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七 同歸於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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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韓大膽兒聽見盧大鵬爆喝一聲,揮刀砍掉黃瀟三根手指,到他竄進大宅,隻是眨眼之間的事,但就這轉瞬即逝的片刻,宅子內已經變故叢生。
    右邊張彪倒在地上,手裏舉著槍,槍口還冒著硝煙。他疼得齜牙咧嘴,褲襠上一片濕痕。
    中間吊燈落下壓住了黃瀟的管家,管家五指如鉤還死死扣住,樓梯最下麵幾級台階上,趴著的漢子。那漢子頭破血流昏迷不醒。
    左邊走廊上陳飛揚還在和另一個漢子纏鬥,但是眼看著那漢子一拳打在陳飛揚臉頰上,陳飛揚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韓大膽兒伸手朝左邊一指,李環瞬間會意,飛身上前,一個掃堂腿,直接將和陳飛揚相鬥的漢子掃倒,陳飛揚見狀也撲上來壓住漢子,李環掏手銬將其鎖住。
    韓大膽兒對張彪問道:
    “你沒事吧!”
    張彪忍痛搖搖頭,伸手一指樓梯道:
    “那倆人都上去了!”
    這時樓梯上已經不見了黃瀟和盧大鵬,吊燈又正落在樓梯口,阻住了韓大膽兒去路。
    就在剛才,吊燈落下之前,黃瀟忍著斷指疼痛,和胸前的踢傷,爬起來向樓上跑去,盧大鵬雖然膝蓋受傷,但是他狂怒攻心,不知從哪裏生出一股狠勁兒,竟然扶著樓梯吊著手裏的砍刀,手腳並用緊跟著黃瀟爬上樓去。
    韓大膽兒進屋吊燈正好落下,吊燈上的水晶玻璃摔得四散飛濺,他和李環急忙伸臂格擋,防止碎玻璃崩到眼睛裏,就這麽稍微一遲的功夫,黃瀟和盧大鵬已經先後竄上樓去。
    他見吊燈鐵架阻住去路,一個箭步便從側麵竄上樓梯扶手,在上麵借力向反方向一躍,已經竄到二樓欄杆處,手在欄杆上一搭已經翻過欄杆上了二樓。
    不遠處的陳飛揚,見這幾下動作猶如行雲流水,韓大膽兒身高體壯,動作卻似雲中飛燕,已經看傻了眼,不禁讚歎道:
    “好麽!我師父本事這麽大,都趕上燕子李了!”
    李環一邊銬住雙胞胎漢子,一邊說道:
    “怎麽拿你師父跟飛賊比!”
    “我以為我師父就破案厲害……想不到……好麽!”
    李環道:
    “這才哪到哪,跟你師父好好學吧!”
    “哎!你倆別聊了,快過來扶我一把。”
    張彪小肚子疼得厲害,正扶著牆根想要站起來!
    仨人說話的功夫,韓大膽兒已經追到二樓走廊拐角。隻見二樓比一樓窗簾掛得更厚實,光線也更暗,隻有兩盞壁燈亮著,顯得異常昏黃。
    拐到走廊另一頭,盡頭處房間的雙開門前,黃瀟倚門站立,斷指處不住淌血。盧大鵬正舉著刀,托著短腿,順著牆邊往前蹭。走到切近舉起看到,當頭便是一刀。
    黃瀟雖然斷了幾根手指,胸前挨了兩下重擊,但畢竟身子尚且靈活,不像盧大鵬膝彎骨頭裂開,行動不便。見刀砍下來,忙閃身避過,誰知盧大鵬右手刀砍下的同時,左手竟然掏出一隻兩發的掌心雷小手槍。
    盧大鵬身上一直帶著手槍,他原本覺得用槍解決黃瀟,實在不解恨,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把槍帶在身上。剛才在一樓拚鬥殺紅了眼,幾乎忘了身上還有槍,這時腿腳不便才剛剛想起。
    韓大膽兒轉過拐角正見到盧大鵬掏出手槍,他疾步上前阻止,卻聽“砰”的一聲槍響,一發小口徑子彈已經穿胸而過,黃瀟登時身子後仰,將雙開的兩扇房門撞開!
