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四 線索推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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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非看看右牆上噴濺的血跡,說道:
“你看這血跡噴濺,可是在右邊,凶手尾隨在後,然後撲上來抱住死者割喉,要是拿右手下刀,持刀手從背後繞到前頸割破頸動脈,那噴濺血跡應該在左邊牆才對啊!”
說著尤非還用手作勢,像是從麵後抱住一個人,然後用手左手指頭一劃,如同刀子割破了這個人的頸動脈!
韓大膽兒道:
“凶手不是從背後!而是從正麵,擦身而過時突然橫向揮刀,所以女死者右頸動脈斷裂,造成了右牆上那些高速噴濺的血跡!所以女人右頸入刀處刀痕深,而橫向劃開的左頸部出刀位置刀痕較淺!
不信你還可以看看女死者的衣服,前襟噴濺血點應該集中在右側!”
張彪忍著惡心,用劉大剛扔下的棍子挑起女死者外衣,果然見前襟領子右側布滿血跡。
尤非道:
“劉大說沒聽見動靜,那應該是這女的被人捂住嘴,發不出聲音。這要想讓人不出聲,比製服一個人可難多了,從正麵就不怕這女人喊叫嗎?”
張彪連帶其他警察都不約而同地點點頭,連一旁的劉大都不自覺地點頭稱是。
韓大膽兒用腳在地上踏了幾下,發出“空空空”幾聲響。
接著說道:
“這胡同裏回聲很大,夜深人靜時,就算輕輕走路都有聲響,剛才你們一陣嘈雜的腳步,雖然不少人穿著布鞋,但依舊發出很大聲音。不然也不會吵醒他!”
說著用手一指劉大!
他又道:
“如果是大白天,凶手倒是有可能從背後襲擊!但是黑天半夜,小胡同裏,就算有路燈,一個單身女人,後麵忽然有人出現,隻要後麵的人快走幾步,都有可能驚動這女人,發出叫聲,所以凶手是從正麵走來!
這時亮著路燈,女人和他正麵相對,正要上前搭話,也沒想到他會突然出手,一刀就割破了女人的咽喉,切斷氣管,血流進氣管讓女人發不出聲響!”
張彪這時問道:
“那這女的,為嘛要往這凶手身邊送,哦!凶手和死者認識!”
“有這個可能!但還有一種可能……”
韓大膽兒道:
“這女人是想拉客,因為她應該是住在西門裏的暗娼!”
“暗娼?”
眾人一齊再看向女屍,各自看完又覺得不適,想要幹嘔!
老城裏四門,老時年間的確有種說法,說是“北門富”“南門貧”“西門賤”“東門貴”。雖然已經是民國了,但是仍有一些暗娼,在西門裏住,也時常會在胡同口拉客。
韓大膽兒道:
“這個妓女年紀不老!姿色也不差,雖然可能比不了頭等班子裏花魁,但是暗娼裏也算頂尖兒的了!看看扔在一邊的衣服就知道,這質地料子做工可都不差!看起來日月不差,她接的客人應該不是販夫走卒,都是手裏有倆錢兒的人。
她一定是仗著自己有些姿色,所以經常在天黑以後,在胡同口拉客,或是在這等熟客來。
這凶手應該家境不錯衣著光鮮,所以她才會湊上前去搭話!試想,要是穿得窮困寒酸,憑她的姿色可能還未必看得上眼,更不會主動上前搭話!”
韓大膽兒又道:
“你們看牆上的噴濺血跡,離著陳屍的位置,尚有一段距離,地上的拖行血跡也顯示,凶手並不是在路燈下動手殺人,但是殺完人卻把人拖到路燈下破腹開膛!
明明可以在黑暗中行凶,卻偏要把死者拖到路燈下,仿佛暴露在光亮中才讓他心滿意足,足見其膽量頗大,甚至有些狂妄!
殺了人之後,給死者除去衣衫,但是卻沒有立即開膛摘心,而是隔了一小會兒,等到血液稍微凝固,這才動手開膛!”
“他可能是怕立即開膛破腹,噴自己一身血!”
