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張奔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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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悠揚而歡快,帶著幾分莊肅的味道,如同紛飛的雨絲飄飄灑灑在天地間,滌清小島深夜裏的一切黑色。
也包括蒼翠樹林裏的血色。
在夜空的黑色與蒼翠樹林的血色之間,一道黑影慢慢地鑽出草叢,現出張奔馳那張陰沉的臉。
往地上重重地啐了一口血水,張奔馳將右手拽著的一名紅衣人扔進新挖的大坑裏,食指輕輕點數了一下坑底的紅衣人,“十一……”扭頭看了看左側的某處草叢,緩緩走了過去,拉起一個紅衣人的大腿,繼續數著,“十二!”
便在這時,那名被張奔馳拖拽著的紅衣人突地猛踹出一腳,掙脫束縛,從地上彈跳起來,麵目猙獰地張開血糊糊的嘴巴,像一隻惡犬般撲向張奔馳,狠厲地嘶吼著。
張奔馳麵色平靜地看著那名撲向自己,將左手上的鐵鍬換到右手上,高高舉起,幹脆利落地揮了一下。
梆!
鐵鍬正正地拍擊在那名紅衣人的臉上,發出一聲低沉的悶響。
紅衣人應聲倒地。
張奔馳深吸一口氣,並沒有停下手中的鐵鍬,而是機械地重複著揮打拍擊。
沉悶的拍擊聲回蕩在樹林裏。
驚得四周的草叢瑟瑟發抖,驚得連飄揚的雨絲都停了下來。
一個頭發燒毀了半邊的紅衣怪人突地從張奔馳頭頂上方的樹梢跳了下來,一隻利爪陡然探出,抓向張奔馳的心口。
張奔馳一時躲閃不及,心口被擦出五條深深的血痕,但他卻渾不在意,雙手緊握鐵鍬,奮力地拍向那名紅衣怪人的腦袋。
那名紅衣怪人仿佛早就料到了一般,竟是身子詭異地一扭,避開了鐵鍬,反手一抓,一隻手拽住了張奔馳的一條胳膊,另一隻手握住了鐵鍬木柄前端,血口一張,伸長脖子咬向張奔馳的頸動脈。
張奔馳歪了歪脖子,讓紅衣怪人的血口咬在了自己的肩膀上,而後撇了一下胳膊,一口咬在胳膊上的利爪,趁著紅衣怪人吃痛驚叫的瞬間,將鐵鍬抽回來,斜斜一剁,砍斷那隻被自己咬著的利爪,隨即一下又一下地拍打著紅衣怪人的腦袋。
紅衣怪人淒厲地哀嚎著,像是在求饒,又像是在求救。
下一秒,旁側草叢裏又鑽出幾名紅衣人,同時撲向張奔馳,幫著燒毀一半頭發的紅衣怪人擋下鐵鍬。
張奔馳依舊眼神漠然地揮著鐵鍬,不管身上多出怎樣觸目驚心的傷口,都不曾停滯半分。
不消片刻,那幾名鑽出來幫手的紅衣人盡皆如爛泥般倒在地上,毫無聲息。
頭發燒毀了一半的紅衣怪人眼見此景,瞳孔一縮,急忙用剩下的那隻利爪在草叢裏摸出一根鏽跡斑斑的鐵棒,得意地揮舞幾下,瞪大眼睛對著張奔馳低吼幾聲,臉上滿是恫嚇的神情。
張奔馳吐掉紅衣怪人的那隻斷手,正要說些什麽,卻又覺得嘴裏還有些什麽東西硌著,隨即用手指伸進嘴裏掏了掏,扯掉一顆碎牙,這才舒坦地呼出一口濁氣,冷冷地盯著那名紅衣怪人,然後取下挎在右肩上的獵槍,麵無表情地朝著紅衣怪人開了一槍。
砰!一個血洞在紅衣怪人額頭上炸開。
紅衣怪人臉上的表情一僵,摸了摸額頭的血洞,直挺挺地栽倒下去。
張奔馳看了看身上的傷口,輕歎一聲,收起獵槍,緩步走到那名紅衣怪人旁邊,掄起鐵鍬又狠狠地拍砸幾下,直到紅衣怪人的腦袋比摔在地上的西瓜還要碎爛之後,方才停手,拽著紅衣怪人的一隻腿,將其扔進深坑裏,淡淡地吐出一個數字,“十三!”
那些還藏在各處草叢裏的紅衣人立刻驚散,再不敢靠近張奔馳半步。
林子裏恢複死一般的沉寂。
張奔馳沒有再去追擊那些紅衣人,而是認真地開始填坑,並且在坑上栽下了一棵青嫩的樹苗。
一絲不苟地做完這一切,張奔馳拍了拍手,拿著鐵鍬轉身離去,隻是在轉身的刹那,耷拉著眼皮瞟了一下林子左側某棵大樹。
藏在那棵大樹背後的龍右渾身一顫,速即抬起左手捂著自己的口鼻,右手緊握著獵槍,不敢發出半點聲響,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都有些過於有力,擔心會被張奔馳聽見,竭盡所能地遏製著心跳的頻率。
幸好張奔馳很快便離開了,龍右肩膀一鬆,放下左手,大口大口地呼吸幾次,剛想原路返回,看看海燕是不是已經回家,畢竟是自己把人家約出來的,放了鴿子也該解釋幾句,可一轉身卻聽見老王的怒喝聲,立即又扭轉腳步,奔向另一條小道,倉皇地逃竄而去。
老王在後麵追著,忽地嗅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扭頭瞥了一眼張奔馳先前與那些紅衣人拚殺的地方,微微皺了皺眉,嘀咕一句,“大晚上都不睡覺,淨特麽瞎折騰,栽這麽多樹,遲早把這破小島壓沉了,大家一起去海裏喂魚……”
回頭看向龍右的背影,老王眼珠子一轉,拐了一個彎,抄了條近道,先一步來到林子出口處,攔在了龍右的前麵,舉著獵槍,氣喘籲籲道,“跑!再跑一個給老子瞧瞧,老子保證不打死你!”
