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也就隻能請高僧來為她超度了，你如此恨她，她一定做了比調換身份更讓你無法饒恕的事，我相信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恨。”
    蘇瑾的聲音似乎是從遠方傳來，帶著些許空靈。
    出乎意料的回答讓蘇清靈忍不住起身看她，見她眉宇間淡淡的哀愁，才知道，她也不是那麽無動於衷，心底也沒有嘴上說的那麽雲淡風輕。
    大姐到底還是在意她的生母，而她，原本應該也在意的，但是今天的那一巴掌讓她明白，在意是最不值錢的了。
    上好的藥果然是管用，才那麽點時間，臉上的紅痕已經消失了，也就因為知道了她是先夫人的女兒，所以父親才會拿出那麽好的藥吧，如果她和大姐一樣優秀就好了。
    想著，蘇清靈看向蘇瑾，說道：“姐姐，我是在開玩笑的，雖然姨娘待我很不好，會在寒冷的雪天裏讓我到院子裏罰站，會拿走母親送給我的所有衣裳首飾，會將陪伴我的貓兒拋棄，她那麽壞，但也養了我那麽多年，我應該原諒她的。”
    “清靈？”蘇瑾覺得蘇清靈現在的狀態很不對，她坐了起來，手背試探著她的額頭，見蘇清靈眼中的紅光一閃而過，蘇瑾皺起了眉頭。
    “姐姐，我如此大度的原諒了傷害我的人，是不是很善良，那麽善良的我，會像你一樣，被所有人喜歡嗎？”蘇清靈看著蘇瑾，目光灼灼。
    “你累了，乖，睡一覺就好了。”蘇瑾說著話，抬手動用靈力在蘇清靈額間畫符。
    一道紅色的身影從蘇清靈身體裏彈出，在蘇瑾反應不及的時候飛出了窗外，蘇瑾匆匆拿了件披風追了上去，最後到了一座破落的院子裏，看著破敗的院門，蘇瑾皺了皺眉，原主的記憶裏蘇家似乎沒有這個地方，蘇瑾走上前，想要推開門，就聽到了身後的腳步聲。
    “阿瑾，這麽晚怎麽來這裏了，是想你娘親了嗎？”
    “爹。”蘇瑾看到提著燈的蘇將軍，走了下來，微微欠身。
    “這裏點著你娘的長命燈，可惜燈未滅，你娘卻不在了。”蘇將軍的語氣帶著感傷，他看著破敗的門，似乎在懷念著什麽。
    長命燈？這又是原主記憶裏沒有的東西。
    聞著從院子裏傳出來的若有若無的鬼氣，蘇瑾看向蘇將軍說道：“如果娘親知道爹爹那麽難過，心底大概也是不舒服的吧，逝者已矣，爹更應該好好的活著，替她看這個世界。
    外祖父不是說過，娘的下一世會有一個很好的命格，爹每年都以娘的名義去救助很多人，所積的福都會應到娘親的身上。
    也或許是福報，所以才會讓我去仙門之前，知道了自己真正的身份。”
    “你說得對，不過夜深了，阿瑾還是快回去休息，改日再來探望你娘。”
    “好。”蘇瑾點了點頭，走了幾步，又問道：“爹，前日女兒親子下廚為您做了羊羹，您吃到了嗎？”
    “吃到了，味道不錯……”
    蘇將軍話音未落，一道符紙朝著麵門打開，“碧落！”
    碧落劍凝在蘇瑾手中，蘇將軍被符紙打飛還沒有反應過來，劍尖是到了他脖間。
    “女兒……”
    “你不是我爹，你是誰？”
    “阿瑾……”蘇將軍目露不解，咳了幾聲，猛的吐出一口血來。
    蘇瑾見蘇將軍無辜疑惑的樣子，完全不為所動，劍尖觸碰到了頸肉，劃破了皮膚，滲出血絲。
