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三 栽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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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天合與狗少在李家過夜,廂房中,洛天合並未睡下,而是盤膝打坐調息靜修。其實洛天合多年修行,除了在小廟棺中會躺著休息,此外每晚都是打坐用功。
    這時窗外風聲響動,洛天合心知是有人來了,隻見一道黑影靠近窗邊,然後伸手輕輕揉動窗戶。
    這是溜門撬鎖慣偷兒的手法,過去的房子窗戶沒有插銷,都是白紙糊的木格窗欞,關上時靠窗框之間摩擦力互相擠住,原本是一推就開。可夜深人靜,要是伸手推窗,很可能發出響動,所以都是用手輕輕推動窗戶,一點點將窗戶揉開。
    洛天合一看這手法,就知道揉窗之人絕非善類。室內漆黑一片,狗少鼾聲大作,洛天合卻靜坐不動,倒要看看這人想幹什麽。
    隻聽十分輕微的“哢嗒”一聲,這聲音極其微弱,即便靜夜之間也很難被人察覺。窗戶隨即打開,可窗外之人並不越窗而入,隻是將窗戶推開一條縫隙,朝窗內靜靜張望。過了多時,見並無動靜這才將窗縫推大,並且推窗時將窗戶微微抬起,就是怕窗軸發出一點響動。
    這人隻把窗縫稍微推大,便見一隻竹竿,挑著一個小布包,慢慢從窗縫伸進窗戶,竹竿推送得很慢,生怕碰到東西發出響動。過了老半天,這人才將竹竿順到窗邊,一抖手,竹竿上掛著的布包輕輕滑落,卻未發出一點聲息。
    這人又在窗外用長竹竿將小包慢慢推到床下,這才一點點將竹竿從窗框順出。接著又拿出一個小竹片,一邊關上窗戶,一邊將小竹片夾在窗縫之間,然後輕輕拉動小竹片將窗戶帶嚴。
    接著,那人影立即縱躍而走,不多時,忽聽後院喊聲大作,有人呼喊“有賊!有賊!”。
    接著院子裏腳步嘈雜,有人在洛天合房門外輕輕敲門道:
    “洛兄!洛兄!”
    狗少被敲門聲吵醒,睡眼惺忪地起床開門。
    門分左右,隻見門口站著李老爺子和馬傑,後麵還跟著兩個下人,手裏提著水月燈。
    狗少稍微醒了醒神,這才道:
    “是您老,這麽晚了有什麽事兒嗎?”
    李老爺子沉吟不語,神色有些異樣,隻見馬傑靠近李老爺子耳邊,輕聲耳語,隨即李老爺子微一皺眉,低聲喝道:
    “別胡說!不可能!”
    馬傑卻斬釘截鐵地道:
    “沒錯!黑影就是朝這來了!”
    這時洛天合緩緩走到門口,麵帶不解地說道:
    “李老先生,出了何事?”
    李老爺子欲言又止,想了想才道:
    “適才家中有賊人翻牆而入,盜走我後院祖先堂所供奉的三隻祖傳金鏢,我怕賊人對老仙長不利,……特來此查看,還望老仙長見諒!”
    洛天合笑道:
    “豈敢豈敢,請老先生進屋查看!”
    說著讓狗少將屋內的等點著。
    李老爺子忙道:
    “哎!老仙長誤會了,既然二位無恙我也就放心了!請二位休息吧!”
