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0一萬美金的支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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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劍橋大學天文台的圓頂下,眾人各懷心思。
    隻有被臨時抓來到這裏充當吉祥物的陳慕武,覺得眼前的情形十分無聊。
    雖然現在聚集著的這批人,除了他和那個討人嫌的貝爾福之外,都是全世界最頂尖的天文學家。
    可是陳慕武現在滿腦子裏想著的都是那個開爾文號粒子加速器,還有他要在劍橋大學開的線性代數那門課,已經完全沒有在天文學上更進一步的那個欲望。
    他隻想趕快結束這場毫無意義的參觀,馬上回到卡文迪許實驗室。
    陳慕武的辦公室裏還關著三個學生,也不知道自己這次突然不告而別,他們會不會著急。
    一台擺在架子上的天文望遠鏡實在沒有什麽好參觀的,現場幾乎所有的工作單位或者是家裏,都有不止一台的這種東西。
    所以愛丁頓還提前派人翻出了陳慕武去年年初拍攝的那些黃帝星的天文底片,也逐一排列在望遠鏡的周圍。
    好在這些展品帶來的參觀時間依然有限,在天文台裏又盤桓了半個多小時,這場黃帝星發現之旅終於落下了帷幕。
    臨別之前,國際天文學家聯合會的會長坎貝爾教授再一次找到陳慕武,給他留下了美國代表團在劍橋郡駐地的地址,並邀請他在幾天之後,一定要到駐地來一趟。
    陳慕武沒往心裏去,他還以為坎貝爾唱這麽一出,一定還是想要再次邀請自己去加州大學。
    既然別人已經如此熱情,那確實不好拒絕,也隻能答應下來。
    分別之後,他再次從天文台轉回到實驗室。
    還沒到晚上六點,卡文迪許實驗室的官方下班時間,所以小組內的三個成員,還都仍然待在實驗室裏。
    陳慕武今天召開自己小組的第一次組會,本來是想為接下來的粒子加速器工作開個好頭。
    結果卻被突如其來的各種事情衝了個零零碎碎,也不知道這個兆頭究竟是好是壞。
    他臨時改變了一下自己未來一個星期的計劃,給三人重新分配了一下工作。
    陳慕武希望趙忠堯和考克羅夫特能先去了解並完全掌握這個粒子加速器的結構和原理,做些頭腦風暴,看能不能拿出幾個起電機的設計草案來。
    他之前雖然已經做出了一個起電機的模型,可那個隻是為了向老師盧瑟福演示並說服他對這個項目進行立項,而匆匆趕製出來的最簡單最基本款,並不能對其進行等比例放大,成為這個起電機的最終定型。
    陳慕武給奧本海默布置的任務,是讓他去準備一下線性代數的材料和教案。
    去年夏天,當初來劍橋還有些看不到希望的奧本海默,在得知自己的老師是陳慕武之後,就狠狠惡補了一把線性代數。
    因為陳慕武在奧運會前發表的矩陣力學論文,正是當時物理學界最火的一種量子理論。
    把這項工作交給動手能力很差的奧本海默正合適。
    至於陳慕武在這段時間裏做什麽?
    當然是去參加那個,時間跨度整整一個星期的天文學家聯合會全體大會了!
    今天,那些大佬們去參觀劍橋大學天文台,隻是一場在會議開幕前的預熱活動。
    而會議真正的開幕時間,卻是在明天。
    安排完實驗室的一切事情,陳慕武依稀記起來,他剛剛坐在自行車後座上的時候,愛丁頓曾經告訴過他,中囯天文學會這次也派人以觀察員身份來參加了今年的會議。
    他想著是不是應該去向組委會了解一下,他的中囯同胞住在哪裏,然後去登門拜訪,盡一盡他的地主之誼?