    蘇將軍見蘇瑾真的想殺他，這才變了麵容，“人人都說蘇家大小姐麵慈心善，心軟孝順，如今連親生父親都能殺，真的是虛偽至極啊。”
    躺在地上的人身形變換，瞬間變成了一個稻草人，一道紅光飛走，蘇瑾耳邊似乎還回蕩著它咯咯咯的笑聲，怕不是個雞精吧，蘇瑾想著，推開了院子裏的門，走了進去。
    院子雜草叢生，正屋的門不過被她輕輕一碰，就倒在了地上，發出了巨大的聲響，蘇瑾皺了皺眉，繼續往裏走，最裏麵是一張撥步床，旁邊是梳妝台，曾經應該是個女子的房間。
    屋頂有許多蜘蛛網，老鼠吱吱吱的從腳邊跑過，蘇瑾一眨眼，麵前的場景變化，居然變成了一個頗為典雅的房間。
    屋門輕動，一個身著粉色衣裙的女子走了進來，雙頰微粉，坐在凳子上不知道想著些什麽，不斷的揉著帕子，時不時癡笑，似乎見不到就坐在她旁邊的蘇瑾。
    不知道過了多久，蘇瑾見到房門又被推開，走進來了一個青色衣服的丫鬟，她湊到那姑娘麵前，開心的說：“林姑娘，我打聽到了，將軍確實是在籌備和你的婚事，所以才幾天不見人影，老夫人說的是真的。。”
    “我就知道老夫人不會騙我的，他也一定會娶我。”
    蘇瑾聽著倆人的對話，麵無表情，思考著怎麽從這個奇怪的地方出去，就發現場景又換了，不再是那個典雅的屋子，而是一座巍峨宮殿，曾經在那屋子裏見到的粉色衣服少女跪在殿外，神色哀戚，周身彌漫的悲傷連蘇瑾都可以感知的到。
    不知道過了多久，殿門打開，從大殿裏走出來一個滿頭白發的老者，他神態疲憊，無奈又心疼的看著粉衣少女，問道：“子衿，你真的下定決心要脫離水族，和那個連修者都算不上的人類在一起？”
    “是的。”子衿回答。
    “你會後悔的。”老者無奈。
    “不會，子衿永遠不會後悔。”林子衿語氣堅定。
    見林子衿語氣堅決，老者終於妥協，“原本入外族的水族人離開前，都要將體內的靈珠留下，但爹爹實在是怕你後悔，所以隻將你的靈珠封印，你去吧。”
    蘇瑾不知道讓她來到這裏的人有什麽目的，所以隻靜靜的看著。
    直到看到那個將軍在新婚之夜取了林子衿體內的靈珠，將它送給了一個戴著麵具的女人，而那女人利用靈珠，打開了水族的大門，取走了神物容顏珠，水域崩塌，隨著靈力的減弱，容顏逐漸蒼老，變成一堆骸骨。
    而那個戴麵具的女人取走容顏珠，帶回了將軍的身邊，那個將軍將容顏珠給了自己在冷宮的愛人，憑借著絕世容顏，她成為了當朝寵妃。
    而林子衿，也因為寵妃好奇真正鮫紗裙是什麽樣的，就被將軍剝了皮。
    他用一個女孩子的痛苦去討好自己的心上人，又在看清心上人麵目時回心轉意想要尋求女孩的原諒，怕女孩離開而將女孩囚禁，沒有堅硬魚鱗保護的女孩在黑暗的屋子裏很快死去，直到死去，魂靈回歸出生的地方，滿地的殘骸讓她知道，她錯誤的決定不僅害了自己，還害了族人。
    “鮫人心頭血食之可長壽，那個女人和她的愛人借著我的心頭血活了三百年，好女孩，我隻是想取回自己的東西，你能不能，不要攔著我。”
    幻境消失，蘇瑾再次回神，回到了破敗的屋子。
    “我隻是想借用一下你妹妹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