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錢袋案 13章 勉強.算他配得上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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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清早,從兮酣睡中被重重叩門聲驚醒,惺忪著眼,起身開門,俞嫂一臉歉意道“攪擾少夫人了,老爺、夫人從靜寧寺回來了,請二公子和少夫人去正廳,我已備好湯水,請少夫人更衣洗漱。”
從兮懶懶道“好。”
待從兮整理齊整,行至院中,發現曲在塵、洛易、雲閑、蘭初、從然皆已等在院中,蘭初、從然麵帶擔憂,雲閑隨意坐在石凳上,見到從兮閑閑站起,麵帶頑笑“主角來了,我覺得今天有場大戲,特地再此恭候,從兮不會讓人失望吧?”
從兮懶笑“我盡力演精彩些。”
曲在塵望向從兮提醒“你我婚事乃祖母專自做主,父母先前一無所知,今日恐有苛責。”
從兮給曲在塵一個‘這還用你說’的眼神“我知道,你父母今天不直接殺了我,就算對我開恩了,走吧。”
從兮、曲在塵一行緩緩步入曲府正廳,大廳已濟濟一堂,近乎滿座。
從兮環視廳中,正廳最前麵放著寬大桌幾矮凳,曲老夫人獨坐上首,左右兩列各有五張長桌幾,每張桌幾可容兩人同坐,左邊第一張桌幾後,並排坐著一位年過四旬的中年男子,和一位年齡相仿的中年婦人,中年男子,慈慈暖暖,略帶好奇打量著從兮,應是曲老爺曲逸。而那中年婦人滿頭珠翠,麵帶怒色,眼含憤意,瞪著從兮,應是曲夫人羅嫣。旁邊第二張桌幾後,坐著曲在凡和一位年輕少婦,那少婦柔柔婉婉、靜靜淡淡,正瞅望打量著從兮,應是曲在凡妻子楊思善。挨次第三張桌幾後坐著兩位年輕女子,靠近楊思善的女子,一身淡紅衣裙,神色高傲,挑剔審視著從兮,懷中抱著隻雪白小貓,應是曲在塵的妹妹,杭家三小姐曲妙之。曲妙之身旁的女子紅衣傲眉,也抱著一隻雪白小貓,正目含不屑盯瞪著從兮,應是曲妙之的閨中密友,杭家四小姐杭之彤了。右邊第一張桌幾後隻坐著一位年輕姑娘,高冠紫衣,秀美華貴,神色黯傷,眼含悲絕,定定凝視著曲在塵,應是信安郡主風念輕。挨次第二張桌幾也是坐著兩位年輕女子,挨近風念輕的姑娘與楊思善三分相似,神態也是柔柔美美、淡淡和和,隻是神色有些傷懷惆悵,靜靜在從兮、曲在塵間掃視,應是楊思善的妹妹楊思真。楊思真身旁的白衣姑娘,端莊惋惜,正襟危坐,目光不時瞥向雲閑,應是雲閑的未婚妻白凝。
曲在塵、從兮幾人走到正廳中央停步,曲在塵抬手施禮“見過祖母,見過父親、母親。”
雲閑也抬手一禮,隨意踱到旁邊空位上坐下。
從兮亦忙福身施禮“見過祖母,見過父親、母親。”
曲夫人立即怒聲道“你閉嘴,誰是你母親?不知從哪冒出來的黃毛丫頭,有什麽資格做我兒媳。”
從兮還未開口,曲老夫人皺眉“我說過了,曲逸他父親再次托夢給我,說不但要修複佛像,還要為在塵娶親衝喜,在塵才能無事。從兮的姓名八字居址,都是曲逸父親在夢中親口告訴我的,從兮算是我和曲逸父親挑選的孫媳,是在塵八抬大轎迎進門原配夫人,從兮剛進門,在塵就醒了,她還救了在塵一命,怎麽就沒資格做我曲家孫媳?”