    可是看著天色漸晚,又想著明天的開幕會議上又一定會見到,所以陳慕武才偷了個懶,打消了這個念頭。
    ……
    第二天一早,陳慕武趕到了聖彼得學院的大禮堂。
    這是劍橋大學所有學院的禮堂當中可以容納觀眾人數最多的一個,所以學校裏一有什麽大型活動,基本上都會把會址選安排在這裏。
    除了昨天見到的那些天文學界泰鬥級人物,還有不少陳慕武的熟人也都出現在了會議的現場。
    老湯姆孫身為劍橋大學的科學家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也被邀請代表劍橋大學來參加今天的會議開幕式。
    盧瑟福倒是沒來,這位卡文迪許實驗室的現任主任,還是對原子當中的那個太陽係更感興趣一些。
    陳慕武是在會場的最後幾排,找到自己的位置的。
    在標注著“觀察員”的那些座椅上,他看到了孤零零坐在其中的唯一一個中囯人。
    會場當中的黃種人並不是隻有陳慕武和這位仁兄,還有好多身材矮小但是穿著打扮異常西化的本人坐在前排。
    本是國際天文學家聯合會成立時的七個創始成員國之一,據說這次還有一個本天文學家,將要被選為聯合會的副會長。
    陳慕武一邊客氣地說著“打擾”,一邊從已經坐在位置上的幾個人麵前穿過,最後坐在自己同胞的身旁。
    “仩虞陳慕武,不知道老兄怎麽稱呼?”
    “陳、陳博士,久仰大名!”
    雖然早在昨天簽到的時候,他就已經知道陳慕武也將要來參加這屆大會,可是見到真人之後,還是難免會很激動。
    “開伻張雲,現在正在法國的裏昂大學,攻讀天文學博士學位。”
    名字裏的雲,讓人聽到之後立馬就能聯想到天空,和他的研究方向天文學很是相符。
    原來是一位留法的博士,隻不過他在裏昂而不在巴黎,所以陳慕武未曾在去年和張雲見過麵。
    中囯人自報家門的時候,總是會在名字前麵加上自己的籍貫,張雲自然也是遵循舊例。
    可如果不是他的國語中帶著濃濃的広東鄉音,他說出來的這個地名開伻,就會讓陳慕武產生一些誤會。
    在広東有一個開伻,是一個著名的僑鄉,美國洪門的那位司徒大佬,故鄉便正是這個開伻縣。
    在陳慕武曾經上過學的傏山交大附近,也有一個開伻。
    為了開采當地的煤炭資源而在此地設立的開伻礦務局,是晚清洋務運動時期大力興辦的一個企業。
    那條被稱作中囯第一條鐵路的唐胥鐵路,也是為了把開伻礦務局開采出來的煤炭運到天侓的港口,然後再裝船通過海運運到全國各地。
    先有煤礦,然後才有鐵路,最後再有為了鐵路和煤礦服務的路礦學堂,也就是傏山交大的前身。
    他的腦子裏在想著些亂七八糟的東西,身邊的這位西裝領帶圓眼鏡,標準留學生打扮的張雲,還是處在一種很激動的狀態當中。
    陳慕武自己可能感覺不到,可在同樣漂泊海外的中囯留學生當中,他本人絕對是一個榜樣般的存在。
    年紀輕輕就已經取得了很多的成就,在國際學術界獲得了巨大聲望,也讓他們這些在國外的中囯留學生受益匪淺。
    張雲的切身經曆就是,隨著陳慕武越來越成功,越來越有名,他在裏昂大學的課堂上,也開始漸漸獲得老師和同學們的尊重,而不再像之前那樣,被當成是“黃色瘟疫”,遭到別人嫌惡與鄙夷。
    走在學校裏麵,偶爾也會有陌生人前來打招呼,帶著一些好奇地詢問張雲來自哪個國家。
    在之前他回答自己來自中囯,大部分人都會出言奚落,隻有極少數友善的人臉上才會露出一些失望的表情,然後一言不發的轉身離開。
    但現在他給出同樣的回複,大部分人接下來的話題都是和他聊起“認不認識劍橋大學的那個陳博士”,然後再進行一些比較友善的交流。
    反而是那些本留學生,仍然像往常一樣,帶著驕傲地報出自己的國籍,結果卻收到了之前並不曾見過的失望表情。
    趁著會議還沒開幕,陳慕武和張雲在一起又閑聊了幾句。
    張雲因為離著英國最近,又是專門學習天文學的留學生,所以才被中囯天文學會派來參加這次會議,還給他專門匯過來了一筆旅費,是名譽會員柯鴻年為這次會議專門捐贈的“澹園獎金”。