張彪道。
韓大膽兒搖頭道:
“不開膛破腹其實並不像普通人想象的那樣,會噴出大量血液,再說割破頸動脈那下,已經破壞了血管內的血液壓力,大量鮮血已經從頸部噴出,就算剖腹時,割破一些重要血脈,也不會流很多血!
最重要的就是,昏黃的路燈,照在四周的霧氣上,被空氣中水珠反射之後,會顯得比平時更為明亮,而這女屍的姿勢應該原本不是這樣的,是在開膛破肚的時候,才擺成這種姿勢……
而且……”
“而且什麽?”尤非追問道。
“而且凶手曾在屍體旁邊躺過!或許還摟抱過屍體!”
這句話一出口,旁邊的所有人瞬間打了一個寒噤,凶手殺了人,扒光死者衣褲,還要躺在死者旁邊,每個人腦海裏都不由自主地勾畫出一幅畫麵。
一個男人躺在赤裸的被割喉開膛的女屍旁邊,這是何其詭異陰森的場麵!
韓大膽兒卻道:
“照屍首詭異的姿勢,我推測凶手是在屍首開始出現屍僵之後,才把她擺放成現在的樣子,而原本屍首的姿勢應該是一個頗有美感的睡姿!”
眾人聽到“美感”二字,都不由自主地望向韓大膽兒,人人均是一個想法,這小子查案查得都魔怔了!看著比殺豬現場還慘烈的屍狀,竟然會覺得有美感,簡直讓人難以理解!
韓大膽兒看了眾人驚詫的眼神,淡淡地道:
“死者被拖到路燈下的時候,最初屍體的姿勢應該是這樣……”
說著韓大膽兒也不管地上灰土血跡,直接側身躺在地上。他麵朝右側而臥,右臂舒緩伸直,左臂微曲放合在腰間,腰背略微彎弓,雙腿一隻微曲,一隻微伸,就像是側身熟睡的樣子。
“試想如果是一個身材曼妙的年輕女子,以這樣的姿勢裸睡在床上,窗外日光斜入室內,輕紗薄霧,將是一種何其香豔的美感!”韓大膽兒說道。
可現場血腥味兒加上死者屎尿的臭味,混雜在一起,讓人實在無法和美字聯係在一起!
韓大膽兒站起身子,隨意撣撣身上灰土,說道:
“屍僵通常自人死後13小時開始出現,一般是從下巴開始,46小時蔓延至全身,這期間仍可以人為破壞屍僵。
死者被擺成睡姿之後,直到開始出現屍僵,才被強行擺成現在的姿勢,所以身體姿勢有些詭異,尤其是頸部和肩膀。
雖然屍體發現時是平躺,但臉卻轉向一側,而且有一半肩膀懸空,應該是屍身最初側臥直到屍僵蔓延至肩部,才被擺成現在的姿勢。所以頸部出現屍僵,無法仰麵朝天,而是呈現偏向一側的姿勢,偏向的方向就是屍首原本側臥的方向。
至於肩膀,是因為原本屍體的睡姿,後背微弓,屍僵開始之後,在擺成平躺,但肩部已經僵硬,才造成一側肩膀懸空。
再有屍體手臂的姿勢也是因為開始屍僵,所以無法完全放平,但是雙腿的屍僵程度比手臂要小得多,所以才能基本上伸開,隻呈現微曲。”
韓大膽兒然後指著地麵上,被女屍旁壓住一半的古怪血跡,那裏的血流的印記,像是被什麽大件物事阻隔,血跡隻流到邊緣處,形成了一個彎曲賽大蝦的邊緣痕跡。
他接著說道:
“凶手曾經躺在女屍身側,也是同一動作摟抱女屍,所以血跡流過的時候,被他的身子阻隔,形成了這樣的印記!屍首擺正之後,女屍壓住了部分血跡,這也就是為什麽屍首平躺,身下卻有不少血跡,而粘在屍首背上的卻並不多。”
尤非道:
“那凶手也得沾一身血,這大半夜的,弄一身血,萬一被人看見……”
韓大膽兒道:
“他應該是穿一件深色,可能是黑色的外衣,呢絨之類的麵料,即便粘上血跡在晚上也不會很醒目,不然沾了一身血跡滿街走,就算夜晚街上人煙稀少,恐怕也難保不會被人撞見!”
