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姚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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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青禹給楚謠帶來一個好消息,有十幾位同門弟子都被分配到了那家采石場。
    不過如今是死是活就不知道了,隻有陳青禹僥幸逃了出來。
    那家采石場位於天海市的南方,離市區有著不短的距離。
    救,還是不救?
    楚謠皺著眉頭思索半天,權衡利弊,然後突然笑出了聲。
    這些天發生了太多事情,各方壓力之下,她都有點不像自己了。
    這根本不是什麽利弊的問題——
    我天陰宗的弟子,怎可忍其漂泊在外,受人淩辱?
    等著,老祖這就去救你們!
    送陳青禹走了一段路之後,楚謠尋了個隱蔽之處,一邊打坐恢複靈力,一邊構想出了救人之法……
    ——
    姚寒,築基後期。
    應該說原來是築基後期。
    作為天陰宗內門公認的第一弟子,風元星北域新一代的天驕,他的名字在北域可謂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十幾歲踏入修界,不到三十歲進階築基,有望在百年內晉升金丹,還被宗內太上長老陳木堯收為預定親傳…如此多的名聲加身,在所有人眼中,他必定有著輝煌的前程。
    但如今的他卻拖著疲憊的身軀在石場的一角喘息著,身上破舊的囚服任誰也想不到這竟然是曾經天陰宗的一代風雲人物。
    “師兄……我累得不行了,你這有水嗎。”
    “歇會吧,守衛這會兒不在。”姚寒遞過水去,接著繼續保持著姿勢,不想浪費絲毫休息的時間。
    “噗哈——”身邊的人咚咚地把水灌進嗓子,塑料瓶頃刻見底“簡直不是人過的日子!”
    “我們是奴隸。”姚寒輕聲說著。
    “唉,誰成想修真半生,最後淪落到這個下場。”那人喝足了水,坐在姚寒的身旁
    “師兄,你說陳掌門會回來救我們嗎,他應該是唯一一個逃出去的,也不知道現在怎麽樣了。”
    “……會的。”姚寒點點頭,說出一句違心的話。
    他心底其實並不報太大希望。
    沒有修為的修士,甚至比不上稍微強壯些的凡人。而且這天人社會處處古怪,陳掌門雖然逃出去了,但不一定就比他們過得好。
    最差的情況,是陳掌門已經被人抓回,甚至死在了逃亡的路上,隻是他們不知道。
    看著眼前這些同門,姚寒實在不忍心說出心裏的推測。
    陳掌門走後,他就是此處同門裏修為和輩分最高的人,理所應當地成為了眾人的核心。
    危難當頭、寄人籬下,人總要找點什麽依靠,修士亦然。
    而作為眾人依靠的姚寒,總要給他們一些希望,即便這個希望很渺茫。
    “哈哈,我還尋思你跑哪兒去了。北域大名鼎鼎的天驕姚公子,怎麽像狗一樣躲在這兒啊。”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嘲弄聲,姚寒抬頭,看見幾個人向著他的方向走來。
    為首之人男生女相,眉眼陰柔,聲音尖銳而上揚,臉上帶著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圍在他身邊的人聽到這調侃,發出陣陣的哄笑。
    姚寒沒有回應,隻是默默地坐著,身邊的同門有些氣憤,但也不敢多言。
    “怎麽不說話,餓得啞巴了不成?你看看這是誰——”這陰陽人拍了拍手,隻見後方兩個男子架著一個女孩走了上來:
    這女孩個子不高,身材瘦瘦小小,露出的皮膚上青一塊紫一塊,看來是遭了一頓毒打,如今已氣若遊絲。
    “許師妹!”
