票來控製保安團和民民團的人也是兩麵三刀,一方麵找日本人要軍需,一方麵陽奉陰違,自立山
    所以,鬼子,國民黨,偽汪政府,地方軍閥,保安團,民團這些亂七八糟的勢力都是各懷鬼胎,打著自己的小九
    我看來看去,就是共產黨現在真正在淪陷區組織武裝,以這種遊擊的方式騷擾鬼子,雖然看起來是小打小鬧,但是能牽製鬼子的精力,消耗他們的戰鬥力,是比較適合的戰鬥方
    我相信洪振海他們抗日的決心,他是八路軍魯南抗日聯隊下來專門組織隊伍的,既然有機會為抗日出力,我不做,對不住自己的良
    俺莊上有個本家,上滕縣走親戚,就因為覺得日本人稀奇,多看了兩眼,就讓鬼子用刺刀當街攮死你看憲兵隊天天進進出出,抓那麽多人,那些都是抗日的人嗎?不一哪天我要是無緣無故觸了黴頭,讓鬼子殺了,什麽都沒做,那不是更冤!”
    王振華沉思著莊永璞的話,沒再說什看到孩子娘嫌冷,領著孩子回屋了,就叫住女人:“把屋裏的那塊布料拿來,給永璞帶”
    莊永璞慌忙站起來說:“不用,站長,我這就回站上了,我準備三十回家,過完年,初二就回來上班,站上值班的都安排好”
    王振華不由分說,將布塞到莊永璞懷裏:“拿著吧,給老人做身新衣裳,替我給長輩拜個早年!”
    雖然時局糟糕,但是大年三十晚上,家家戶戶還是換上了新寫的對聯,幾百年來的傳統和習慣不能丟,大家也都寄語著來年能過上好日
    莊永璞剛剛從大哥莊永來家裏回來,正在陪著老娘剁餃子餡,突然聽到“哐”的一聲,院子裏的水缸被砸裂了,他慌忙放下菜刀,讓老娘在屋裏注意安全,開門到院子裏看看什麽情況,由於過年的時候是不關大門的,寓意是要財源滾滾進家到深夜除夕的時候,再放上攔門棍,擋住財源不出所以莊永璞一眼就看到六虎叉著腰氣勢洶洶的站在門口,他心道:這渾小子找事來
    莊永璞定了定神,覺得對付這個愣頭青不能硬來,就喊道:“六虎,你忙完年了?永寅哥怪好吧,我回來一直忙,還沒去看他呢,明天再去給他拜年
    六虎大名莊紀川,在家裏排行老六,今年正好二十歲,是思字輩,比莊永璞矮了一輩,身高有一米八五,一張國字臉,是典型的山東大他那大身板站在門口,把大門堵得死死得,
    隻聽莊紀川喝道:“還過什麽年?讓二鬼子把攤子都砸了,喝西北風喝了兩個月了,哪像你啊!當二鬼子,有吃有喝”
    莊永璞明白了這個愣頭青來鬧事的原因,就拽著莊紀川的胳膊拉進了院子:“小聲點,當心讓小閆團的人聽到”
    “我不怕,你不就是小閆團的人嗎?你天天死不要臉地跟著日本鬼子幹,我今天就是要找你算賬”莊紀川嘴裏噴著酒氣,兀自大聲吆喝
    莊永璞拿這楞貨沒有辦法,在院子裏又怕惹鄰居注意,有壞人跑去偽軍那裏舉報,就輕聲對莊紀川說:“六虎,算賬咱去屋裏算,別在院子裏咋咋呼呼”轉身拉著莊紀川的袖子往屋裏走去,這莊紀川倒也沒有動粗,就隨著莊永璞進了堂看到莊永璞的母親正在包餃子,卻很恭敬地打了個招呼:“二奶奶過年好,我找二叔有點”
    莊永璞對母親說:“娘,你去鍋屋裏燒點茶吧,我和六虎拉”
    莊永璞母親看到他們要談事,就說:“我上你哥家看看包子包好了麽,恁爺倆拉吧!”說罷,擦了擦手,解下圍裙,到莊永來家去
