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長大了，小謠。”白月見流下了欣慰的淚水。
    “不要一副好像看到女兒出嫁的表情啊喂！少蹭點電視劇吧！”
    “好了，說正事。”師姐變臉比翻書還快
    “師妹，你的思路是對的，隻有想辦法賺錢才能在天人的世界裏生存下去，但是修煉也不能落下。
    這天海市的靈氣幾乎為零，根本不適合修煉，我們倒是無所謂，但是小葉等不了，她的年紀正是最容易入門的時候，再晚幾年我怕耽誤了她的成長。”
    “所以師姐的意思是？”
    “我們還不知道何時才能回去，必須做好長遠的打算。一是盡快恢複修為，這是根本；二是我們在靈源星上也需要發展自己的勢力，這樣才不至於處處受製於人。所以我們最好分開行動。”
    “師姐，我明白了！身為小葉的師尊，我一定照顧好……”
    “你留在這。”
    楚謠苦瓜臉。
    “憑什麽！我也想出去玩……不是，我是說帶好小葉。”
    “就是這樣，我才不放心你帶她出去！我已經想好了，靈源星這麽大，總不可能隻有北山礦場那一處適合修煉的地方。等再過幾天，我就帶她走。”
    “你隻是想在街口那個超市把‘狂逃’的大結局看完吧……”
    師姐一臉嚴肅地扭過頭，像是沒有聽見楚謠的話。
    ——
    三天後，楚謠在城外與兩人告別。
    小葉最後還是選擇了同意，她在天海已經沒了牽掛，無處可去。聽楚謠講過自己的故事之後，她也想出門看一看這個世界。
    “唉，都忙，忙點好啊。”楚謠就像個留守的孤寡老人，開始思考起接下來的打算。
    略顯昏白的陽光從頭頂鋪灑，在各色高樓大廈的街角巷頭留下長長的陰影。天色陰冷，不隻是因為靈源星獨特的氣候，還有城市工業的霧霾隱隱作祟。
    楚謠現在，在天海市的八環，暗街地區。
    不算市外的小城，真正的天海市區可以分成一至十環。四環以內，是中心區；五到七環，是平民區；八到十環，則是無法無天的暗街。
    狹窄的小巷橫七豎八錯綜複雜，陳舊的牆壁上滿是塗鴉和小廣告，無序的電線在頭頂糾纏成一團亂麻的網。
    形容枯槁的癮君子，蝸居角落的流浪漢，濃妝豔抹的站街女郎，偷偷摸摸的小販……
    越往深處走，這樣的人就見得越多。
    八環與七環明明也就一街之隔，麵貌卻是天差地別。
    宏偉亮麗的天海城在城市的邊緣暴露了它光鮮下腐爛的一角。
    似乎無論哪個文明，都有這樣一部分被拋棄的人。即便發達如天人，也不能例外。
    楚謠她們之前躲避的地下室就處在七環與八環之間，一番對比之下，她也是有些感慨，不過心裏湧現更多的卻是莫名其妙的安穩。
    既然還有暗街這種執法局管不了的地方，那麽亞裏公司在靈源星也並非一手遮天。
    她從一介凡人修煉至今，在風元星上也走過不少類似與暗街的地方。這裏雖然混亂，但對楚謠來說就像回到老家一樣的安心。
    給我時間發育，總能一飛衝天！
    哼，等著看吧師姐，等你們回來就讓你們大吃一驚……
    話是這麽說，但楚謠眼下也有點迷茫。她來暗街的原因還有一個，
    她是黑戶。
    楚謠前幾天試圖在七環以內找工作，她已經把自己的條件壓得很低了，但是所有老板聽到她出示不了證明身份的證件時，都直接起身送客。
    正兒八經的天海市民身上都有個叫d卡的東西，也就是身份證明，楚謠這個外來者自然沒有。
    好在最後一個老板好心（？），建議她可以去暗街試試，這邊沒什麽規矩。
    “買碟嗎小姐，四塊錢一張十塊錢三張……”
    “不買不買，退退退！”楚謠一臉不耐煩地打發走一個靠近自己的小販。
    想買也買不了，沒錢！
    走著走著，她看到在某條街道的拐角處，有一家很小的飯店正掛著牌子招雜工：
    “招廚房幫工一名，男女不限，年齡不限。一月兩千，包吃包住。”
    咦，包吃包住，這個不錯！
    先有個住的地方再說，她可不想一直在那個潮濕的地下室裏住下去。
    楚謠推開門走進去，店主是一位胖胖的中年大媽，正趴在前台百無聊賴地刷著飛宇，動靜賊大。
    “飛宇”是一款看短視頻的pp，幾乎每個天人的手機裏都有。
    楚謠四下看了看，店麵很小，五六個木製小桌舊得發白，牆邊貼著各種各樣的海報。
    小，但是不亂，顯得很整潔。
    “吃點什麽？菜單在那邊的牆上，自己看吧。”大媽抬頭瞅了一眼，然後又專心致誌地刷手機。
    “老板娘，你們還招幫廚嗎？我看門外掛著告示。”
    老板娘一愣，終於認真地抬頭看了楚謠一眼，視線在她身上來來回回掃視。
    “招，當然招。”
    老板娘的眼神帶著疑惑，欲言又止的樣子。