    姚寒兩人騰地一下站起,眼中帶著震驚和憤怒。
    “……奴隸之間打鬥是禁止的,你越線了。”姚寒深吸一口氣,盡量控製著自己的情緒,沉著嗓子說道。
    “我越線了?可不敢亂說啊姚大公子,我就是安安穩穩地在路上走著,誰知道這個小姑娘突然蹦出來要打我,我這可是正當防衛呀。”
    這人陰陽怪氣地說著,一隻手竟然摸上了許師妹的臉。
    “你把手放下。不就是這周的份額嗎,我給。”
    “而且,這線到底在哪兒,你說了不算,我趙禮說了不算,還得是頭上那位大人說得才算數。”
    趙禮,重雲宗內門弟子,和姚寒是同一輩的人。
    本來重雲宗和天陰宗被分配到此地的人相差不多,勢均力敵。但不知這位趙禮怎麽賄賂了天人長官,形勢瞬間變得一邊倒。
    因為有天人長官在背後撐腰,這位不男不女的趙禮愈發猖狂,在石場裏作威作福,拉幫結夥、收保護費,而且處處針對天陰宗,令姚寒他們的處境更加艱難。
    現在的趙禮在這石場裏可以說是一人之下,千人之上。他想讓誰死,誰肯定就不好過。
    這也是姚寒輕易不想觸怒他的原因。
    怎麽侮辱他,他都無所謂,但他不想連累同門的師弟師妹。
    “姚師兄……別管我了……”被幾人挾持的許師妹艱難地從喉嚨裏擠出這句話,她的嘴角還留著血跡。
    “哎呀呀,好一幅兄妹情深的動人畫麵,看得我直要流淚呢。”趙禮假情假意地擦了擦眼角,好像真是那麽回事似的。
    “夠了,你到底要幹什麽。”
    “本來呢,就把你這周的份額交上來就行了。但是——”趙禮眼神一冷,用力捏住了許師妹的臉,後者發出了痛苦的嗚嗚聲。
    “你這位小師妹竟然想要偷襲我!師妹無禮,你這位師兄,就代她道歉好了!”
    “……”姚寒沉默著等待他接下來的話。
    “除了你們三個人這周的份額,我還要你跪在我麵前爬三圈,再狗叫三聲!你要是敢做,我就放你這師妹一條生路!”
    “趙禮,你過分了!”姚寒身邊的師弟已是出離的憤怒,擼起袖子就要上去揍他。
    “放肆,我們趙公子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師弟,退下。”
    “可是……”
    “退下!”
    師弟怎能不明白姚寒的意思,他張著嘴想要說些什麽,最終化成了滿胸的怨恨和無奈,握拳的手攥出血來。
    “你這話當真?”姚寒直視著趙禮,表情冷淡。
    “當然。”趙禮的臉上帶著戲謔的笑,等著看姚寒的好戲。
    “……”姚寒深吸一口氣,就要聽命地跪下。
    但是他卻跪不下去,他雖然一直表現得很冷靜,但此刻身體卻在微微地顫抖。
    他的心裏惦記著師妹的安危,但又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撓著他的動作——仿佛這一跪,就再也直不起來。
    “師兄……姚師兄……姚寒!你不能跪!”許師妹早已淚流滿麵,聲音裏帶著哭腔。
    她現在無比的後悔,自己為什麽要衝動,結果卻變成了別人手中的把柄。
    “怎麽了,跪不下去?”趙禮臉上的謔笑愈發猙獰起來
    “還以為自己是天陰宗的一代天驕,放不下身板?你的天陰宗早就沒了!”
    姚寒身子一顫。
    “姚寒,你高高在上萬眾矚目的時候,可曾想過自己有這麽一天!憑什麽你就是天驕,你就是第一,而我趙禮隻能屈居第二,永遠活在你的陰影裏!”
    趙禮原形畢露,麵容扭曲,話語裏滿是對姚寒的嫉恨和妒火。
    “今天我就讓你嚐嚐屈居人下的痛苦!三個數之內若是還不肯跪,我就用刀捅爛你這位師妹的臉,讓她這輩子見不了人!”
    “三!”
    師弟悲傷地扭過臉,不忍再看。
    “二!”
    倒數的聲音重錘一般砸在姚寒的心頭,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要被砸垮了。
    “嗚——”
    在姚寒仍在絕望中掙紮時,等來的不是倒數,卻是石場集合的號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