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一 怪症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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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豁了嘴朝韓大膽兒撲來,身在半空忽然被什麽一扯,陡然向後摔出,身子撞在炕沿兒上,也不知道疼,爬起來就往前衝。
    他身上綁著繩子,從肩部一圈圈直到手肘,雙臂被綁在身體兩側,所以雙手不能動。綁繩子上還連著一根粗索,栓在床沿釘著的一根鐵橛子上。
    大眼賊道:
    “他老想抓人咬人,所以就在炕沿兒邊釘了根鐵橛子,用繩子把他拴住!”
    韓大膽兒忙轉頭問道:
    “他這樣多久了?”
    大眼賊道:
    “從出院開始就一直這樣,最近幾天更嚴重了。雖說之前看病說是什麽輻射感染,但我和小腦袋覺著,可能真是撞客。您了看他現在都不認人了!”
    韓大膽兒道:
    “哪有什麽撞客,都是瞎鬼!”
    大眼賊道:
    “那不是撞客……哎!我聽說有種瘋狗病!說是不認人,還愛咬人!”
    韓大膽兒看屋裏桌上放著半碗涼水,就道:
    “那桌上的不是涼水麽!”
    “是啊!有時候喂他點水!”
    韓大膽兒道:
    “瘋狗病恐水,他要真是瘋狗病,那就不敢喝水!”
    大眼賊道:
    “恐水?他現在連疼都不知道!那天,我給他喂飯,他一掙猥,結果碗掉地上碎了,他往前一竄,碗茬子剌腳丫子上了,雖然血留的不多,可口子挺深。可他也不叫疼,就跟沒感覺賽的!”
    韓大膽兒道:
    “哪有什麽撞客,他這是不知得了什麽病,可能是感染了特殊的病菌!還是得送醫院!”
    大眼賊道:
    “送了!我倆拿著您了給的錢,把他送了好幾家醫院,人家都不知道嘛病,不給治!再有……”
    他吞吞吐吐卻不往下說。
    “再有嘛?說啊,怪急人的”韓大膽兒道。
    “再有,您了給的錢也花完了,沒錢哪個醫院也不給看啊!”
    韓大膽兒從口袋裏掏出七八塊錢,遞給大眼賊,接著說道:
    “趕緊去,找個醫院看看,實在不行就去法租界老西開後麵的教會醫院,那看病不要錢。”
    大眼賊趕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千恩萬謝。
    韓大膽兒道:
    “我覺著他這病也不簡單,我得從他身上取點樣本,拿走化驗一下!”
    大眼賊忙囑咐道:
    “那您了可得留神,別讓他咬著!”
    韓大膽兒進了屋,拿出白櫻穗匕首,一個進步突刺,身法快捷刀鋒銳利,眨眼間已經從豁了嘴肩上,割下一塊黑色硬殼。硬殼裏麵粘著些血肉和黏液,帶著一股腥味兒。
    他用刀尖挑著,見桌邊有一疊子硬紙,好像是卷炮仗用的那種,比馬糞紙更厚更韌。便將割下的硬殼放在紙上包好,擔心這病會傳染,所以外麵又多包了幾層,覺得穩妥了才放進兜裏。
    豁了嘴卻跟完全沒知覺賽的,肩上開了個小口,既不知道喊疼,也不怎麽流血。
    他被綁在兩側的雙手還想向前抓撓,嘴裏咳咳嗒嗒發出奇怪的響聲,咧著嘴唇像是要往四個方向咧開賽的,不停扭曲抽搐。可身上動作激烈,眼神卻渙散失神,好像身子和腦袋不是一個人的,著實詭異至極。
    韓大膽兒囑咐大眼賊,等小腦袋回來就趕緊把豁了嘴送到醫院,是打針、手術還是用藥,總要讓大夫決定才好。
    韓大膽兒帶著從豁了嘴身上取下的樣本,直接又去了巴斯德化驗所。
    傍晚的時候,大眼賊和小腦袋帶著豁了嘴去醫院看病,原本是想去教會醫院的,擔法租界的教會醫院,因為看病不收錢,所以每天都有不少病患到這裏求醫。
    這兩人連捆帶綁架著豁了嘴,就這還有點弄不動他,更沒法在人群中擠來擠去,所以幹脆跑到日租界,海光寺日本軍營附近的一家醫院求醫。可自打這倆人架著豁了嘴,進了這家醫院,就再沒人見他們出來,這三人從此消失不見,再也沒在天津衛出現過。
    咱們說回韓大膽兒,他帶著樣本又來到巴斯的化驗所。早上走的時候和梅若鴻又鬧了點小別扭,韓大膽兒等了半天,梅若鴻才從化驗所二樓下來。
    韓大膽兒心情矛盾,心裏既不想服軟,卻又要找她幫忙,掙紮了半天,直嘬牙花子。
    梅若鴻還是那副清冷的表情,可明顯看得出來早上那點不愉快也差不多煙消雲散了。
    她見韓大膽兒有點躊躇,便問道:
    “又有突然案子了?”
