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慕賢連連點頭：“我也覺得那魚可疑，說不定那些什麽窯王爺……”
    剩下的話，任慕賢沒有說出口，畢竟質疑窯王爺靈驗的話，在磁窯可是大忌
    當薛賢、任慕賢等人將注意力轉移回競拍現場時，他們驚訝的發現，競價雙方已經將價格飆到了……五百
    大冷天，時不時還會吹來一陣寒風，但是吳方圓竟然在不停地擦
    薛賢敏銳的注意到，吳方圓猶豫的時間越來越長，幾次都挪動了腳步，似乎要後退，明顯有放棄的打算，但吳方圓還是一次又一次跟著叫價，看得出來，價格已經叫到這個份上，吳方圓有些不甘
    此刻的吳方圓，跟薛賢熟悉的那個吳方圓完全是兩個人，薛賢熟悉的吳方圓，是個精明透頂，能算計到骨髓裏的商人，這也正是薛賢佩服吳方圓的地方，今天這種情況，完全超出薛賢對吳方圓的認
    薛賢猜想，此刻的吳方圓一定抱有僥幸心理，想的事萬一再叫一口價，對方那個胡僧就放棄了呢？
    而吳方圓對麵的胡僧，顯然也有些上頭，這個老者根本就不像一個令萬千教眾信服的沉著冷靜理性智慧的薩寶，而是一個雄心荷爾蒙激增而爭強好勝之心爆棚的男人，看他無比堅定的目光和好不避讓的眼神，薛賢就能判斷，這個老頭意誌堅決的要拿下這些
    就薛賢來說，他自小就跟著家裏幹燒瓷的夥計，大半輩子都是在磁窯周圍渡過的，他從來沒見過這麽漂亮的釉，他是打心裏喜歡這些瓷的，但是……
    “薛東”薛賢被張生召喚回現實：“我這一件酒胡子就值十貫，這裏有四十多件器物個個精美，我打包一起賣，要價八百貫，不過分吧？”
    一件十貫，四十件要八百貫……這算數是跟師娘學的嗎？
    不過薛賢沒有吐槽，更沒有搭話，因為他知道，張生雖然表麵是衝著自己說的，但卻是說給吳方圓和米懷德兩人聽的，這擺明了讓兩邊再加
    這句話，說明人家的心理價位是八百貫，而現在雙方的報價停在五百貫，賣家對這個價位不滿
    張生又問任慕賢：“任執事，你說”
    任慕賢看了眼表情嚴肅的薛賢，隻是尷尬一笑：“公子喜歡就好，公子喜歡就”
    不知為什麽，聽了張生這句話，吳方圓突然一挺胸膛：“伍佰伍拾”
    “六百”米懷德仍舊是果斷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繼續抬
    又猶豫了良久後，吳方圓又叫了一口：“六百”
    “八”當米懷德把價格喊到八百貫時，所有人都下意識的大大吸了一口冷氣，他們的腦子需要冷靜一
    尤其是張生身後的明月，這孩子眼睛瞪得像銅鈴，耳朵樹的像天線，他已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眼前這一切居然是真的！
    他忍不住在門神大腿上重重掐了一把，疼的門神齜牙咧嘴：“哎呀，死小子，你幹啥？”
    “小點”明月一看門神是真的疼了，這才確定自己沒有做夢：“剛才先生說今天要把花出去的八貫錢，十倍百倍的賺回來，我還不信，這還真要了一百倍”
    門神哼了一聲：“先生說過的話，什麽時候錯過？哎，不是，先生錯不錯的，你小子咋不掐自己的腿，掐老子的腿幹啥？”
    “你小點聲，喊什麽？”明月讓門神趕緊閉
    “八百”
    “九”
    “九百”
    “一”
    “一千”
    當米懷德將價格喊到一千貫時，吳方圓不再張嘴了，果斷往後退了一步，意思很明顯了，退出
    米懷德也很有默契的看向張
    這個價格太誇張在場所有人都看向張生，瞪大了眼睛
    “好，一千貫，這些瓷歸祆教了，恭喜薩寶，恭喜祆教，買到這麽好的”張生拍手為薩寶和祆教祝賀，就像即將收到一千貫不是他，而是薩寶一
    張生吩咐門神：“在這等著，看好了這些瓷，一會薩寶會派祆教的人來搬瓷器，隻有拿著薩寶名刺的人才能搬走，懂嗎？”
    門神點
    說完，張生便做了請的手勢，米懷德看也不看眾人，神色淡然的走在前
    張生跟在米懷德身後，當他經過吳方圓身邊時，笑著拍了拍吳方圓的肩膀，湊到吳方圓耳邊小聲說：“演的挺像，我差點就信”
    吳方圓頓時愣住了，眼睛微眯，用極低的聲音回道：“張公子的話，吳某聽不”
    張生同樣用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說：“真的聽不懂？聽不懂就算了，這窯場有你的股份嗎？”
    吳方圓表情略顯尷尬，卻不答反問：“在下不明白公子的意請問張公子的府邸在哪一坊，在下改日登門拜訪，當麵請”
    “大安”張生哈哈一笑，轉身走
    “大安坊？怎麽會是大安坊？”吳方圓緊皺著眉頭小聲嘟囔，那可是長安最窮最荒涼的坊
    這小子不會是隨口胡謅吧？
    看著張生和米懷德遠去的背影，薛賢湊到吳方圓身邊，小聲說：“你倆剛才說什麽了？”
    “沒什麽，他覺得我應該再往上抬一抬價格”吳方圓冷冷的
    薛賢半信半疑，但沒有刨根問底，“接下來怎麽辦？”
    張生的判斷沒錯，這窯廠，真正的主心骨是吳方
    以張生的經驗，一眼就看出薛賢是技術出身
    薛賢這種人精通技術，能夠把控出品品質，能燒出好瓷，但這麽大的窯廠，想在長安城立足且站穩腳跟，想在天子腳下賺錢，光能燒出好瓷是不行的，必須四麵精光八麵玲瓏，該裝孫子的時候就得裝孫子，該跪下時就得跪的漂亮，要跟宮裏、各級官府，還有眾多大世家維持好關係，這麽複雜的社會關係，薛賢是應付不了的，或者說薛賢不夠圓滑和變通，當然了，光圓滑也不信，還需要強有力的後台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