從兮暗笑,老夫人你可真能扯。
曲夫人不滿道“母親,父親他真的托夢給你了?你是故意支開我們,讓在塵娶這個野丫頭吧?靜寧寺那邊說了,他們四個月前是毀壞過兩個佛像,不過當時就修好了?”
曲老夫人氣定神閑道“曲逸他父親說讓曲家親自到靜寧寺賠罪,親自布施修繕,佛祖才能消氣,或許我理解差了,以為還沒有修好。我故意讓在塵娶從兮做什麽,她一不是天仙,二沒啥家世背景,娶她回來害在塵嗎?羅嫣,你是責備我想害在塵,還是責怪九泉之下的曲逸他父親謀害自己孫子?”
曲夫人委屈未敢接話,轉口道“雲閑沒衝喜,為何他也醒了?”
曲老夫人“曲逸他爹說了,佛像主要是在塵毀壞的,雲閑是順帶遭殃,在塵無事,雲閑自然就無事了。”
曲夫人怒嚷“可衝喜也不能隨隨便便找個野丫頭回來啊,郡主、之彤、思真都在家裏,為什麽偏偏找這麽個野丫頭?”
曲老夫人“曲逸他爹說是前世緣分,新娘是從兮,在塵才能醒。”
曲夫人“就算如此,在塵已經醒了,這個野丫頭可以離開曲家了吧?大不了曲家為她另尋一門親事,再重金酬謝她,橫豎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曲老夫人盯著曲夫人威嚴道“我剛才說過,從兮是在塵八抬大轎、明媒正娶的原配夫人,好端端的,有什麽理由休她?現在整個槿州都知道從兮衝喜救了在塵性命,在塵轉頭就休妻,你讓在塵行忘恩負義、過河拆橋之事,讓他有何顏麵苟活,又讓曲家有何顏麵在槿州立足?”
曲夫人理屈“可可這麽個沒家世、沒身份、沒教養的野丫頭,如何配得上在塵,母親是毀了在塵一生,總之這門親事我不同意?”
從兮覺得有些事還要靠自己,咳嗽一下高聲道“曲夫人,從兮家中長輩皆是凡俗,的確沒有大的教養,不過從兮以為總還算強過曲家,依教養而論,你兒子配不配上我,還有待商榷呢。”
滿堂驚愕,眾人皆睜大眼睛,目瞪口呆齊齊望向從兮。
曲夫人驚怒:“臭丫頭,你亂扯什麽?”
從兮緩緩高聲道“家母自幼便告訴從兮,人之心性初時皆亮潔如明珠,皆是一樣的璀璨,一樣的閃亮,一樣的光芒萬丈,因此,世間人人平等,天下萬物生靈皆同此理,亦皆平等。
隻是人世執念繁多,一念便是一塵埃,一念便是一高低,明珠漸被層層塵埃包裹,轉而暗淡無光。因此,從兮眼中人如珠,隻有明亮與否,並無高低好壞之分,從兮不知家世為何物?不知身份為何物?不知高低貴賤為何物?不知配與不配為何物?隻為讓明珠蒙塵者而歎息。
曲夫人,您兒子,曲在塵心中之珠,未必有從兮的閃亮,不過看在他確實長的挺好看,可以當盆花多欣賞幾眼的份上,依曲夫人的話說,我勉強算他配得上我了。”
滿堂再次驚愕,像看奇行怪物一樣,定定瞅著從兮,曲在塵麵未改色,轉頭深望從兮一眼。
雲閑哈哈肆笑,見眾人望向自己,轉向從兮“從兮說的好,你繼續。”
曲妙之、杭之彤同時道“不知羞恥。”“不害臊。”
從兮掃視兩人一眼,沒搭理她們。
曲夫人更怒“你不知廉恥,胡扯什麽,你自己什麽低賤出身,自己不知嗎,還敢大言不慚說在塵配不上你,果是被一個低賤棄婦教養出的野丫頭,自以為是,自不量力,粗野無禮,這就是你母親對你的教養,難怪她會被人休棄?”
