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插曲——密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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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門童被趕出廂房後悶悶不樂,坐在莊園大門旁的樹墩子上邊等客,邊回憶兀哈喃趕他的細節,越想越生在他走神的當兒,有人從背後一把按住了他的
    正生悶氣的門童剛想發作,回頭一看發現來人是於紀,趕忙壓住了火氣:“莊……莊主,你什麽時候過來的,嚇我一”
    “想什麽呢,是不是在新客那裏吃虧了?”於紀臉上掛著捉摸不透的微
    “莊主您怎麽知道的?”門童吃驚的看著於
    “看他服飾普通,不乘馬車,不帶隨從,還騎著驛馬,身無細軟,全身上下就一個灰緞錦挎囊,不修邊幅,活脫脫一個土財主的樣子,這門生意,不長”閱貴族無數的於紀眼光毒辣,“而且開口就要五封胭脂,怕是不知道我煙雨莊裏姑娘的厲害!你沒有姑娘們的本事,在他身上,討不著”
    於紀的一番說辭讓門童佩服得五體投地,不愧是莊主,能有今日這番成就,絕非自己這種隻想著拿賞錢和提成的人能達到
    廂房裏傳來姑娘們的鶯聲燕語,兀哈喃玩得興致正高,嬉笑打鬧聲此起彼
    門童的臉拉得老
    於紀見狀,臉上的微笑逐漸擴散開來:“你也跟了我有些年頭了,為難你,就是為難我於某,為難我煙雨莊,這樣,今日莊主我就給你做主,出出這口氣!”說完湊近門童耳邊,如此這般地傳授著什麽,聽得門童連連點
    莊內一聲哨響,各廂房的仆人聽到後都自覺地跟客人道歉,出屋待兀哈喃玩性正濃,哪顧得上那個沒有情趣的女仆,連她出屋前的道歉都沒搭於紀在莊園中央的空地,示意兀哈喃屋的女仆過來說話,其他屋的仆人各自回屋伺候客
    女仆噤若寒蟬的來到於紀身邊:“莊……莊主,您有何吩咐,我不是故意服侍不周的……”沒等她說完,於紀便擺手打斷了她的話:“本莊不是行善之地,你既然自願入莊替父還債,就該有做牛做馬的覺悟,機靈一點,聽話一點,才能活得長久!屋內的客人不懂規矩,我今日要教教他人情世故,一會你進去給姑娘們帶個話,請客人敞開了喝,不醉不休,之後你伺機把他的挎囊給我帶來,若辦成,免你爹一成債”吩咐完畢,揮手讓女仆回
    門童也照於紀的吩咐,搬來幾壇酒碼在了屋門邊這幾壇可不是“煙雨遙”,而是純度更高的“忘憂泉”,三五碗便能讓人酩酊大醉,不省人
    女仆回屋,鼓起勇氣端起一碗酒對兀哈喃說:“老爺,小女服侍不周,自罰一”趁兀哈喃還沒反應過來,一飲而姑娘們知道莊上規矩是不許仆人喝酒的,除非——莊主授意多銷酒於是乎,五個姑娘輪番上陣,變著法兒灌起兀哈喃
    為了淡化忘憂泉的口感,女仆在倒酒時還專門泡入一顆酸梅,兀哈喃平時哪享受過美酒佳人相伴的快樂,一聲聲“老爺”把他哄得酥酥麻麻的,不知不覺越喝越多,意識也越來越模糊,不出半個時辰,便徹底癱倒在了貴妃椅上,響起了醉
    時機成熟,門童先是讓姑娘們陸續撤出,然後自己去把兀哈喃的驛馬檢查了一番,僅找到了那封密信,遂與抱著挎囊的女仆去於紀那兒交
    對於見慣了金銀珠寶的於紀來說,挎囊裏算是一筆巨款了,沒有哪個土財主獨自出門會用挎囊隨身攜帶這麽多細軟的,因此他開始懷疑起兀哈喃的身份直到他拆開了密信,門童和女仆頭一次見到莊主臉上露出了驚慌之
    “信王疲敝,王權更替,我屬嫡係已承貴府教導數年,是時候進京助我一臂之力了,若非當年我屬舍生忘死,陷陣斬敵,安能有今日之太平?如今天下要交入平王黃口小兒之手,於我無我膝下無子,愛女尚幼,隻能另覓賢人以備不時之需,今形勢驟變,時機不待,我觀平王根基未穩,早日謀劃,取而代之,未嚐不可!”