    莊永璞搬了個凳子,讓莊紀川坐下,問道:“你的辣湯攤讓人砸了?怎麽回事,跟我說”
    莊紀川依舊氣呼呼的:“俺跟二哥弄個地攤容易嗎,風裏來雨裏去的,就是賺點辛苦錢,兩個月前,就是剛下完大雪那幾天,日本鬼子好像是火車上丟了糧食,到處搜查土八閆成貴這個龜孫,他的人就趁這個機會到處勒他們在洛房橋頭設了個卡子搜查過橋的人,那幫子龜孫天天跑我這白吃白吃了一個星期,俺哥實在受不了了,就讓我去找他們的頭要這一要錢,毀了!那十幾個人上來把爐子給推倒了,說吃俺的是看得起俺,罵俺不開眼,再也不許俺賣辣湯他們手裏都有槍,俺和俺二哥也不敢硬來,生氣就把鍋砸了,不幹”
    莊永璞歎了口氣,這年頭這樣的事太多,太平常了!就說道:“六虎,我不認識小閆團的人,棗莊也不是閆成貴的管區,那片現在歸古井村的閻成田我也痛恨這些甘當漢奸,為禍鄉裏,魚肉百姓的你不要誤會你二叔,我就是在棗莊車站上幹點雜活,天天也是心驚膽顫的過日說不定哪天也就不能幹你說社會現在這個樣,我不在車站上幹,還能去哪?”
    莊紀川直愣愣地說:“你在站上跟日本人幹,背地裏人家都罵你是‘漢奸,二鬼子’,咱是本家,我聽了都臉上無光,抬不起頭來!過了年俺就去當兵去,到時候手裏有槍了,俺就不受氣”
    “你個熊孩子,懂什麽!現在中國環境太複雜,國民黨在正麵戰場和日本人打;日本人為維持後方穩定,又和汪精衛勾勾搭搭;現在日本和國民黨也管理不好各地,隻能是用小恩小惠控製各地的民團和保安但是這些人都是為了爭奪地盤,爭權奪卻黨同伐異,經常內訌,沒有幾人真正為百姓,也沒有幾人真正為國
    你準備上哪當兵去?去前線可不能頭腦發熱,正麵戰場打的太慘烈,你這樣的新兵,上去了就直接當炮灰
    現在山東基本上偽化了,去跟閻團當漢奸?你也不願意吧?
    咱誰不想打日本人但是得跟可靠的人才”
    “俺也不知道誰可靠啊!窩在家裏,俺的眼睛都是瞎的莊紀川無奈地說
    莊永璞看著這個初生牛犢般的青年,心想他要是能跟著洪振海,倒是能成為一員幹將,不過這事暫時不能漏,就說道:“現在外麵亂得很,國民黨在江南倒是有幾個有血性的人,不過離太遠了,咱這裏都弄不清誰是誰,國軍,保安團,民團,甚至紅槍會,小刀會,沒有熟悉的人帶,你讓人坑了都不知
    最近我聽說棗莊有人聯合起來,成立了地下抗日隊伍,專門在咱這片打擊日本人,前段時間還把日本洋行的鬼子殺聽說他們自稱什麽‘鐵道隊”
    “這些‘碳狗子’能成什麽氣候,武器不行,就是扒個車,偷點東我可不去,要去就去參加正規”
    莊紀川年輕氣盛,眼光又高,似乎看不上莊永璞說的鐵道隊,頓了一下又說:“我反正不想在家受欺負,我要找地方去弄槍
    莊永璞意味深長地說道:“幹大事,不一定跟大隊伍,幹大事也不一定用大過年的別胡思亂想了,趕緊回家幫永寅哥包包子去,這事以後再說,我再說一遍,恁二叔不是漢奸,我幹的事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咱老祖”
    這時,外麵響起了稀稀拉拉的鞭炮聲,預示著新的一年又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