    其實黃瀟家裏也有不少槍支,可他身邊一向都帶著保鏢,又自詡會功夫,所以很少親自帶槍。剛才事發突然,黃瀟還沒來得及拿槍,盧大鵬就帶人衝進了大宅,後來一番纏鬥,更沒時間去拿槍了。
    黃瀟身子撞開房門,正好撞在一個年輕女傭身上。女傭被這突如其來的一下撞翻在地,再看滿身鮮血的黃瀟,和眼前視若癲狂的盧大鵬,嚇得一聲尖叫,六神無主渾身抖得跟篩糠賽的。
    房門一被撞開,一股穢氣便充斥走廊。房間內不光藥氣彌漫,其中還夾雜著濃重的血腥氣。房間所有窗戶都被封死了,室內隻有兩盞燈,所以顯得十分昏暗窒息。
    房間靠牆有張大床,床上躺著個麵色慘白的少年,看年紀應該約莫十七八歲,正是黃瀟的兒子黃維揚。
    床邊白了些醫療儀器,點滴架上掛了幾個玻璃點滴瓶,輸液管的針頭紮在黃維揚手背上。黃維揚臉上是一塊塊被灼傷的痕跡,正如韓大膽兒推測,是得了卟啉症的人,被陽光灼傷引發的皮炎。
    黃宅的傭人原本不少,可是自從少爺黃維揚得病之後,黃瀟為了秘密給兒子治病,將宅子裏大部分傭人都遣散了,隻留下廚子和兩三個服侍的傭人。
    剛才黃宅一打起來,家裏僅餘下的幾個傭人,就全都躲起來了。隻有專門照顧黃維揚的女傭小秀,一直留在黃維揚的房間裏。
    .
    門被撞開,一陣慌亂之後,小秀爬起來就要跑,可盧大鵬這時已經瘋了,見到黃宅的人,不論是誰一律格殺。他正要左手舉槍朝著小秀開槍,忽聽一陣破風之聲襲來!
    一道寒光閃過,“噗”的一聲穿透了盧大鵬持槍的手,將手槍打落在地。這道寒光正是韓大膽兒發射的鐵筷子!
    適才盧大鵬朝黃瀟開槍的時候,韓大膽兒想發射鐵筷子已然不及,這時他再次舉槍,要朝著女傭射擊,韓大膽兒早已筷子在手,不由分說一揚手,筷子已經穿透了盧大鵬左手,將手槍崩飛!
    盧大鵬手上吃痛,女傭小秀趁機連滾帶爬跑出房間。韓大膽兒這時也已經趕到切近,正要上前下了盧大鵬另一隻手裏的砍刀。卻見中槍的黃瀟倚靠在床邊,竟然掏出一個薄薄的金屬煙盒。煙盒打開,裏麵隻有兩支煙。
    盧大鵬手起刀落,一道朝著黃瀟脖頸砍去,這一下要是砍中,黃瀟定然當場斃命,可黃瀟胸前中槍,已經是強弩之末,他也不閃避而是從煙盒裏撿起一支煙,放在嘴上。
    韓大膽兒這時正趕到跟前,見黃瀟詭異舉動,忙對盧大鵬喝道:
    “小心!”
    隻見盧大鵬揮刀砍下的同時,黃瀟叼著的煙卷裏,銀光一閃,直奔盧大鵬麵門!
    盧大鵬腿腳不靈,躲閃不及,眼前血光一閃,一支細長的吹箭已經刺進了他左眼中!
    老時年間,久走江湖的人,尤其是黑道人物,像是青紅幫中人,抽不抽煙都會備個煙盒,煙盒中靠邊有兩根煙是一直不動的,一根煙中是石灰粉,另一根煙裏是一隻吹箭。
    把煙卷拿出來,裝作抽煙,用力一吹,就可以將石灰粉吹進對方眼裏,眼睛一旦被石灰迷住,遇到眼睛裏的淚水就會發熱燒開,運氣好的頂多是雙眼紅腫目不見物,運氣不好的直接就被燒瞎了雙眼。
    另一隻煙裏有個硬管兒,硬管兒裏藏著吹箭,在危機時刻,可以用來殺敵,有的人還在吹箭上喂了劇毒,可以說是見血封喉,中者立斃!
