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破軍妨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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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昭寧元年九月初一甲戌日
    董卓於崇德殿召集百官,逼迫何太後下詔書立劉協為帝,廢黜劉辯為弘農王,將其幽禁在永安
    眾臣朝賀新帝已畢,董卓立於階上,請獻帝設宴,召聚美婢宮妃歌舞作樂為
    劉協尚未開口,董卓便背身去,自顧自吩咐甲士去“請”宮中美人,群臣心中哀慟,此時皆掩麵而泣,其中不泛有怒視董卓
    董卓也渾不在意,他回身望向劉協,此刻這位陛下正端坐在龍椅之
    這位置一向高不可攀,可他現在反而卻覺得太近,太
    似乎隻在他掌心之中,可以任由他肆意觀賞把
    也不過如此……
    不知為何,董卓的腦海中閃過了很多畫麵,他想起北邙山的那一夜,想起騎在馬上的劉辯,想起李儒那句“漢失其鹿”……
    當時他對劉辯行禮之後,慢慢抬起
    他直視著禦攆進入洛
    現在他依舊向劉協行禮,漫不經心,更像是一種施
    他挺著肚子,昂起頭,一步一步走到龍椅旁,站
    劉協不解何意,隻能別過頭,仰望董
    “陛下何以仰視臣?”
    董卓似是不經意發
    劉協立刻反應過來,暗暗咬牙,袍袖中的手緊緊攥著,幾乎將手心刺出血
    “人君之欲平治天下而垂榮名者,必尊賢而下《易》曰:‘自上下下,其道大’”
    這句話出自西漢劉向的《說苑?尊賢》
    意思是君王要想使天下安定太平,在後世留下榮耀的名聲,一定要尊重賢臣,謙虛地禮待士《易經》上說:“上位者謙恭對待臣下,他的前途就很光”
    劉協用這句話回應董卓,乍一看是以賢臣稱讚董卓,也表明自己的謙遜與誌向,似乎完全沒有體會到董卓話中之意,回答得可謂是滴水不
    然而這段話的下一句是“以貴下賤,大得民”
    “以尊貴的身份謙恭對待身份卑賤的人,會大得民”
    很明顯董卓不知道劉協已經無聲做出反
    他大笑著,頰邊虯髯不停顫動,隨手將正在斟酒的美人攬入懷
    “我與諸君今日暢飲,諸君莫要推辭啊!”
    百官心中哀憤,縱然麵前是珍饈美饌,卻也都食不知味,隻因董卓威勢,不得不屈從罷
    種輯感覺嘴裏發苦,他偷偷瞄一眼荀攸,想著刺殺計劃是不是該提前實行……
    他本以為荀攸收到他的眼神,肯定會點頭示意,回他一個讚同的目
    結果荀攸是跟種輯對視了,不過他的表情顯得有那麽一點古
    種輯心下茫
    酒過三巡,董卓眯著眼睛欣賞舞蹈,懷中美人指如削蔥,玉骨纖長,正小心翼翼地為他剝雞蛋
    百官之中有人已用完飯食,此刻也準備開始吃最後的煮雞
    “呀!”
    不知是誰先發出一聲驚呼,緊接著席間開始騷亂,不時有人竊竊私語,“怪哉”之聲此起彼
    董卓不勝其擾,用力一拍桌
    “發生了何事,諸君怎麽這般吵鬧?”
    眾人麵麵相覷,好一會兒,才有人喚來侍從,低語幾
    侍從不敢耽擱,快速小步行至董卓身側,如實轉
    董卓麵色一沉,搶過懷中美人正在剝的那個雞蛋,順手將美人摔倒在
    那剝好的蛋上果然隱隱有些文
    董卓喚來李儒,讓他分
    李儒接過雞蛋,仔細察看,隻是正麵是艮上坤下的剝掛圖像,後麵有四行小字,隻能認出末尾兩句是:貪狼噬日,破軍妨
    董卓驚疑不定,一一察看百官食用的雞蛋,均與他手中的無異,又讓侍從將尚未煮過的雞蛋拿上來,檢查一也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隻是煮熟後雞蛋表麵會自動生出字跡圖畫,實在叫人匪夷所
    董卓琢磨許久,沒有絲毫頭緒,亦不明白這蛋上的句子有何意義,隻是心中隱隱有些不安,因而直接散了宴席,獨留下李儒商
    “主公,剝,不利有攸象曰:五陰在下,一陽在上,陰盛而陽孤;高山附於二者都是剝落象,故為“剝卦”
    “此卦陰盛陽衰,喻小人得勢,君子困”
    “得此卦者,時運不佳,多有損失,前進有阻,宜順時而止,安份自守;惡運纏身,宜重新部署,不宜自作聰明,防被女子及小人連”
    “單看此掛圖,倒像是朝中心向漢室之人所”
    “隻是掛下之句難以理”
    “貪狼與破軍皆為星宿,貪狼應暴惡,蠶食百姓之人;破軍乃縱橫沙場之”
    “若背後主使以貪狼喻主公,不知這噬日何解?”