    張雲說自己在去年就曾經給陳慕武寫過一封信,祝賀他發現了第九大行星黃帝星,為中囯人漲了誌氣。
    陳慕武想了想,他去年確實因為這件事情收到了不少來自國內國外賀信,剛開始還曾經熱情地一一回複,到後來因為信件實在太多,所以就隻撿著重點人物的回了幾封。
    張雲又說自己這次接到通知之後,第一個想到的依然是他。
    結果寫來的信再次石沉大海,一度讓他以為陳慕武已經離開了劍橋大學,到別處另謀高就。
    小陳聽後小臉一紅,連忙解釋自己前半年基本上都在倫敦做實驗,實在是不好意思。
    說話間,卡文迪許實驗室的唯一一位理論教授,拉爾夫·福勒走上了講台,同樣身為東道主的他是開幕式的主持人,宣布了本次全體大會的開幕。
    大哥不笑二哥,全世界的會議都沒有什麽新意。
    在r·福勒的主持和引導下,劍橋大學的校監貝爾福伯爵第一個上台發言。
    他先是自謙,說自己隻是一個政客,遠不及他的前任瑞利三世那樣,在科學研究上取得了許多成果。
    然後貝爾福開始對著國際天文學家聯合會吹彩虹屁,稱讚這些天文學家們在過去的三年時間裏,在天文學研究上取得了許多成績:發現了黃帝星,發現了銀河係外的星係,發現了宇宙的膨脹……
    陳慕武感覺他提到的這些,似乎都很耳熟。
    貝爾福發言完畢之後,國際天文學家聯合會的會長坎貝爾又登上了講台。
    來而不往非禮也,劍橋大學校監吹了半天天文學研究,他這個會長就要好好吹一吹東道主劍橋大學。
    坎貝爾的演講稿顯然也是提前準備好的,他說這次會議之所以會選在劍橋大學,就是想要對物理學和天文學前輩牛頓爵士的一種朝聖。
    伽利略發明了折射式望遠鏡,而反射式望遠鏡則誕生於劍橋大學。
    除了反射望遠鏡,還有研究光譜的分光棱鏡是在劍橋大學首次使用。
    對天體運行的動力學理論研究,也是誕生於劍橋大學。
    而上述這些,全都是牛頓爵士一個人的功績。
    然後坎貝爾轉換了話題,說第二屆會議的會址,早在三年前第一次會議上就已經選定,但是在這期間的三年裏,劍橋大學又為天文學的發展做出了許多貢獻……
    陳慕武毫不意外地又被點名表揚了,坐在台下第一排的老湯姆孫聽著演講,琢磨著自己並不是唯一一個,把牛頓爵士和陳慕武聯係到一起的人,然後又想起他之前的那套轉世理論。
    坎貝爾講完,皇家天文學會的會長金斯又登上了台。
    兩年任期已到,陳慕武之前在格林尼治天文台見過的那位牛津大學的丹麥天文學家德萊爾,已經卸任了皇家天文學會會長的職位。
    接替他的詹姆斯·金斯爵士,正是之前和瑞利三世一起計算出瑞利-金斯公式,發現紫外災難的那一位,他也是三一學院的畢業生。
    金斯講完,又是聯合會的秘書長a·福勒,a·福勒講完,又換成其他人。
    總之在第一天的開幕式上,就是輪番變幻著不同的人登台致辭。
    這些人的致辭當中除了又臭又長,就隻剩下又臭又長,讓陳慕武在聖約翰學院的大禮堂裏,美美地睡了一整天。
    開幕式結束之後,陳慕武打定主意要翹掉接下來幾天的報告會,等到最後選舉接納新的成員國時,他再露麵去為中囯天文學會站台。
    他趁這幾天的時間,把接下來要講授的線性代數課程備了個七七八八。
    陳慕武還按照和坎貝爾約定的時間,到美國代表團入住的旅館登門拜訪。
    一番客氣寒暄之後,坎貝爾遞給他了一枚封著信封。
    陳慕武還以為是,信封裏麵裝著的是去加州大學任教的聘書。
    可他接過來之後才發現,信封上印著的卻是哈佛大學的徽記。
    陳慕武疑惑不解地看著坎貝爾,難不成這位加州大學的校長,要為他人做嫁衣嗎?
    後者不發一言,隻是微笑著示意他把信封打開,看看裏麵的內容。
    信封裏裝著的,除了一張寫有花體字的考究信紙,還另有一張支票。
    支票上注明的金額,整整有一萬美金之多。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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