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無恒產則無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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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無恒產則無恒心

    種平生無可戀地躺在榻上,他覺得這場景無比熟悉。

    “所以說,你除了利用洪災,還有沒有其它計策?”種平默默裹緊被子,往靠牆的地方縮了縮。

    戲誌才一點也沒有搶占了種平空間的自覺,四仰八叉地躺著,悠然自得:“要有別的,我也不說這計策啊?”

    種平賊你媽惆悵,別人穿越怎麽著也能配個智謀80加的謀士,怎麽輪到我就隻有個不著調的戲誌才?還是僅一晚限時使用。

    這都是什麽人間疾苦?

    “我想想……關鍵還是黑山軍啊,要是能摸清楚對方的行動時間……”種平瞄了眼係統欄的天氣預報,“現在是四月中旬,若我是黑山軍,估計會選擇在雨季前下山襲擊。誌才,以往這些年,東郡一般是何時開始進入雨季?”

    戲誌才翻了個身,背對著種平爬起來:“約莫就在幾日後了,這般看來,李逵等人不僅是踩盤子的,還是留在東武陽當耳朵的。”

    種平瞳孔地震。

    不是,戲誌才你這麽個濃眉大眼的家夥,怎麽滿嘴黑話,還這麽熟練?合著伱以前還真是個恐怖分子啊

    戲誌才完全沒料到自己幾句話給種平帶來了如此巨大的震撼。

    他自顧自的說:“伯衡身上沒有酒香,我實在睡不著,還是同奉孝睡著舒服,可惜奉孝不在,否則我三人同塌……”

    種平:“你是不是不跟人一起睡就睡不著?”

    房內詭異地陷入沉寂,戲誌才安安靜靜撥弄著燈草。

    “我們繼續說黑山賊……”

    “啊,所以我說中……”

    “閉嘴!”

    第二天種平再度喜提一對熊貓眼,他坐在床頭,滿臉生無可戀,發誓這輩子都不要這群大老爺們睡一張床了。

    戲誌才雖然不打呼嚕,可是他磨牙,還滿身的酒酸味啊!白天還不明顯,晚上窗戶一關,這味道是真上頭。

    種平貼著牆,拿被子捂住鼻子,睜著眼睛又是一夜沒睡,差點“汪”的一聲哭成個兩百斤的狗子。

    穿越十多年,什麽場麵他沒見過?

    這場麵他是真沒見過。

    長這麽大就沒受過這委屈,連續兩晚上不給人睡覺。

    “郎君可需婢子服侍?”

    檀女照常詢問,心中卻並不抱著種平會喚她入內的希望,然而她話音未落,便聽得屋內傳來種平有氣無力的聲音。

    “麻煩了,直接進來吧。”

    “諾。”檀女欣喜非常,此刻能入種平房內服侍,那以後……離得到郎君的垂愛,還遠嗎?

    隨後檀女就被種平蒼白憔悴的模樣震驚了:“郎君,婢子知曉郎君心憂農事,可也不能如此糟踐身子啊!若是郎君出了什麽差錯,婢子該如何是好?”

    種平沒臉說自己現在這鬼樣子是因為曹操和戲誌才,他慢吞吞洗漱完,推開門迎著涼風一激,頭腦霎時清醒。

    “無事,可能是有些水土不服。”種平咬牙切齒,好半晌才平複下心情,“大公子醒了嗎?”

    檀女雖不知種平因何要詢問曹昂,但還是回道:“大公子此時應當在前院讀書。”

    “小先生尋昂?”

    種平剛欲開口請檀女帶自己去前院,門外布簾一抖,曹昂那極具辨識度的公鴨嗓,就跟在簾子後麵一同進入了屋內。

    “哪有先生尋弟子的道理?不知小先生今日要教學生哪篇經典?”

    曹昂有模有樣地對著種平行了弟子禮,然後湊近他身邊,壓低聲音請求。

    “若是應付不過父親的考察,吾命休矣!還望先生救我一救。”

    種平心說這話怎麽這麽耳熟,怎麽,你也要騙我上樓,然後抽梯子?

    “知之愈明,則行之愈篤;行之愈篤,則知之益明。”種平笑得有些不懷好意,“大公子可上過實踐課?”

    曹昂:不知為何,後背隱隱發涼……

    事實證明曹昂的預感並沒有出錯,陰沉沉的天空孕育著雨意,空氣潮濕得仿佛伸出手一攥,就能擠出水滴。

    戲誌才望著躬身田間,笨拙收割麥子的曹昂,默默遠離種平。

    “你是怎麽騙大公子下地的?”戲誌才百思不得其解,能讓曹昂這麽聽話的,在他印象裏也就隻有曹操和丁夫人。

    “什麽叫騙?這是課程的一部分。”種平拍拍身上的土,他剛剛下地試過改良麥釤的效力,想在兩天之內收割完所有麥子,還是很簡單的。

    等麥子脫粒裝倉,未成熟的製成青料後,就可以專心對付黑山軍了。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孟子雲:‘若民,則無恒產,因無恒心。苟無恒心,放辟邪侈,無不為已。及陷於罪,然後從而刑之,是罔民也。焉有仁人在位罔民而可為也?’”

    百姓如果沒有固定的產業,因而就沒有長久不變的心。

    如果沒有長久不變的善心,就會不服從約束、犯上作亂,沒有不做的了。

    等到他們犯了罪,隨後用刑法去處罰他們,這樣做是陷害人民。

    哪有仁愛的君主掌權,卻可以做這種陷害百姓的事呢?

    “公子問平,何為‘無恒產則無恒心’,今可知乎?”種平放聲詢問。

    曹昂胡亂摸了摸汗津津的臉,支起酸脹的腰,回身注視著田間一聲不吭,汗水如漿墜在眼睫,也抽不出空去抹擦的老農,抬起頭看著卷著褲腳,發間沾滿草屑的種平,抿直嘴角。

    “昂有似所悟,隻是模模糊糊,整不出頭緒。”

    “來,上來,此處不夠高,且隨我至蒼坡頂上。”

    種平笑著衝曹昂伸出手。

    戲誌才若有所思:“伯衡這課倒有意思,能否允忠同行?”

    “自無不可,隻是一家之言,難登大雅之堂,誌才若覺得有不對之處,盡可指出。”

    “這鐮刀可真好用,割起麥子來快多嘞!”

    “可不是,鋸子改的吧?俺出了主意,照俺說,那小郎合該年紀輕輕就是大官……”

    曹昂路過滿眼笑意,邊聊手下動作不停,邊快速收割麥子的青壯們,跟在種平身後上了蒼坡。

    三人居高臨下,田間隻剩下金色的麥浪,和起起伏伏的黑色人頭,安靜又肅穆。

    這是一年的收成。

    每一根麥穗之上,都懸係著一個家庭的喜怒哀樂,甚至說是,生死存亡。

    “大公子,現在呢,可有明悟?”

    “……”

    曹昂隻是沉默。

    他悠悠盯著田間之景,目光空茫,似乎在看,又似乎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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