    “不是,有個人得了怪病,我從他身上取下點樣本……”
    “拿出來我看看!”
    韓大膽兒掏出那個包了好多層的紙包,一層層把紙包打開。梅若鴻湊過去觀瞧,可誰知,小心翼翼打開最後一個紙包的時候,卻見紙包裏隻有些漆黑的黏液,之前包在紙裏的甲殼,卻已經消失不見了。
    “哎?怎麽沒了?”
    梅若鴻看著這一坨黏液問道:
    “什麽沒了?這就是你要給我看的樣本?”
    韓大膽兒也納悶兒道:
    “不是!原本是塊硬殼!難道是化了?”
    梅若鴻問道:
    “什麽樣的惡硬殼?”
    “就有點像甲蟲,又有點像螃蟹殼!”
    韓大膽兒盯著黏液道。
    梅若鴻道:
    “又不是冰棍,那還能化了?你從哪取下來的?”
    韓大膽兒道:
    “一個人的身上,嗨!是這麽回事……”
    他把之前豁了嘴偷了鏡芯,一直到鏡芯出手之後,得了怪病的事兒簡略說了一下。
    梅若鴻看看那些黏液,說道:
    “你等會兒我,拿著這些黏液別動!”
    說罷轉身上樓,不一會兒便取了個燒杯下來,手上還帶著一副醫用乳膠手套,然後一邊把黏液倒進燒杯裏,一邊說道:
    “說不定那塊樣本真的是融化了,我把這些黏液拿去化驗一下!”
    說著舉起燒杯,對著陽光端詳了一會兒,又問道:
    “你的手沒占到吧?你用什麽工具取的,要把工具和盛放工具的東西都給我,我要拿去消毒!”
    韓大膽兒道:
    “沒!我手沒沾到,我覺得應該不太可能傳染,因為有兩個人一直照顧得怪病這個人,他們每天接觸都沒有感染跡象!”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還是從懷裏掏出裝著白櫻穗匕首的皮套,連匕首一起交給的梅若鴻。
    “有沒有傳染性,要化驗之後才能確定……”
    梅若鴻接過匕首,端著燒杯轉身上樓,邊走邊道:
    “有了化驗結果我會告訴你的,刀也先放在我這,回來一塊兒還你!”
    回偵緝科的路上,韓大膽兒還在心中思索,這員嶠仙鏡究竟是個什麽東西,怎麽豁了嘴碰過之後,就會得了怪病,大友那孩子一直帶著卻什麽事兒都沒有。
    這時鏡芯還在法租界商會,那個準備拍賣的持有者手裏,萬一豁了嘴所得的怪病,的確和那塊鏡芯有關,那很有可能,那個持有者也已經感染了。
    雖說自己覺得這種怪病應該不是通過接觸傳染的,但梅若鴻那化驗結果沒出來之前,還不能妄下斷言,如果這種病真的會傳染,那很可能會造成一波大規模的疫情。
    況且現在連這是什麽病都不知道,治療就更無從談起,很可能會造成一發不可收拾的結果。
    白崇偉雖然幫忙聯係了拍賣會的負責人,而且通過負責人為中間人,可以和拍賣品的持有者們見上一麵,不過要等到拍賣會開始前。現在冒然找過去,也未必能夠如願。
    他忽然想到,當年大友他爹,可能是從三眼神狐葉知秋那得來的這塊鏡芯。當時葉知秋受了傷,把鏡芯落在他的大車上。那葉知秋也一定觸碰過鏡芯,葉知秋一兒一女,葉靈兩姐弟也並沒有感染這種怪病!
