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插曲——夜闖玲瓏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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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怡情在煙雨莊遇到了孟彬,卻喜憂參半,喜的是終於與搭檔碰頭,憂的是孟彬緊蹙著的眉
    於紀掏出一袋銀兩作為酬金,催促兩人盡快出兀哈喃逃竄的那條小路,是條通往鈞州的捷徑,也是於紀私底下用來走私杊州特產的“財路”——縹緲煙、香料、毒藥等被官府課以重稅或管控的物
    小路的另一頭,是鈞州有名的富賈豪商——玲瓏坊坊主梅貞卿的宅院後玲瓏坊,方圓十裏遍布各種產業,能工巧匠,歌舞名伶,佳肴醇釀,應有盡有,坊主梅貞卿姓梅亦愛梅,坊內隨處可見梅花的圖樣和標寒冬臘月,坊間巷弄,聞鑿玉叮咚,賞歌舞曼妙,嗅寒梅吐芳,玲瓏之名因此而隻是這位坊主頗為神秘,雖然名聲響亮,但見過他的人,卻寥寥無幾,就連於紀,也沒有見過這個消化掉他所有走私貨品的采購
    現在從莊子上跑了個不明身份的人過去,萬一驚擾了梅坊主,斷了財路,於紀可就追悔莫及了!
    在於紀的再三催促下,孟彬兩人趁夜出發,沿路追蹤兀哈喃而出莊前,於紀特別叮囑:“路遇紅梅燈籠,便是到了玲瓏坊的地界,除了要小心機關陷阱外,出言亦需謹慎,既為你們的性命,也為我的財路!”
    看著兩人消失在夜色中,於紀懸著的心才算是放了下來,邊感歎巡林堂的雷厲風行,邊吩咐莊丁連夜撤下了掛出去的巡哨
    兩人入林後,枝蔓閉月,周遭暗淡,隻有星羅棋布的虛螢草散發著幽光,不佳的視野給追蹤帶來了極大的難度,孟彬隻得燃起鬆明,與杜怡情雙雙禦馬緩步前林間風起,身影搖曳,兩人都靜默不語,一人觀察地上的痕跡,一人搜尋異樣的響動,分工明確,配合默
    先前入林的兀哈喃,除了驛馬之外一無所有,逐漸遠離煙雨莊後,腳下的路漸漸被落葉雜草遮蔽,泥土也變得鬆軟潮濕起來,林中一絲火星都看不見,根本騎不了馬,他隻能深一腳淺一腳的摸索著前地上的樹根蜿蜒交錯,凹凸不平,兀哈喃腳下一個不留神,滑倒在一個樹坑裏,手裏的韁繩把驛馬也拽倒下來,由於濕滑且不好落腳,馬兒蹭了好一會才重新站起這一跤把兀哈喃也摔疼了,這樣漫無目的沒有方向的走也不是辦法,他把韁繩拴在樹根上,自己爬上了手邊的一棵
    有了樹梢高度的加持,月光和視野暴露開來,遠處的坡下,零星懸掛的紅燈籠吸引了他的注意:隻要往燈籠的方向走,必能找到人將他帶出樹林!
    目標確定後,兀哈喃回頭看了看,煙雨莊已經被樹林淹沒不見蹤影,但是林木間,隱隱可見微弱的亮光緩慢向他這邊移動,那是孟彬手中的鬆
    糟糕!有追蹤者!兀哈喃下意識的反應是:快跑!
