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芳心暗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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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色鹽,產於淮州以東的海濱灘那裏曾是東夷異族雄踞之地,直到信王攜李玄忠將那些浪人驅逐至更東邊的海島上之後,這塊富饒的鹽田才盡入襄國囊
    自古鹽鐵官營,既是為掌握經濟命脈,也是為扼緊戰略資源以穩定局可聽話的鐵匠好找,服管的鹽商卻寥寥無畢竟人家靠製鹽販鹽賺得盆滿缽滿的,為何要把來錢的營生交予你信王,還要納上一筆不小的稅?!
    可別地的戰事吃緊,信王等不得安撫住這些眼高於頂的鹽商便急急回撤,僅留下李玄忠殿後以宣王這幫鹽商油鹽不進怎麽辦?李玄忠便想了個法子,使了個“借刀殺人”和“籠絡人心”的連環手段,拿捏住了這幫鹽
    具體做法就是,先讓部署挨戶上門,商談日後需繳納的稅第一日,所有鹽商自然都不願上繳,更有甚者,糾集家丁將李玄忠的部屬驅趕出好!李玄忠暗暗記下這些驅趕自己部屬的鹽商,待到夜晚,便就近放出俘虜的浪人,遞給他們刀兵,指使和縱容他們自由劫
    那些浪人俘虜做夢都沒想到會有此待遇,當下便如脫韁的野馬,找到最近的宅子,衝進去自由攫取一待到宅子裏雞犬不寧,傷亡慘重,李玄忠才率領陵州軍“姍姍來遲”,裝模作樣地射殺一兩個俘虜後,再次俘虜這些浪
    你說這些浪人不會任由李玄忠俘虜?本就是吃過一次敗仗的喪家之犬,再次遇到打敗自己的煞星,還射殺了個把兄弟,識相的早就乖乖束手就擒了!
    第二日,浪人劫掠的消息很快就在鹽商之中傳遞開李玄忠再次派出部屬挨戶商談稅金事宜,這次已有幾戶鹽商看破了李玄忠的手段,同意繳納稅金
    入夜,李玄忠再次如法炮製,放出俘虜,縱容劫掠,直到某個倒黴蛋家破人亡後,才姍姍來遲,俘虜這些俘虜……
    第三日,待消息傳開之後,又有人上門詢問稅金之事,這回大部分鹽商都已屈服,同意繳稅,隻剩小部分自認家底殷實,實力雄厚的鹽商依然我行我
    夜晚,又有一股浪人襲擊了一戶不願繳稅的鹽與之前不同的是,這股闖門的浪人個個都蒙著麵,而且剛打破宅門,一波火箭便從四周齊聚而至,隻聽得四周射箭之人齊聲高喊:“驅逐異族,護我中原!”那些蒙麵浪人聞聲便四下逃亂箭無眼,墜入宅內,霎時火光衝天,玉石俱
    於是,住在宅子裏的鹽商主仆均死於非命,無一幸而這股蒙麵浪人,消失得無影無蹤,誰也說不清他們的來路,道不明他們的身份;隻有李玄忠煞有介事地對著被燒成灰燼的宅子搖頭歎息:“這些東夷異族,著實可恨!”
    事到如今,再蠢的人都看明白了李玄忠的手段——若繼續與之對抗,必會遭到浪人的劫掠!至於是不是真的東夷異族,怕是沒有命去查證
    隻消四日,李玄忠便完全將這幫淮州鹽商收拾得服服帖帖,他們全都同意按照李玄忠提出的稅額繳納稅為了更好的籠絡人心,李玄忠宣布將本就提高了五成的稅金減少三成,名曰“惠利”,進一步在鹽商中刷了一波威
    這其中,有一戶早早識破李玄忠手段的鹽商,私下找到李玄忠,“自願”按未惠利前的稅額繳納稅此等好事,李玄忠自然是秘而不宣,同時也暗地裏給予其扶待淮州界內逐漸穩定,陵州軍有序調出之時,這戶鹽商已然成為這片海濱灘塗的“話事人
    這戶鹽商姓程,在李玄忠的授意下將鹽商們聚集起來,結成“鹽幫”,直接接受太守的監管,以實現鹽場官程幫主的名號,漸漸響亮起
    與之同樣響亮的,便是陳宥談之色變的有色鹽