    “咋，我長得不像能幹活的樣子？”
    確實不像。
    楚謠現在穿著一條有些開線的牛仔褲，上身是紫黑色的衛衣，頭上還戴著一個棒球帽。
    先前穿著的保安隊製服已經扔了，她也不能一直穿著那身，太引人注目。
    至於這套衣服的來源……咳咳，別問我，去問師姐。
    除此之外，原來及腰的長發也被她狠下心剪了一半，別擔心，以她的修為這個隨時可以恢複。
    這樣一身打扮，讓她看起來像街頭的少女，不像打工人。
    “丫頭啊，聽大姨一句勸，你這個年紀跟家裏吵架都是正常的……”
    老板娘把她當成了離家出走的學生。
    “我真是來打工的……”楚謠有點哭笑不得。
    “我們這不招未成年。”
    “我成年了，今年剛滿十八！”
    楚謠謠永遠十八歲！
    老板娘還是有點不信。於是楚謠發動了自己的三寸不爛之舌，開始了軟磨硬泡，終於打動了對方。
    “好吧好吧，那就先在我這兒住著吧。有空給家裏人打個電話，別讓他們操心……”老板娘已經認定了楚謠“離家少女”的人設，並腦補出了八十集的家庭倫理劇。
    “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楚……楚夜。您叫我小夜就行。”
    謹慎起見，還是不要報自己的真名為好。
    “好，小夜你先去後麵廚房吧。”老板娘說完，回身大喊了一句：
    “老頭子！幫工找著了。”
    “知道了！”
    楚謠循聲走去，在廚房裏看到了一位麵容有些滄桑的男人。這裏果然是家小店，隻有這夫妻二人經營。
    男人看到楚謠的樣子也是有些意外，隻是讓楚謠先試著切點菜什麽的，然後一臉震驚地發現這小姑娘刀工不錯，而且看起來很習慣廚房裏的工作。
    “小姑娘不簡單呐，以前幹過？”
    “當然，不然我怎麽會來應聘呢。”
    豈止是幹過，她修行之前，就是幹這個出身的，在酒樓裏打雜幫廚，什麽都做。
    楚謠按照老板的指示把一顆神奇的藍色白菜切成碎塊，然後裝在小碗裏備用，有條不紊。
    “嗯，好，合格！我姓侯，也不用叫老板了，你可以叫我侯叔，外麵收賬的是我愛人。現在先不用急，等中午到飯點時才會忙起來，我現在跟你安排下住處。”
    楚謠隨著侯叔，從後門走到隔壁的一間屋子，被他引進一個幹幹淨淨的小房間。
    不大的小床，桌椅板凳齊全，還有一個書架，上麵還擺著書和一些小物件。
    “你就先住這兒吧，原來是我兒子的屋子，現在已經收拾好了。”
    “您兒子現在……”楚謠其實剛才就覺得這位侯叔有點眼熟。
    應該不會這麽巧吧？
    “唉，那臭小子不提也罷！說是出去搞事業，結果一跑就是好幾年，連個電話都沒有。”侯叔說著說著，點起一根煙抽了起來
    “他從小就要強，什麽都不和家裏說，一心想著賺大錢。其實，賺再多錢又能怎麽樣呢，我們做父母的就想自己孩子平平安安……
    讓你見笑了小姑娘，一提起他我這話就多了。你先在這兒休息，待會忙的時候我再叫你。”
    “好的，謝謝侯叔。”
    “嗯，沒事。你有空也常給家人打打電話，別像我家這小子似的，成天讓人惦記著。”侯叔歎著氣走遠了。
    家人嗎……
    楚謠的雙親早已離世了。修士擁有悠長的壽命，但是凡人不行，她當年也經曆過親眼目送至親的離別。
    楚家還在，但對她而言，也早已不是曾經的楚家。
    當熟悉的人都成了一抔黃土，那些已經延續了好幾代的族人與她之間，也僅剩下了血緣上的聯係。
    如今的她，可以稱得上家人的，或許隻有師姐。嗯，還有小葉。
    再就是天陰宗的同輩和弟子。
    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名字。
    都給我好好活著啊，等老祖我發跡之後一個個去接你們！
    楚謠躺倒在小床上舒服地打了個滾，像隻小貓。
    不管怎麽說，終於有了一個住的地方，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至於這個侯叔，楚謠幾乎可以確定他就是瘦猴的父親。老板娘應該就是他母親了。
    就是當初在礦洞裏想要偷她東西，後來被收買的侯姓男子。
    但她還是忍住了開口的想法。
    楚謠記得在逃亡的那一天，瘦猴搶到了他們身後跟隨的那輛車，但最後是不是成功地逃走，她不確定。
    於其讓這老兩口徒增煩惱，還是讓他們依舊相信自己的孩子正在外麵闖蕩吧。
    可憐天下父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