    李儒本在心中猜測噬日是暗指廢立之事,但又覺得有些牽強,除非帝崩,否則實在應不上“噬”
    “依此推測,破軍可能是指都亭”
    董卓皺眉道:“奉先雖然勇武,卻還算不得是縱橫沙場之將吧?”
    畢竟之前呂布在丁原手下隻是個主簿,到了董卓手底下還沒正兒八經的打過仗,故而董卓雖逢人便誇呂布勇武,心中卻還是隱隱有些不屑
    李儒恭恭敬敬垂下頭:“儒也隻是假設,此時若是人為,目的必然是在主”
    “人為……”董卓搖搖頭,“此等手段,鬼神莫測,非人力所能”
    “那主公便先將此事放在一旁,儒以為鬼神之說,不可盡”
    “主公以不變應萬變即”
    董卓微微頷首,隻是到底還是把這事放在了心上,又是好一通胡思亂
    漢代本就盛行讖緯之學,這剝掛又與董卓頗有幾分相應,因此百官離席之後,議論紛紛,私下不知傳出多少流
    李儒早就做了些準備,因此這些流言並未在城中引起多少混
    隻是沒過幾日,街頭巷尾的兒童都學會唱“貪狼噬日,破軍妨主”這倆句詞,無法查出開始傳唱之人的身份,兒童們也都並不知曉嘴裏唱的詞句是什麽意
    李儒查了許久,毫無頭緒,隻是更加認定此事必有人指
    董卓心情也十分煩躁,下朝時聽見童謠,不知為何總覺得這曲調中帶有嘲諷之
    他越琢磨越覺得當日李儒說的有理,這貪狼就是在罵他,剝掛裏的小人也是指
    董卓想完全相信李儒,把這事當做是人
    可偏偏他又在心底認定這是上天預示,於是心情更加陰晴不
    這一日
    宮中有人稟告董卓,劉辯在永安宮中作歌,歌雲:“何人仗忠義,泄我心中”
    董卓登時發怒,罵道:“豎子,我不殺你已是寬仁,你心中竟還敢有怨?!”
    李儒剛好在旁邊,他上前一步想要勸
    董卓這些天心中積怒,無處發泄,此刻劉辯正撞在董卓手上,因此直接命李儒帶上武士,入宮弑
    李儒想起“貪狼噬日”一句,心中大驚,知曉自己勸不動董卓,隻得硬著頭皮入
    一路上,李儒思緒翻
    此事實在離奇,莫非那蛋上當真是讖言,不然怎能預知後來之事?
    他心中一有此念,不禁有些動搖,想到後麵“破軍妨主”,不自知地便有些提防呂
    李儒徑直走進永安宮,見到劉辯與唐妃,也不行禮,直接將毒酒呈
    劉辯臉色慘白,知曉自己難逃一
    唐妃淚流滿麵,擋在劉辯身
    李儒一個眼神,身後武士上前,用力將唐妃扯開,摔在旁
    劉辯身軀微微顫抖,望著地上的唐妃,眼中滿是淚
    “事到如今,我並無所求,隻希望能夠自我了斷,得以保存尊”
    李儒思量片刻,頷首同
    劉辯伸手正要去拿案板上的毒酒,唐妃不知哪來的力氣,猛得一頭撞上去,毒酒灑了滿
    李儒見此,直接讓武士絞死唐
    劉辯來不及悲痛,在武士的壓迫之下,匆匆接過白綾,自縊而
    董卓正在府中虐殺美姬取樂,突然天色轉陰,他抬頭望見烏雲蔽日,悚然想起此時劉辯應當已死在了李儒手
    “貪狼噬日……”
    果真是上天預示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