    盧大鵬也是混黑道兒的,其實也知道有這麽一手,隻是這時他人已經瘋魔了,根本顧不上這麽多,韓大膽兒待要阻止的時候,盧大鵬已經左眼中箭,哎呀一聲向後便倒。
    吹箭上雖然果不其然為有劇毒,盧大鵬中箭倒地之後,眼中流出不少黑血,接著身體一陣抽搐,蹬了蹬腿便就此氣絕。
    韓大膽兒待要上前查看,黃瀟卻一骨碌身,撿起地上盧大鵬被打掉的手槍,用槍口指向了韓大膽兒,可韓大膽兒卻絲毫不懼。
    這把掌心雷隻有能裝兩發子彈,剛才盧大鵬開槍打中黃瀟已經用了一發,現在槍裏隻有一發子彈,韓大膽兒和黃瀟的槍口相距不過三步,以他的身手來說,這根本構不成任何威脅!
    黃瀟也不廢話,舉槍便射,誰知他剛想扣動扳機,韓大膽兒已經閃電棲近,飛起一腳正中黃瀟手腕,黃瀟腕骨立斷,槍響的同時,手槍也已經脫手,槍口偏斜向上,子彈直接打在天花板上。
    黃瀟胸口穿了個洞,鮮血長流,此時腦子反應還沒有手快,扣動扳機同時嘴裏還想說,“我要救我兒子,誰擋道兒都得死!”
    可這“我要”倆字兒剛出口,手槍就已經被韓大膽兒踢飛,連他自己的腕骨都已經折斷,整個手掌歪歪斜斜地垂下。待他反應過來,韓大膽兒已經立在他麵前。
    黃瀟失血過多頭昏眼花,蹭著床邊,晃悠悠站起身來,剛要開口,忽然身後一道黑影襲來,一個消瘦蒼白的身軀,將黃瀟從背後一把抱住!
    這人光著身子穿著件睡袍,一撲上來,就雙腿夾住黃瀟的腰,從背後死死摟住黃瀟,張開嘴朝著黃瀟的脖子一口咬下!
    這不是別人,正是剛才還躺在床上黃瀟的兒子黃維揚!
    黃維揚自從得病開始,就每天靠喝人血緩解病痛,後來喝人血也漸漸變得效用不大了,九指半就給黃瀟提議,直接吃人的肝髒,還要找相同血型的人來給黃維揚換血。
    此時黃維揚已經對人血上了癮,每次飲血之後,身體的痛苦和潰爛就會稍緩,所以整個人變得嗜血瘋狂。
    剛才黃瀟撞進房間,黃維揚聞見他手上斷指處鮮血的血腥味,就已經蘇醒了。剛才黃瀟中槍,大量鮮血湧出,黃維揚就再也控製不住了,這時也管不了是誰,抱住黃瀟咬破頸動脈,就瘋狂地吸食鮮血。
    韓大膽兒見狀心中都是一凜,急忙朝著黃維揚臉上揮出一拳,這一拳用足了力氣,想將黃維揚打飛。豈料,黃瀟動脈破裂,鮮血狂湧而出,人已經開始神誌不清,他一隻手的手指被斬,另一隻手被韓大膽兒踢碎了腕骨,根本無力掙紮,身子向後倒下,韓大膽兒這一拳便落了空。
    人頸動脈破裂大量失血,隻要二十秒便會意識模糊,不到一分鍾就會完全失去意識,接著很快便會休克而後死亡。
    黃維揚抱著黃瀟的脖子拚命猛吸,韓大膽兒一擊不中,正要再次出手,可適才黃瀟被咬中後身子向後,砰倒了點滴瓶,有個瓶子破碎後,碎碴口連著瓶子底兒,碴口尖頭衝上,就像一把尖刀!
    黃瀟背著黃維揚向後摔倒,正好摔在這碎瓶子上,碎玻璃碴口,“噗嗤”一聲,插進了黃維揚的後心!
    黃維揚鬆開咬住黃瀟脖子的嘴,想要用力呼吸幾下,誰知一張嘴,漫溢的鮮血倒灌進氣管。他連著咳嗦幾聲,把嘴裏的血漿咳得滿臉滿身都是,身子微微一顫,玻璃瓶碎片直接刺穿心髒,身子扭動幾下便不再動了。
    此時黃瀟也已經氣若遊絲,不停捯氣兒,張口道:
    “……本來……不知道……我……我……”
    韓大膽兒上前伸手想用手指掐住黃瀟破裂的大動脈,可哪裏來得及,不消片刻,黃瀟也已經氣絕身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