    說罷轉身要走,誰知他身邊的馬傑,卻不管那一套,一個箭步竄入房間,裝著四下查看。李老爺子忙出言要喚回馬傑,可馬傑此時已經走到窗邊,他伸手掀起床圍子,探頭往床底張望。
    關外一般農家都是轉頭盤的火炕,李老爺子原本是關內人士,在山東也是旺族,家中光有良田是幾輩子的富戶,舊時家中曾在宅邸房間下掏有火龍道,上鋪石磚,冬天點火取暖,即便不睡火炕也不覺得寒冷。這火龍道是明清時專為皇家或是貴族修建宮殿而設計的,民間使用者甚少。
    當年李家遷移關外之後,在此地買地造宅,因為懼怕關外嚴寒,便在大宅下鋪設了不少,早年在原籍宅院使用的火龍道。所以李家即便到了嚴冬,隻需在火龍道點火取暖,不用睡火炕。
    洛天合與狗少所住的客房,睡的也是普通漆木雕花帶帳子的大床,窗邊還有一圈床圍子,剛才窗外竹竿挑進來個包袱,那小包袱便被扔在床圍子後麵。
    可馬傑掀起床圍子,床下除了有些灰土,卻空無一物。他不禁“咦”了一聲,不過聲音很低,除了洛天合其他人都沒有察覺到。
    馬傑心中惱恨,又在屋裏找了一遍,直到李老爺子嗬止這才作罷,悻悻地走出客房。
    李老爺子見洛天合隻是站在門旁靜立不語,狗少見馬傑進屋似有搜查之意,心中頗為不快,本要上前理論,卻被洛天合攔住。
    狗少嘴裏可不閑著,歎了口氣,對師父說道:
    “師父!咱還是快走吧!都監府可不是好住的!”
    他言下之意,任誰看過《水滸傳》或是聽過評書的都知道,擺明了說的是武鬆在張督監府中了毒計,被人栽贓誣陷成賊,後來刺配恩州,在飛雲鋪殺了前來加害的歹人,又返回都監府血濺鴛鴦樓才投了二龍山落草。
    他把李老爺子家說成了都監府,意思就是說有人要故意栽贓陷害。李老爺子又怎能不明其意。
    原本適才有人高喊有賊,李老爺子出來查看,這時馬傑也匆匆趕來,說是後堂供奉的金鏢不見了,有個黑影去了前院客房。還言說黑影進了洛天合的屋子。
    李老爺子原本絕不相信,可架不住馬傑言之鑿鑿,加上和洛天合也僅僅是初識,相互隻是惺惺相惜,卻並不了解,所以這才找個借口前來查看。
    不過李老爺子也覺自己有疑人之嫌,甚為不妥,可馬傑“捉髒心切”進屋探查,最後卻無功而返,再被狗少言語擠兌,感覺麵子上實在掛不住,揮手就給了馬傑一巴掌,並對其一頓喝罵,訓斥其無禮。
    等到李老爺子向洛天合致歉後,返回後堂,卻見三隻金鏢端端正正地供奉在祖先靈堂上。
    其實剛才那栽贓的黑影一走,洛天合就打開包袱,看到其中三隻金鏢。便立即飛身出屋,竄越上房,待李老爺子查看完後堂金鏢失竊,趕往前院的時候,洛天合將金鏢完璧歸趙,隨即展開輕功先李老爺子一步,回到屋中。
    李老爺子聽了馬傑的話本就猶豫不決,所以腳下步伐不免慢了許多,等他來到客房外的時候,洛天合早已回到屋中。
    至於那來栽贓的黑影,自然便是馬傑。可他沒見識過洛天合的本事,自然是到最後都想不到,為什麽金鏢會自己回到後堂。心中不免驚疑不定,對著對師徒則更為忌憚。
    轉天一早,洛天合師徒便要告辭離開。李老爺子心中歉疚,想留洛天合多住了幾日,可洛天合說身有要事,便要告辭離開。
    臨行前洛天合暗中囑咐李老爺子,一定要萬事小心,其女婿馬傑,眼帶煞氣,麵有凶相,絕非善類。還說若他日有難,自會前來相助,說完之後便帶著狗少告辭離開了。
    路上,狗少也問師父,為什明知那馬傑絕非善類,卻不幹脆除之後快。洛天合卻說,不過萍水相逢,馬傑這時也並未有什麽實惡,實在不便出手。