    可是漆黑的樹林裏路都看不清,想跑起來談何容易?盡管如此,手無寸鐵的兀哈喃也並不想坐以待斃,他趕緊從樹上滑下,摸索著去解韁繩,打算放手一
    黑暗中,兀哈喃在樹坑壁上摸到了一個奇怪的物件,像是一個圓盤,可以旋轉,但非常吃力,從沒走出過杊州的兀哈喃沒見識過此等機關,每旋轉一格,他都能感受到腳下伴隨著一陣響動,約摸轉了三四圈,伴隨著輕微“嗒”的聲響,圓盤便再也轉不動正當兀哈喃詫異之時,他感覺到腳下微震,樹坑竟裹挾著人和馬開始向前滑
    兀哈喃誤觸的是玲瓏坊的轀輬車開關,此車是梅貞卿方便煙雨莊的走私物資運到坊內而專門建造的,平時通過滑軌錯位將轀輬車卡在半山腰上,於紀物資送到時,隻需旋轉圓盤讓滑軌逐段接續,轀輬車便可順著滑軌直入宅院的密庫,卸下貨物後,置入錢財,上緊三段發條,車底的齒輪便會咬著滑軌下方的鉸鏈,緩緩回到半山腰上,並沿途讓滑軌接口錯位,以達到固定車身的目的,於紀隻需從車內取出錢財,便算完成了一次交
    如此精妙的機關,竟被兀哈喃撿著了便轀輬車滑動的速度逐漸加快,他隻覺得頭上的風呼呼掠過,偶爾會看到一個紅燈籠從上空一閃而過,驛馬伏在他的身邊,好似也享受著這段路程,嘶嘶的喘著
    過了一會兒,隨著車身撞到障礙物發出“嘭”的一聲悶響,轀輬車停住周圍燃著四支火把,通過火光,兀哈喃發現自己處在一間低矮的花崗岩石窟
    “今日怎麽這個時辰走貨?”“不知道哇,沒聽坊主交待啊!”“會不會是出故障了?”幾個聲音伴隨著腳步聲向兀哈喃這邊靠近,不明就裏的兀哈喃拽起驛馬,欲翻身騎上,準備突圍,哪知石窟低矮,容不下馬和人的高度,兀哈喃腦袋重重頂在天花板上,滾落下
    動靜驚動了梅宅護院,他們快步圍將過來,卻隻看到一匹馬和一個捂著腦袋坐在地上的大漢,並沒有見到車內的貨
    “你是何人!?為何觸動玲瓏坊的轀輬車!?”領頭的護院質問他們麵前的兀哈喃狼狽不堪,衣著破舊,滿是泥水,腦瓜子還嗡嗡作
    “煙雨莊怎麽販起大老爺們來了?莊上的姑娘……”其餘護院小聲嘀咕著,被領頭的狠狠瞪了一眼,話沒說完就咽回去
    “把他押去見坊主!”領頭的護院見兀哈喃沒有反應,也吃不準這趟車送來的是不是“貨物”,唯有讓坊主定奪
    梅宅後院的屋門敞開著,屋內一堵屏風立在正中,屏風上揮灑的紅梅疏枝綴玉,豔如朝霞,兩個人影緊貼屏風而坐,一人沏茶,一人細品,彷如梅下滌心一眾護院押著兀哈喃,牽著驛馬來到屋外,領頭的對著屏風抱拳:“剛才後山的動靜驚擾坊主了,轀輬車上的‘貨物’帶到了,是個男人,還有一匹驛”
    屏風後沒人做聲,倒是沏茶之人起身,繞過屏風來到了兀哈喃麵借著火光,兀哈喃看清來人是個俊朗的男人,棱角分明,眉目傳神,身上的衣著款式雖與護院們類似,但材料卻是黑緞錦!
    “梅總管!”護院們畢恭畢敬的稱呼此
    梅總管隻是輕輕的點點頭,並未說話,繞著兀哈喃和驛馬踱了一圈,便回到了屏風後,兩個影子湊近,似乎在竊竊私此時,後院木樁上的護院鈴“叮當”作響,領頭的護院又對著屏風一個抱拳:“坊主,後山上的機關被觸發了,要不要派人去查看?”
    此時屏風後傳來一個女聲,成熟優雅,沉穩幹練:“這都快四更天了,煙雨莊也實在不消停,連送兩份禮這位先生,我不知道你到坊內有何貴幹,我也不想知道任何細節,我給你些幹糧和鈞州的地圖,請你速速離開玲瓏坊,不要在坊內生事,今日在宅內所見所聞,也希望你不要向任何人提”
    話音剛落,屋內走出一個侍女,將一個裝有幹糧和水袋的粗布挎囊以及一卷地圖交給兀哈喃,押著他的護院也鬆開了手,並把驛馬韁繩交到他手兀哈喃有些哭笑不得,自己的挎囊從灰緞錦變成粗布,裏麵的東西從金銀珠寶變成了幹糧,還莫名其妙的來到了鈞州!
    “爺對你宅內的事情不感興趣,你也別管爺的事!給爺點盤纏,爺也不予你為難!”兀哈喃以為坊主的好言勸離,是怕他把宅內的事情說出去,於是死到臨頭的他,竟還敢向坊主提要求!