    難不成豁了嘴這怪病,和那塊鏡芯沒關係?
    想到此處雖然心下稍安,但韓大膽兒還是覺得最好能去找葉靈問問,看看有什麽線索。
    他回到偵緝科,見這時候過了午飯,除了辦差外出的,隻有三兩個人在辦公室裏打盹兒,便找了張紙,憑著記憶,把在王維漢家看到星圖上三個標記點滑了下來,然後對照自己已經破譯的星圖和梅若鴻找到的地圖,仔細比對起來。
    經過一番比對,發現三個亮點標記的地方,地麵上所對應的位置,一個大約在子西於莊,子牙河河道附近,另一個在南開八裏台一側,還有一個在河東和順裏緊挨著墓地的地方。
    葉靈目前就住在和順裏,韓大膽兒打算去葉靈家一趟,問問她關於她父親活著的時候,對鏡芯所知的一些事,正好也順道探探星圖標記的區域。
    不等下班,韓大膽兒就收拾東西,說去辦案,然後騎車去了河東。
    葉靈家你沒人,跟鄰居一打聽,說是葉靈的弟弟住校,而葉靈最近也不在家,好像已經有些日子沒回來了,房門也一直掛著大鎖。
    韓大膽兒知道葉靈心思機敏,她的落腳點,必然會預防三陽教的人跟蹤找上她,所以門上掛鎖可能隻是掩人耳目,憑她的本事,完全可以以高來高去,根本不需要走門。
    此時日已西斜,眼看黃昏落日,便要夜幕降臨。和順裏一片雖然有路燈,但卻遠沒有河對岸河西租界一帶光輝燦爛。
    韓大膽兒見胡同人行人逐漸稀少,便施展輕身功夫,在牆邊借力,一個縱躍,上了牆頭,然後飛身上房頂,在房簷上倒掛金鉤,往葉靈家窗戶裏看。
    葉靈家窗戶關著,裏麵一片漆黑,韓大膽兒用紅纓刀順著窗縫撥開窗戶插銷,翻身進入屋內。他隨手在屋內桌椅上一劃,果然見桌椅上落著薄薄一層青灰,看樣子的確是空了有些日子。
    他在屋內查看一圈,一切都整齊停當,也沒見有什麽翻動或是打鬥痕跡,便對上窗戶,翻身出了屋子。
    這時,夕陽已沉,夜幕降臨,淡淡的青藍色,逐漸退卻,被厚重的紫黑色天幕所籠罩。
    韓大膽兒來到和順裏後麵,靠近墳地一帶的空曠之處。抬頭仰望天空,見長庚初升,長庚也就是黃昏的金星。金星掛在空中閃亮異常,三垣星宿也都逐漸明亮清晰起來。
    按照鬼工球星圖和梅若鴻所給的地圖所示,中宮紫微垣,居於北天中央,所以又稱中宮,各星多數以官名命名。以北極為中樞,東、西兩藩兩弓相合,環抱成垣。
    太微垣是三垣的上垣,位明者居於紫微垣之下的東北方,北鬥之南。天市垣是三垣的下垣,位居紫微垣之下的東南方向。
    此時的月份望向天空,正好可以看見星圖所示的東方七宿中,心宿二所代表的星圖亮點。而其地麵所指位置就在,前麵墳地中央的大片區域。
    韓大膽兒隨身帶著手電,他打開手電,照見四下無人,寂靜之地隻有隨處野草和稀稀落落的墳包,除此之外僅有些蟲鳴之聲,微風刮過,顯得陰森可怖。
    他舉起手電,便走進了這片墳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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