    既然已經叮囑過李老爺子了,憑他的身手,隻要多加留心,就算馬傑有什麽不軌,也能立刻將其自行除之。
    李老爺子聽了洛天合之言,心中隱感不安。於是平時便細心留意自己女婿言行。正所謂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人心歹終究是藏不住的,時間一久,馬傑果真如洛天合所言,露出了真麵目。
    這馬傑仗著已經和老爺子學會了流星趕月,也得到了李家信任手中有了些真金白銀,便開始暗中揮霍錢財,還結交鄉紳似乎有意攀附日寇。
    李老爺子見其行為不檢,便問其道理。馬傑口燦蓮花,卻說得頭頭是道。說什麽日寇勢大,不能亮明車馬明刀明槍相鬥,結交鄉紳隻是權宜之計,攀附日寇其實是為了給全家報仇,忍辱負重要打聽日寇動向虛實,等聯絡上抗日組織,再將盤踞的日寇一舉端掉。
    李老爺子雖然覺得馬傑說的似乎有些道理,但又怎麽會輕易相信他的這番說辭。頓時覺得馬傑這人言行不一,似乎其來曆也並非他自述的那麽簡單。
    不過馬傑畢竟是自己的養老女婿,隻要他不幫日寇為虎作倀荼毒百姓,其實糟踐幾個錢,或是和那些投降的鄉紳虛與委蛇倒也不打緊。再說李老爺子暗中幫助抗日組織,這個女婿現在也能當成自己的掩護,更加方便行事。
    隻是李老爺沒想到,這馬傑從一開始就一句實話沒有。其實馬傑不僅不是抗日之士,還是個漢奸。至於他說的什麽幫助過抗聯,什麽被日寇害得家破人亡都是假的。
    他原本在吉林一帶生活,最初是黑道兒的匪類,他所在的匪幫中,匪首很有些血性,見日寇侵占東北,就帶著手下打起了日本人。後來還加入了抗日隊伍,成了一隻抗日小分隊。
    這馬傑天生反骨,一次被日寇擒獲之後,雖扛住了嚴刑拷問,卻扛不住錢財美女,終於投降日寇成了漢奸。就因為他的叛變,導致整個抗日小分隊,被日軍包圍,最後彈盡糧絕殺身成仁。馬傑則在日本人手下成了個漢奸的小頭目。
    隻不過這小子並非安分守己之人嗎,他因為偷偷倒賣日寇的軍用物資,結果東窗事發,還打傷了日本兵的一個曹長,一時膽怯就逃了出來。
    一路逃來,卻被李老爺子所救,開始時他還能裝得老實厚道,但時日一久便再也裝不下去了,其實他早就看上李家家財,憋著勁一門心思的想把這萬貫家財據為己有。洛天合再李家借宿,馬傑做賊心虛,以為這老頭兒懷疑自己身份,於是就像借刀殺人,誣陷洛天合師徒行竊,可最後卻毒計未成。
    本來李老爺子已留心這個女婿了,但不料卻百密一疏。有一天,一個自稱李老爺子的好友登門拜訪,這人其實是抗聯的聯絡員。李老爺子將此人帶到書房密談。
    他原以為馬傑去和鄉紳飲宴未歸,卻不知其實馬傑提早回來,是和抗聯的聯絡員前後腳進的家門。
    他見老丈人將此人帶到書房,關門密談,便悄悄躲在隔壁偷聽,這才知道,原來老丈人竟然暗通抗日組織,不由得心中大喜,喜的卻是,找到了一條升官發財的大計!
    這馬傑狼子野心,這天入夜後,他偷偷摸到後室,想要先盜取錢財地契,誰知被李老爺子發現。
    他心狠手辣,簡直就是沒人性的活鬼,他當即亮出飛刀,使出李老爺子傳授的流星趕月,刀刀皆刺向李老爺子致命要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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