    這封大逆不道的密信沒有稱謂沒有落款,看來隻有送信人才知道聯絡的雙方是於紀向來不問官場之事,隻管守著煙雨莊賺錢,若惹上此等麻煩,必斷其財路,甚至招來殺身之禍!
    兀哈喃留不得!於紀一時慌了神,腦子裏隻有除掉兀哈喃這一個想法,荒郊野嶺的,死人不會說話,而他也隻要否認兀哈喃來過,就能守住這個秘密!
    不不不,眼前的門童和女仆提醒了於紀,見過兀哈喃的人太多了,萬一有人說漏嘴,就會前功盡棄!“你們下去吧!”他故作鎮定的遣退兩個下人,避免在他們麵前流露出過多的信
    正當於紀一籌莫展之際,他看到了賬房一樓正在算賬的相好於月娟,突然有了主意!
    於紀並未成親,因為他很少出莊,認識的女人都是不知來路不知目的的莊上過客或下人,隻有這個於月娟——不,應該叫杜月娟,是唯一一個背景和來路都相當清晰的女人,於是他放心的把賬房事務交給她打
    杜月娟的背後,正是巡林堂的杜氏一族,在信王平定杊州初期,由於孟氏和杜氏拒絕與陵州人聯姻,恐遭滅族誅殺,時任氏族首領的孟青池為留火種血脈,遂遣少數族人隱姓埋名至杊州各地,以便傳承氏族的精杜月娟正是那個時候來到了煙雨莊,於紀尋思著杜月娟雖是豆蔻之年,但樣貌標誌,身材亦輪廓分明,留在身邊做個伴也好,便賣了當年前途未卜的巡林堂這個麵子,並讓杜月娟改姓於,對外以兄妹相稱,對內則視為相說不上當年是有心還是無意,但今日,確實給於紀帶來了回
    雇人滅口!
    主意已定,於紀便將密信的事和自己的決定告訴了杜月娟,杜月娟二話沒說,立即讓莊丁們帶上巡哨枝外出懸掛去因為於紀對她來說,既是未拜堂的夫君,亦是自己的恩人,他的決定,她都會無條件的支持,即使是要她的
    天色漸晚,兀哈喃仍在沉睡,為了確保計劃順利實施,於紀親自將密信放回了驛馬的鞍袋裏,並吩咐門童和女仆嚴密監視著廂房裏的動靜,若兀哈喃醒來,立刻來報!
    巡林堂為了在杊州界內布下消息網,星羅棋布的立下了巡哨暗樁,隻有堂內人才知道這些暗樁的特征和位若有需要巡林堂介入的緊急事務,便在暗樁上懸掛巡哨枝為號,若有堂內人看見,將火速趕往巡哨枝的來源或持有者處,進行支
    終於,孟彬放棄了等待,趕往杊陵驛站與杜怡情碰頭,共商對夜色中,他匆匆瞥見某處巡哨樁上似乎有異物,湊近一看,發現了懸掛著的煙雨莊巡哨枝!莫非……氏族的血脈和斥候的敏銳讓孟彬打了個激靈,他立刻撥轉馬頭向煙雨莊趕
    而杜怡情這邊,亥時已過,卻沒有等來孟彬,眼見再拖下去驛站就要關閉了,便散了些銀子給門樓守備,謊稱遛馬夜草,片刻便回,換取了出驛的通順著驛道直出二裏地外等人,若等不來孟彬,她便在道邊露宿!結果在驛站周邊的巡哨樁上,她也發現了煙雨莊的巡哨枝!這可如何是好?躊躇再三,她解下自己的頭帶,係到樁上,隨後直奔煙雨莊而
    煙雨莊的廂房內,沉睡的兀哈喃被內急憋醒,暈暈沉沉的起身找茅房去,腳步虛浮,東倒西歪,動靜驚動了門童和女仆,門童趕忙去給於紀報信,留下女仆假意伺候著,以免打草驚
    女仆將路都走不穩的兀哈喃扶到茅房邊,還沒來得及撒手,兀哈喃胃裏被自己的腳步顛簸得翻江倒海,“嗚哇”一口嘔吐物噴了兩人一汙漬和氣味嚇得女仆趕緊跑開,把兀哈喃撇在了茅房門
    吐出了胃裏陳酒,解決了內急的兀哈喃清醒了不少,看著汙濁的官服,他徑直來到驛馬邊上,換回了原本的衣突然間,他似乎覺得哪不對勁,伸手探了探鞍袋,信還在,急急回房,挎囊不見了!