    “銀子,我不能給你,好言相勸,是給你條生路,別不識好歹,若不想走,便等我抓到山上的‘獵物’,把你們一並送官!”屏風後的女聲氣勢平穩,卻壓迫感十足,聽到要把他和追蹤者一並送官,兀哈喃開始慌了,“你的驛馬,去淮陵驛站,興許可以換得幾兩白銀,言盡於此,走不走由你!”坊主的逐客令一下,哪由得兀哈喃選擇走還是不走,他身後的護院早已怒目圓睜,抽刀找棒去
    兀哈喃隻得灰溜溜的跨上驛馬,順著領頭護院手指的方向,直出宅
    兀哈喃剛離開不久,護院鈴再次“叮當”作
    “截住!”得了坊主命令的眾護院,舉起火把操起武器,直奔後山而
    兩次觸動機關搖響護院鈴的,正是孟彬和杜怡他們在半山腰上聽到兀哈喃誤觸轀輬車的響動後,也加快了腳步,急急順著滑動的聲響往山坡下趕很快,他們就看到了樹上掛著的紅梅燈
    孟彬輕喚杜怡情放慢腳步,提高警兩人繼續分工協作,一人盯著腳下,一人掃視四越過燈籠後沒走幾步,杜怡情就發現了地上有一塊特別突兀的草垛,覆蓋在上麵的草葉既零亂又新鮮,十足一個人為製造的陷
    杜怡情與孟彬從兩側繞開那塊草垛,卻同時感覺腳下絆到了什麽東西,一張大網從頭頂悄然落下,罩住了兩人和馬匹,馬匹驚慌得原地掙孟彬和杜怡情倒是經驗豐富,他們先蹲伏下身子,確認沒有暗箭和其他機關被觸發的聲響後,迅速抽出匕首開始割網,費了一番功夫後,人和馬終於從網中脫看著剛才的草垛,孟彬對杜怡情說:“好一個聲東擊西,看來玲瓏坊對咱們了解頗深,幸虧沒有下殺手,要不咱們就交待在這裏”
    兩人繼續前行,坡下已隱約可見梅宅後院的光亮,杜怡情發現林木間縱橫交錯的纏繞著膝蓋高的紅線,宛如蛛網陣一般,若繼續牽馬而行,恐怕馬蹄會誤觸機關,遂與孟彬就近係了韁繩,棄馬而就在他們小心翼翼的跨越紅線時,孟彬邁出的腿踩進了一個陷坑裏,頭上什麽東西“啪”的一聲斷裂開來,孟彬感覺到一個重物從上方落下,“又是老套路麽?”孟彬心裏念頭一閃,腳下已發力向前躍去,還未及落地,地上“唰”的掀起一張網來,把雙腳離地的孟彬給套在了半空
    杜怡情見狀,迅速上樹,欲割斷吊網的繩索救下孟彬,然而,從院內湧出的光亮和嘈雜聲,快速向他們逼“快走!”孟彬催促杜怡
    “走?能走哪去?大不了一起死!”杜怡情拒絕了,不依不饒的繼續割著繩
    繩索割斷,兩人跌落地麵,四周早已被梅宅護院包圍兩人隻能束手就擒,護院們押著他們和馬匹,來到後院的屏風
    “煙雨莊今夜何意啊?於莊主睡不著也不讓梅某安睡是嗎?”屏風後的女聲質問到,“你們又是什麽來路?”
    “巡林堂孟彬、杜怡情,追捕竊賊至此,並非有意夜闖玲瓏坊,侵擾坊主,還望坊主高抬貴手,讓我倆緝拿竊賊,事後巡林堂必登門拜謝,以示誠”孟彬直接搬出巡林堂,以換取話語
    梅總管走出屏風,來到兩人麵前:“你們自稱來自巡林堂,如何證明?”兩人互看了一眼,同時亮出了掛件為梅總管細細查看之後,又回到屏風後,兩個人影又竊竊私語起
    “巡林堂強宗大族,深夜騷擾我玲瓏坊實屬無禮,但念你們並非有意,此次冒犯玲瓏坊暫且體諒,你們所追捕的竊賊,有何特征?”女聲問
    孟彬把兀哈喃的特征描述了一
    “宅內確有一人來過,特征如你所述,你們之間的衝突與玲瓏坊無關,玲瓏坊也不知曉任何細節,但是,既然兩位斥候來了,我也有一事相求……”女聲頓住,梅總管再次來到兩人麵前,遞給孟彬一張紙條,“紙上乃是我所求之事,此人已經出坊,兩位斥候恐怕在坊內多留無”
    孟彬展開紙條,上麵寫著:緝賊後,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