尤非想想凶手躺在屍首旁邊,不但伸手抱著屍體,還沾了一身粘稠的血跡,不由得心裏發毛,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一個寒噤渾身一抖。
這時,張彪看了看牆上殷紅的符咒,好像想到了什麽,便道:
“我覺得你說的都對,就一點,凶手身高恐怕不矮,應該不止中等身材!你看看這牆上的符咒……”
說著伸手往牆上殷紅的符咒一指,接著道:
“這符咒上邊起頭寫這麽高,我覺得他身材至少得和你我差不多!”
韓大膽兒道:
“這是個凶手故意誤導,你看現場這麽多血跡,他還在屍首旁邊躺過,身上沾了血跡,但他搬動屍首,又在屍首旁邊開膛摘心,卻十分小心,沒留下一點沾血的足跡,就是為了故意隱藏真實身高。
他是把畫符的筆,綁在一個棍子上,在高出自己身高所及的位置開始起筆的!你看這牆上字體殷紅厚實,筆鋒一定濕潤飽滿,所以書寫時牆邊地上會有些滴落痕跡。
你看牆邊那些紅色液體滴落痕跡,離著牆壁還有段距離。要是靠近牆壁書寫,滴落痕跡肯定比現在要靠近牆壁,照這個距離應該是筆上多餘的液體順著筆杆綁著的棍子,一直滑落,所以才滴落在離牆這麽遠的距離!”
“把筆綁在棍子上?”
張彪撿起車夫劉大扔在一邊的棍子,看了劉大一眼,就這一眼劉大差點嚇尿了褲,登時就雙手亂搖,嘴裏連連道:
“不是我!不是我!跟我沒關係!我認識春杏,哪能幹那事兒!”
“嘿!你果然認識死的這個,連名字都知道,那準是你幹的沒跑了!”
張彪聽到劉大認識死者,明知道劉大沒這個膽子,卻故意裝著掏手銬。
劉大嚇得魂兒都沒了,褲襠裏發潮,眼看就要尿出來,連連告饒道:
“我……我跟她不熟!她要價太……太高,去不起!……副爺!副爺!真跟我沒關係,您了……高抬貴手,高抬貴手!”
韓大膽兒見劉大都帶著哭腔了,便對張彪道:
“行了,嚇唬嚇唬得了!”
接著又問道:
“死的這個叫春杏?”
劉大如遇大赦,連忙點頭道:
“對對對!就是前麵胡同裏的暗娼,總覺得自己長得俊……明明就是個暗娼,要價比小班裏的都不低!”
韓大膽兒道:
“這個春杏既然長得不錯,怎麽會在胡同裏當暗娼呢?”
“聽說以前也是頭等班子裏的,後來是得了髒病還是怎麽的就給趕出來了,其實最主要因為她手腳不幹淨,而且還挑客,老得罪主顧……”
“你知道的還挺清楚!看來你還挺熟的!”
張彪在一旁喝道。
劉大嚇得趕緊道:
“不是不是!我…我都是聽別人說的,我跟她真不熟!”
劉大越說聲音越大,吵吵嚷嚷,把胡同裏其他鄰居也都吵醒了,不一會兒,挨個院門都有人出來探頭探腦向外張望。
韓大膽兒用刀從牆上刮下一些符咒紅色字體碎屑,撞在紙包裏。
他第一眼看見這符咒,就覺得其紅色太過豔麗,雖然其中可能有人血的成分,但光靠人血寫畫的符咒,顏色無法如此厚實,那需要非常多的血液,現在地麵和死者身上的血跡量,並不具備書寫條件。況且血跡幹了之後,符咒會呈現深棕或是褐色,不會像現在這麽殷紅。其中肯定含有其他成分。所以他取下些符咒筆畫上的紅色粉末,準備拿去化驗。
韓大膽兒見搜證已畢,便讓人把屍首搭上運屍車,留下兩個警察收尾,其他人先回總廳。
尤非帶著劉大去核對死者身份,並且找以前查殷梟案時,曾找過的三陽教那個已經退教的老信徒,問問他見沒見過這種符咒。張彪則等著明天一早將案子上報立案。
安排好一切之後,韓大膽兒才跟著運屍車去了防疫院,要和老蘇一起驗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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