    一般的官鹽,通過晾曬、過濾、提純而得,工序繁複,耗時長,且有專門的鹽官在旁監督,防止鹽商們因利私藏販賣,因而難做手但有色鹽卻不同,是製鹽工在無意之中,猛火蒸煮海水偶有色鹽的色澤焦黃,顆粒飽滿,鹹度極高,說不上是因為猛火導致其焦糊還是別的原因,總之在器皿底部凝結的鹽粒中,特別的顯頗感新奇的製鹽工撚起鹽粒就往嘴裏放,一陣鹹得發苦的味道令其立時啐之而出,並把隨身的水葫蘆喝了個底朝天,才緩解了口內的不
    不甘心的製鹽工將啐出的鹽粒拾起,溶進盛滿水的葫蘆中,其鹹度才得到了較好的中這一發現很快在鹽商中流傳開來,但由於有色鹽的提煉並非必定成功,難以有效監管,且一粒有色鹽所能提供的鹹度是普通官鹽的數十倍,憑借著稀少性、隱蔽性和高濃度,有色鹽的價值迅速攀升,非富賈豪商和王公權貴皆無福消
    對於尋常人家,維持日常的官鹽開銷尚且費勁,這有色鹽,不過是一則坊間傳說罷陳宥也曾有所耳聞,但是親口嚐試其霸道的濃度,這還是頭一回,而且用量還不小!那短瞬之間帶來的衝擊,急促而猛烈,若不及時補充淡水,勢必會對身體造成不可逆的脫水傷
    若不是梅胤雅那明豔的麵龐和殷實的家境,陳宥完全有理由懷疑她在謀財害命,可是……看著眼前這個撒嬌耍賴的美人兒,陳宥卻提不起半點火氣,反倒有些憐香惜玉的情愫在悄悄滋
    陳宥沒有繼續與梅胤雅辯駁,而是看向窗外三三兩兩的行他突然招手讓梅胤雅來到窗前:“少坊主,你看那個姑娘騎著什麽?”
    梅胤雅眼見陳宥沒有繼續責怪之意,表情也隨之放鬆了,腳步歡快地蹦躂到窗前,瞧一瞧陳宥叫她看什可是這一瞧,卻瞧出了嫌棄之色:“我以為騎的什麽稀罕物呢,不就是匹馬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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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胤雅眼見陳宥沒有繼續責怪之意,表情也隨之放鬆了,腳步歡快地蹦躂到窗前,瞧一瞧陳宥叫她看什可是這一瞧,卻瞧出了嫌棄之色:“我以為騎的什麽稀罕物呢,不就是匹馬嘛……”
    “誒!少坊主此言差矣,那個姑娘騎的是匹白馬,可不是馬噢!”
    “白馬可不就是馬嗎?!你在逗……”
    梅胤雅的這句“逗我玩呢?”還沒說完,就意識到自己踩了陳宥給她挖的坑——既然白馬是馬,那鹽水自然也是水!
    “哼!”梅胤雅掄起拳頭砸在陳宥手臂上,“本姑娘不管,反正你輸了!”
    “是是是,少坊主說的是!”陳宥讓了這個台階,“那少坊主想讓我做什麽呢?”
    “……等……等我想好了再說!”梅胤雅漲紅著臉,絲毫看不出“勝利者”的風
    “少坊主若是一時沒有主意,我這倒是有幾個問題想要討”陳宥極善把握時機,來了個反客為
    梅胤雅既想跟陳宥多待一會,又想打破“勝之不武”造成的尷尬局麵,聽聞陳宥願意岔開話題,她當然沒有拒絕的道
    陳宥最想知道的,自然是斥候造訪玲瓏坊那晚發生的事可是從梅胤雅的描述中,完全印證了梅貞卿在玲瓏坊內對陳宥所陳述的內容並無半句虛而且當晚梅胤雅在屏風後並未見客,對於一些細節甚至不如梅貞卿描述得詳細,唯一對陳宥有用的線索,便是她為竊賊指了條前往淮陵驛站的
    “難怪命案會發生在淮陵驛站……”陳宥喃喃道,這也很好的解釋了為何龔景會在驛馬鞍袋裏找到密信——這輾轉的一路是多麽的曲折
    “你在說什麽?”梅胤雅不明白陳宥喃喃自語的緣由,歪著腦袋
    “我在誇少坊主才智過人,色絕一”
    “油嘴滑舌,胡說八道!”梅胤雅知道這是陳宥的哄騙之語,可是她卻很吃這一
    “那不知坊主可曾閱信?”