龍右急忙停下腳步,慌忙地也抬起獵槍,咽了咽口水道,“開槍啊!你丫敢開槍,我就能打死你!”
老王重重地啐了一下,色厲內荏道,“嗬!挺狂的啊,跟我比狠,你還嫩點……我在道上混的時候,你個王八犢子還不知道在哪玩泥巴呢!”
“你才是王八,我又不姓王!”龍右輕呸一聲,揚起下巴道,“老王八,我勸你識相點,這裏可沒什麽人,我就算一槍打死你,也沒人能知道。”
“彼此彼此,我在這把你埋了,也沒人給你哭墳!”老王斜眼看向龍右,冷冷道,“聽你這口音,應該是d市的吧,難道你就沒聽過城南文化宮王坤的名號?不知道我老王是城南第一狠人嗎?”
“文化宮早特麽拆了,你擱這兒得瑟個屁!”龍右嗤笑一聲,忽地想起什麽,歪著腦袋看向老王,狐疑道,“你是文化宮王坤?”
老王輕笑一聲,“怎麽樣……想起來是不?我就說了,人的名,樹的影,就像老子離開再久,d市也該還有老子的傳說。想當年,d市誰要想買個小靈通,不得屁顛屁顛跑到老子跟前叫聲王哥,否則就算從其他渠道買了,不過兩天也得落到老子的手裏……”
“傳說個屁!”龍右忽地麵色一變,怒氣衝衝道,“原來你個王八蛋藏到這裏來了,好得很……今天咱就新仇舊恨一起算!”
老王愣了一下,皺眉道,“什麽新仇舊恨的,你丫是不是跑得太快,腦子沒跟上來,你什麽年紀,也能和我攀上仇怨!”
龍右指了指自己的斷眉,寒聲道,“瞧清楚了沒?這眉毛有沒有點印象?03年,城南倪家橋,有個從a市來d市做買賣的男人,找你進了一批小靈通,當時他身邊跟著一個小孩……那小孩特麽就是我!”
老王擰著眉毛細細回憶一番,癟著嘴道,“找我做買賣的人多了去了,我哪記得那麽多……”
龍右啪噠拉了一下獵槍上的保險栓,恨聲道,“那我再幫你回憶回憶……那男人姓龍,總共從你這買了一萬個小靈通,滿心以為帶回a市能大賺一筆,結果回到家裏打開一看,除了最上麵那幾個小靈通是真的,其他的都特麽是模型機!他跑來找你討要說法,結果在文化宮出了車禍,血濺當場!現在……你特麽的有印象了沒!”
老王倒吸一口冷氣,輕輕噢了一聲,摳了摳腦門道,“好像是有這麽回事……你是他兒子?這不對啊,他姓龍,你姓司馬,難道你跟你媽姓?”
“我跟你姥姥姓!”龍右牙齒咬得咯吱響,“老子就姓龍,單名一個右字,就是為了警醒自己,過馬路一定要先看看右邊有沒有車……要不是你個王八蛋騙了我爸的錢,我該是無憂無慮的富二代!要不是我爸為了找你討要說法出了車禍,我媽也不會迫於生計一天打十份工,累死在上班的路上!你說說你,該死不該死!”
老王瞧見龍右的食指已經在用力扣動獵槍扳機,立馬急聲解釋道,“等一下!別衝動!這就是個誤會……”
“誤你個豌豆麻花兒……”龍右絲毫不給老王解釋的機會,當即扣動扳機,朝著老王開了一槍。
老王登時嚇了一跳,抱頭躥到一棵大樹背後,高聲道,“你個小兔崽子,還真敢開槍呐!”
龍右左右晃了晃身子,怎麽也瞄不準老王的腦袋,怒聲道,“你個縮頭老王八,有種的就冒個頭兒出來!”
老王撇了撇嘴,“你這娃娃真是太不冷靜了,這樣怎麽能做大事,怎麽能幫你爸討回公道……當年那批小靈通不是我賣給你爸的,我就是個中間商,隻賺差價!”
“胡扯!我親眼看見我爸是從文化宮裏拿的貨!”
“他是在文化宮拿的貨,可那貨不是我的啊,我當時就是提供了一個平台而已,真正的賣家另有其人,不信的話,你回頭去找找當年的合同,上麵乙方那欄簽名絕不是我老王的!當年那混球聽說你爸要來文化宮鬧事,就開著貨車故意闖了紅燈,撞死了你爸……我是個本分的生意人,怎麽敢沾染這種命案,當年就是為了把那混球追回來,這才流落到這座小島上!”
“你說的是真的?”
“右兒啊,你仔細想想,當時你不是在文化宮裏玩遊戲機嗎,在你左手邊是不是有一台水果機,有個男人中了大四喜……他才是你真正的仇人!”
龍右眼前頓時浮現出那一年的場景,記起當時坐在他左手邊那個吞雲吐霧的男人,對老王話已經信了七八分,沉聲道,“那混球叫什麽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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