    戰利品不見了?!兀哈喃的酒瞬間被嚇醒大半,急喚女仆興師問罪,哪知女仆沒來,於紀和杜月娟卻出現在了麵
    “你們是誰?爺的挎囊呢?是不是你們串通起來偷去了!”竊賊的戰利品被竊了,兀哈喃感覺遭受了奇恥大
    “貴客您稍安勿躁,我是本莊莊主,本莊美人美酒,您喝高了,為了您的財物安全,本莊主代為保管起來”在不明兀哈喃身份前,於紀隻能用對待貴族的口吻嚐試安撫,盡可能的拖到巡林堂來人為
    兀哈喃的財物來路不正,本就心虛,鄉野粗人亦聽不進於紀文縐縐的辯解之詞,指著於、杜兩人吼道:“爺不需要你保管,速速交出來,否則休怪爺把莊子給點嘍!”
    “好大的口氣,欺我煙雨莊沒人麽?想點莊子,先過我這關!”杜月娟橫眉怒目,擋在了於紀身
    話不投機半句多,兀哈喃猛地操起桌上的兩支筷子,撒手而出,杜月娟沒料到兀哈喃還會這一手,防備不及,僅接下了一支筷子,另一支紮在了肩
    於紀見狀,扶著杜月娟的腰背退出廂房,呼喚莊丁來
    兀哈喃眼見形勢不妙,吃不起眼前虧,遂奪門而出,跨上驛馬欲衝出莊門,但還未及加速,便被手持鐮刀和棍棒的莊丁堵住了莊門口的去
    前路受阻,兀哈喃不得不調轉馬頭,向後院菜圃逃他驅馬撞開菜圃外圍的籬笆門,順著一條被踩禿了的小道向樹林深處逃
    於紀眼看兀哈喃消失在樹林裏,邊攙扶著受傷的杜月娟,邊喝令莊丁放棄追逐,維修籬笆門,以防兀哈喃竄回來作亂,並吩咐門童組織姑娘和仆人安撫受驚的莊客,四下安排妥當,才得以關心起杜月娟的傷勢
    幸而筷子並非利器,紮入肩膀不深,杜月娟一咬牙把筷子拔了出來,於紀摸出她的帕子摁住了傷莊門口傳來馬蹄聲,四散的莊丁又聚攏起來,嚴陣以
    “巡林堂孟彬,接信前來支援!”孟彬看到莊門口聚集的火把,高聲報上身於紀聞言讓莊丁們放人進莊,他等的人雖然遲了一步,但總算是來
    時間緊迫,趁著兀哈喃還沒跑遠,於紀言簡意賅的說出了欲雇巡林堂除掉兀哈喃的請求,理由是到莊上搗亂,還打傷杜氏族人——並未向孟彬提及密信一根據於紀的描述,孟彬也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天之內,兩單生意都要取兀哈喃的命,巡林堂想護都護不了
    說話間,莊門口又傳來馬蹄聲,莊丁們再次繃緊了神經!
    “巡林堂杜怡情,接信前來支援!”人未到,聲先兩個原本約定在杊陵驛站碰頭的斥候搭檔,此時卻在煙雨莊不期而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