眾人聽到曲夫人辱罵從兮母親,都覺得從兮可能要發怒,皆轉目瞅著從兮反應,曲老夫人凝眉望向從兮,想開口說什麽,頓了一下,沉默沒言。
從兮抬頭盯著曲夫人麵容,卻未生怒,隻皺眉高聲道“家母當年確被父親所棄,不過母親沒做錯任何事,母親雖被休棄卻不悲不怨,更不自輕自賤、消沉喪氣,隻坦坦蕩蕩、昂昂然然勤力營生。母親上孝養父母,下善養子女,從兮對家母隻感驕傲,隻有感恩。請問曲夫人家母低賤在何處?家母並沒得罪過曲夫人,曲夫人卻口出惡言辱罵家母,曲夫人不怕曲老爺以七出口舌之罪休了您嗎?若您被休棄,曲夫人能如母親那般自立坦然,自在生活嗎?”
曲夫人怒極“你你放肆,你個野丫頭,不知天高地厚,你竟敢質問我?”
從兮“曲夫人無辜辱罵我母親,我不過想為母親討個公道,您言語有失,我為何不能質問您?”
曲夫人“你你,你這是大逆不道,我可是你的”曲夫人本想說我是婆婆,你如此與我說話,就是忤逆不孝。又忽想到,若此話說出口,就等於認了這丫頭身份,隨即轉口道“即便你母親沒做錯事,你舅舅呢,你舅舅可是個潛逃的殺人犯,你們不感覺自慚羞恥嗎?我看你們從家沒一個好人,你們姐弟將來難免不會效仿從透?”
從兮眉頭微凝,目光一閃,高聲道“我們為什麽要感覺羞恥?即便我舅舅真殺了人,也是他一人德行有虧,他一人行罪一人擔過,與從家其他人有何關係?至於我們姐弟,將來事不想多憂,我隻知我們姐弟一向行事正正當當,從沒做任何違法違德之事,問心無愧。”
曲夫人嗤笑“行事正當,就憑你弟弟在街頭賣弄些不入流的拙劣畫作,什麽小狗小貓、草屋茅屋都敢拿去賣,不覺的丟人嗎,還有你更甚?”
從然不忿,高聲打斷“才不是呢,我姐說了,隻要我畫畫時,專注認真,心無雜念,不論畫風如何,內容如何,也不論筆工如何,我的畫就與所有認真做畫的人,畫的一樣好,與顧愷之、展子虔他們專注認真作的畫一樣好。如果我隻想競比好壞,隻想成大畫家,那就隻是喜歡竟好,喜歡成大畫家,喜歡別人的讚賞。我隻喜歡畫畫,所以畫畫就是畫畫,沒有不入流,也沒有拙劣。”
曲夫人嗤之“不知天高地厚,你姐這麽強詞奪理,難怪會去歌舞坊賣笑賣舞,做如此下賤之事?”
從然憤怒“你“
從兮回頭望向從然,攔住從然話頭道“被別人說兩句值得動怒?”從兮轉頭直視曲夫人目光道“或許曲夫人不認同,不過從兮認為家弟說的沒錯,他喜歡畫畫,就如我喜歡跳舞,在何處跳舞?有無觀眾?觀眾是何人?能否得到觀眾讚賞?皆無區別。跳舞隻是跳舞,若跳舞的同時,能掙些銀兩維持生計,從兮欣喜不及,無暇思想何為下賤。”
眾人又皆訝異不已,曲在凡、曲老爺、曲老夫人等人皆望著從兮,靜默沉思,而杭之彤、曲妙之等人則瞪盯著從兮,更像看一個瘋癲怪物,滿臉的嫌棄不屑。風念輕、楊思善、楊思真幾人望著從兮,更多茫然疑惑,從兮言談無忌,更違風駭俗,本該不容世俗,不知為何,她們確不覺得討厭,聽著似乎還有幾分道理,再轉眼望向曲在塵,曲在塵盯著從兮麵容,目中似乎多了些從前沒見過的東西,風念輕不覺握緊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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