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蛇在驚恐中瞪大了雙眼。
    他千算萬算，沒算到對方竟然是一位靈能者。
    現在雖反應了過來，但已經來不及了。
    像是一座巨型的抽水泵壓在了腦袋上，但這水泵壓榨的是他的精神，帶來深入靈魂的痛楚。
    很快，他連痛楚都感受不到了。毒蛇的意識永遠停在了上一秒。
    “哈啊~真是令人欲罷不能的感覺，每次都令人回味無窮呢。”
    娃娃的身體激動地顫抖起來。接著她雙手握住槍柄，朝著麵前半死不活的男人扣下了扳機。血花在他的身體上接連綻放。
    “不老實的小家夥，去天國和你的老爺親熱吧。呼呼呼。”
    鮮血濺在了她寬大的風衣上，但她毫不在意，惦著腳躍出了布簾，在陽光下轉著圈跳起舞來。
    “真不錯、真不錯，真不錯——”她的音調越來越高，一聲高過一聲，聽起來像是在唱歌“讓我想想~嗯嗯，翼龍、血蝶、窗簾……窗簾這名字好難聽哦，就從翼龍開始下手好啦~”
    使用過搜魂術之後，她的精神狀態似乎變得更加不穩定了。
    “嗯……又忘記裝消音器了。”她腦袋向下一歪，似乎感受到了什麽騷動，不過很快就發現這騷亂不單是自己的槍聲造成的。
    娃娃的神識匯聚到了一位獨眼女子的身上。
    “好像又有好玩的事發生了呢！”
    娃娃身形一躍，便從天台上跳了出去。
    ——
    “該死的，這人跑哪裏去了！”
    “往右拐，剛才有人看到她了！”
    “一樓出口那兒再派幾人……我怎麽好像聽見有人開槍？”
    顧玥躲在一家時裝店的換衣間裏，聽著外麵不斷傳來追逐的聲音，胸口因呼吸而劇烈地起伏著。
    就在幾十分鍾前，她用槍打死了商場的總經理，東舶來。
    沒錯，他就是這家巨型超商的持有者。而在這家商場的地底，東舶來還持有著更聳人聽聞的東西——一家地下拍賣場。
    她無法原諒此人對自己和同門的暴行。在夜公主了解到天人武器的強大之後，便暗自敲定了複仇的計劃。
    子彈射穿東舶來額頭的瞬間，各種各樣複雜的情緒也從心底爆發出來，但她還未來得及仔細感受，就在其他人的追殺下逃到了這個地方。
    她終於如願以償，但冷靜後的當口，並沒有感受到手刃仇敵的快意。更深的無力感如洪水般傾瀉而出，衝刷著她緊繃的神經。
    顧玥縮在換衣間的板凳上，一眼不眨地盯著手中的槍。
    東舶來，這個無惡不作的小人、殘害同門的罪人、被自己暗定為目標的仇家，死了。
    他死得是如此容易。自己所做的隻不過是把槍口對準他的腦袋，然後扣動扳機。就如吃飯喝水那般簡單。
    但死了又能怎麽樣呢？
    東舶來死了，但以後還會有無數的“東舶來”頂替他的位置，那家拍賣場還會繼續營業，這條肮髒的產業鏈依然在延續，還會有更多的奴隸受人淩辱折磨……
    顧玥在逃跑時甚至注意到了一些人眼中激動的目光。
    那可不是追殺犯人的“喜悅”，而是這些人親眼看到了東舶來的死而心中竊喜，因為他們也有了“上台”的機會。
    一出可笑的舞台劇，你方唱罷我登場。沒人在意奴隸的死活，他們隻在意台上的風光。
    顧玥的眼中再度流露出了迷茫：“楚師姐，我該怎麽辦……”
    “出去之後往右跑，走廊盡頭的公廁旁有緊急出口。再不跑，可就來不及了呦。”
    女子說話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顧玥猛地抬頭，看到一個披著長風衣的小姑娘坐在了更衣室的門板上，垂下的雙腿一搖一擺。
    “你是誰？”娃娃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但也讓顧玥清醒了不少，現在還不是迷茫的時候。
    她盯著眼前古怪的小女孩，握緊了手中的槍。
    “我是——我是誰呢，讓我想想。我是正義使者哦。”娃娃帶著古怪的口音搖頭晃腦地說著“讓我猜猜，你是怎麽惹上這群人販子的呢~噢，我想到了，是因為你宰了他們的頭頭，對吧？”
    顧玥緩緩地站起了身子，隨時準備扣動扳機。從她的話裏，顧玥猜測這人和拍賣場並不是一夥的，但她依然沒有放鬆警惕。
    “放輕鬆啦。我剛才吃了點‘甜品’，心情很不錯，所以打算幫你一把。”娃娃仿佛一直在笑著說話，每句話的尾音都止不住地上揚
    “你和這群令人惡心的人販子之間到底有什麽恩怨，我並不太感興趣。隻不過……”
    “你剛剛說的，‘楚師姐’，是什麽人呢？我很好奇這個稱呼呀。”
    顧玥目光一滯。不經意間的自言自語竟然被此人聽到了。
    她還記得師姐的囑托，涉及天陰宗的事情萬不能透露給天人。
    “師姐自然是師姐。是我在武館的前輩，這又怎麽了？”
    “哦~原來是武館呀。怪不得會用這種老掉牙的稱呼，真掃興。”娃娃的腿不動了，連帶著整個人都詭異地靜止下來。
    那張畫著洋娃娃的麵具讓顧玥感受到了難以言喻的壓力。
    這人在盯著我。
    “鋼穹公司出品的1933半自動手槍，從口徑和銘文來看，大概是兩年前出廠的一批民用型號。你們這群練武之人不是最鄙視玩槍的麽？”
    “我覺得你這是偏見。”顧玥把槍口指向了她。
    “弱者才會心存偏見，很顯然我並不包括在內。”娃娃又開始晃起了腿“好吧，不聽話的小可愛。本來我都已經吃飽了。”
    她突然從門板上跳了下來，毫無血色的白手就要按在顧玥的腦袋上。
    顧玥整個人都怔住了，不是因為她不想動，而是動不了！
    這種感覺太熟悉了，她在對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來自高階修士的威壓！
    還未恢複修為的她，此時仿佛變成了對方手中的一根草，根本沒有掙紮的權利。
    “加餐咯~”娃娃的笑聲變得猖狂起來。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更衣室的大門忽然被一股大力破開，娃娃身形一蕩，便飄然躲過，飛出了門外。
    一把湛藍的水劍出現在了顧玥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