    “信?哪兒來的信?”梅胤雅標致的眉眼蹙在一起,“你怎麽盡說些本姑娘聽不懂的話?”邊說邊在陳宥胳膊上擰了一把以表示自己的不
    陳宥吃痛扭了扭身子掙開了梅胤雅,看來玲瓏坊並不知曉密信的內容,這也並非壞事,甚至基本可以排除玲瓏坊與命案的直接關聯!隻不過……
    “竊賊和巡林堂斥候是如何進入梅宅的?”陳宥問到了關
    “……”梅胤雅沉
    “竊賊總不能像我一樣,從梅宅正門堂而皇之的登堂入室吧?”陳宥追問
    “……”梅胤雅二度沉默,“……這是我玲瓏坊的秘密,不能告訴你!”
    “先前約定的賭注,少坊主可說話算話?貴坊的這個秘密,是否屬於玲瓏坊內少坊主所有之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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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前約定的賭注,少坊主可說話算話?貴坊的這個秘密,是否屬於玲瓏坊內少坊主所有之物呢?”
    “……”梅胤雅三度沉默,強辯之下,她愈發爭不過陳宥,回應越多,反而越會留下破
    梅胤雅犯難的神情,亦是那麽的楚楚動人,陳宥看著有些心軟,遂換了一種說法:“這樣吧,我也不予少坊主為難,你且告訴我是與不是便”
    陳宥根據自己在梅宅後院裏聽到的動靜,推測出後山有條密道直達梅宅後院,至於這個密道是用來幹什麽的,陳宥也不得而知,但密道的另一頭,必是與玲瓏坊有密切往來之當日的竊賊和斥候,便是順著這條密道進入了梅
    雖然陳宥猜得並非全對,但是這個貼合程度,已足以讓梅胤雅倍感吃驚了!她一時間竟亂了方寸,連是與不是都答不上來,吃驚的表情一度凝在了臉
    這個反應對陳宥來說,意味著自己的猜測已經是八九不離十,非常之接近了!隻要繼續向密道的另一頭溯源,便可挖出更多玲瓏坊隱藏的秘密!
    不過,陳宥還是拎得清輕重的,此次鈞州之行,為的是順著崔挽風提供的線索摸出李玄忠的“瓜”,至於玲瓏坊的秘密,並非重要環節,若是梅胤雅不願坦誠相告,也是情有可所以,在大致了解了竊賊和斥候進入梅宅的方式之後,陳宥沒有繼續打破砂鍋問到
    接下來陳宥要問的問題,便是玲瓏坊與鈞州學堂的往來因為在崔挽風提供的接頭人和證據鏈中,提到了若明夫
    沒錯,就是那個愛好種養園藝,主授戰馬飼養和醫治,將骨裏紅交予陳宥的若明夫在鈞州學堂初見之時,陳宥就有意試探過,其閃爍的言辭下,掩飾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在玲瓏坊裏,梅貞卿亦承認與其有所接觸,隻是未及陳宥細問,便被來自密道的動靜給支開因而眼前亭亭玉立,明媚動人的少坊主,可謂是柳暗花明又一
    “貴坊與鈞州學堂的往來,是否都由若明夫子從中調停?”
    “你又是如何識得若明夫子的?”剛從密道被猜中的吃驚中回過神的梅胤雅,又重被陳宥推入驚愕之這個樣貌清秀的學士,不僅能識別出她潛心調製的香液,輕鬆破解她薄涼毒藥的魅惑;而且思考邏輯清晰,觸類旁通,在她看來稀鬆平常的環境或言談舉止,竟幾次三番被抓出了破綻!
    梅胤雅堂堂一位養尊處優的少坊主,哪曾接觸過陳宥這般機敏睿智之人,幾個回合下來,便被其深深吸引無法自拔,心裏那股欽佩,也漸漸演變成愛慕而變得難以抑縱使她表現得再嬌慣蠻橫,也不過是為了吸引陳宥更多的關注而已:“誒!不對啊!剛才的賭局明明是你親口承認輸了的呀!我為何要回答你的問題,滿足你的要求?!”
    “那我不是問過少坊主,如果你一時沒有主意,我就討教幾個問題麽?”
    “可本姑娘沒有答應你啊!”
    “少坊主此言差矣,你雖沒有答應,可也沒有拒絕,而且方才還聊得好好的呢,怎麽突然又變卦了?”
    “……因為……因為本姑娘現在有主意了!”梅胤雅漲紅了臉爭辯
    “少坊主但說無”陳宥大度的交出了主導
    其實梅胤雅哪有什麽主意,她隻是為了鬧騰一下吸引陳宥對她的關注而已,卻不想陳宥如此爽快的讓出了主導權,這下可怎麽辦?
    不過梅胤雅也是個腦子活泛的姑娘,她索性用纖纖玉指叩了叩臉頰:“你占了本姑娘的便宜,現在本姑娘要占你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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