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便將尉遲寶環調查的有關張生的傳聞一一說了，冷冷說道：“一個人，背著三十多條人命的嫌疑，朕怎麽都不認為他是個好”
    長孫皇後對張生的欣賞卻是溢於言表：“妾身倒不這麽認為，此人治病救人不說，遇到貧苦百姓，不僅不收診金，還贈藥贈飯，若不是心懷悲憫的仁善君子，斷不會這麽做，他是在普度眾生，是大功德……”
    “大唐的子民若都像他一樣心懷仁善，扶貧濟困，那天下怎會不安定？”
    “而且尉遲寶環不也沒法確定那些人就是他殺的嗎……”
    “退一步講，就算這些人是他殺的，他殺人也是事出有因，為父報仇，為全家報仇，也是情有可原……”
    “殺了三十幾個呀！”李世民覺得皇後說得有理，但還是忍不住搖
    皇後又笑了：“陛下鼎定天下，百戰沙場，殺敵何止數十萬？
    若以殺人斷定一個人的善惡，未免有些狹隘了，如果殺人就是惡人，那麽陛下麾下的大將就沒好人了，就連房玄齡這些文臣謀士也曾謀劃殺人，陛下上朝時，下麵站的全是惡人？”
    李世民看著皇後：“這怎麽好作比較？哎，你好像對他印象很好，故意幫他開脫？”
    皇後沒有否認的意思：“人家治好了我的病，連診金都不肯收，我要是還說人家壞話，那我成什麽人了……”
    “先生，先生……”
    第二天一大早，鄭老六就急匆匆敲開張生新家的房
    張生剛剛睡醒，還沒吃早飯，見鄭老六麵帶喜色，笑著問：“什麽事這麽高興？”
    “馮胖子和劉大成被抓起來”鄭老六喜滋滋的
    張生楞了：“什麽時候的事？誰抓的？”
    這進度條快得超出預期了，布局才剛落了兩子，沒想到這麽快就發揮作用
    “四更天的時候，來了一群不良人和捕吏，是長安縣不良帥何根生親自帶隊，劉馮兩家子連孩子都帶走了，看樣子是馮胖子得罪了什麽大人”
    “沒說為啥抓他們嗎？”張生皺眉，這有點奇怪
    “沒”鄭老六低聲說：“先生真是高明啊，聽說劉大成被抓走的時候，已經上吐下瀉，折騰了一晚，一見到官差，立即就大罵馮胖子是畜生，說馮胖子為了獨吞十貫錢給他下毒，要滅他的口，陰險小”
    “先生，我現在明白了，為啥十貫錢要送給馮胖”
    張生沒做聲，因為這件事裏有太多沒料到，沒料到官府會把劉大成和馮胖子帶走，更沒料到事情進展的會如此順利，若早知道會有這個結果，他就不這麽幹了，他會做的更絕一
    “你去打聽一下……不，你現在就去見黃牛，讓他馬上躲起來，這些日子誰都不要見，最重要的是不要讓官府找到他，先避過這陣風頭，快去……”
    “先生，官府來人”張生話說到一半，便被急匆匆進來的明月打斷了：“是長安縣不良帥何根”
    張生愣住了，還是慢了一
    張生與何根生不是第一次見麵了，幾個月前，在調查幾個不良人的死因時，何根生就跟張生多次打過交
    不知為什麽，向來在長安縣橫著走的何根生，每次見到張生，就不由自主的感覺心虛，而且周身上下的毛孔都不舒服，每存皮膚都能感覺到寒
    “打擾了，張先”何根生說話很客氣，很小心，這不符合他一貫的行事風格，他審問犯人，一向是先動拳頭再動嘴的，而且動嘴也是張嘴就罵，這樣客氣的態度，以前他隻對縣尉才這
    “何某隻是不得已才來核實點事情，問完就走，劉大成和馮德強的案子，牽扯到先生，沒法子的”
    張生客氣的邀請何根生落座：“能為官府排憂解難，也是在下的榮”
    何根生說：“昨夜我家明府親自下令，令我們捉拿大安坊坊正馮德強和內弟劉大成，我們一幹兄弟連夜將兩個奸人全家都抓起來了，明府和少府連夜審案，案情已經大概清楚了，隻是還有一點需要查實……
    馮德強和劉大成平日裏在大安坊欺壓百姓，他倆都說是對方是主謀，劉大成說是受了馮德強指使幹的，馮德強則說是劉大成幹的，馮德強不知”
    “我們手裏也有一些證據，也正在找相應的人證，所以需要先生到縣裏公堂走一遭，不過先生不必擔心，去了隻是作證……”
    張生不卑不亢的說：“他們欺負良善，魚肉百姓的事，在下是知道一些的，但具體誰是主謀，在下平日裏跟他們接觸的不多，請恕在下不能指”
    何根生連忙說：“不需先生指認誰是主謀，請先生去是想問明另一件事，劉大成說您每個月孝敬……不對……是給馮德強和劉大成十貫錢，馮德強為了獨吞那十貫錢，對劉大成下毒，縣裏隻是想核實這件”
    張生說：“縣裏若是想知道馮德強下毒的事，在下不知道，但是每個月給馮德強十貫錢的事，確有其事，而且這個月的十貫，已經送到馮家”
    何根生點頭：“剛剛我確實在馮家米缸下找到了十貫”
    何根生撓了撓頭：“先生，十貫錢不是小數，每個月都給馮德強和劉大成，這個……”
    張生故作無奈的苦笑：“你也看到了，我都搬出三必堂了，若不是迫不得已，我怎會搬出醫館？我的醫館要在這大安坊長久立足，就必須讓馮德強滿意，否則下次縣裏派的雜徭，可就落我頭上了，我別說開醫館了，被徭役累死都有可”
    何根生明白了，難怪這神醫不在醫館，這地方他也是打聽了好幾個人才找到
    坊正雖是不入流的小吏，但分派本坊坊民徭役的權利，說小其實也不
    張生此時已經可以斷定，長安令李爽很可能受到了上層某些大人物的暗示，甚至是某種壓力，否則不會這麽雷厲風行的連夜抓人審
    眼下所謂的找人指證，其實就是搜羅罪證，想必縣令李爽已經想好了該如何處置，換句話說，現在何根生這些人的工作，就是在根據結果反推過程，說白了就是羅織罪
    既然上麵有大人物惦記你，張生也就不介意提前送馮胖子一程，反正早晚也是要拿掉馮胖子
    張生作人是有原則的，礙眼的、礙事的，都要拿掉，一個都不能
    想到這裏，張生笑著說：“到公堂上，在下會跟李明府說，我給馮德強的十貫錢，何帥已經親手交還給我了，我已經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