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再探堡壘(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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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坑洞裏傳出一聲悶響。
    恰也在此時,數十名身穿紅衣的巡守村民聽見哨聲之後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一圈圈圍在坑洞旁邊,手裏或是提著一桶清油,或是攥著一根竹竿。
    苟富貴眼神冰寒地看了一眼坑洞底下的龍右,冷哼一聲,揮了揮手道,“倒油!”
    嘩嘩!手裏提著清油的村民上前一步,高舉油桶,傾倒而下。
    苟富貴瞟了一眼因為淋滿清油而變得濕滑的坑洞石壁,再次揮了揮手,冷冷吐出一個字,“戳!”
    捏著竹竿的村民當即越過那些提著油桶的村民,站在坑洞上方邊緣,齊齊喊了句一二三,而後緊握竹竿插向坑洞下方。
    噗噗噗!一陣捅穿什麽東西的破裂聲在坑洞底部響起。
    片刻之後,那些奮力紮刺的村民收回竹竿,看著竹竿尖端帶起的紅色破布,麵麵相覷。
    苟富貴緩步來到坑洞上方邊緣,望了望黑黢黢的坑洞底部,從一個村民手裏奪走竹竿,扯下尖端上的一塊破布,細細觀瞧一番,皺了皺眉道,“沒慘叫,沒血跡……沒死!”
    說著,苟富貴麵色一寒,猛地將手中竹竿斜斜地插向坑洞下方,然而黑黢黢的坑底依舊沒有任何怪異的聲響,也沒有發現龍右的身形。
    竹竿帶起的依舊隻是一塊紅色的破布。
    那破布的紅色並不鮮豔,所以苟富貴的臉色變得陰沉無比,比天上陡然卷起的烏雲還要令人壓抑。
    圍在四周的巡守村民都不敢說話,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生怕惹惱了在爆發邊緣的苟富貴,下場難堪。
    苟富貴附身趴在坑洞邊緣,小心翼翼地探出腦袋,望著坑洞底部,滿臉疑惑道,“不可能啊,難道這小子會遁地不成?”
    沉悶地等待了許久,下方仍然沒有什麽動靜,即便苟富貴做出更加危險的試探,也沒有突然伸出一隻手,抓住苟富貴的衣服或者頭發,將其扯下坑洞。
    很顯然,龍右似乎早就已經不在坑底了。
    可這個坑洞並無其他隱秘出口,苟富貴怎麽也想不明白龍右是怎麽逃走的,搖晃幾下腦袋,輕歎一聲,跺了跺腳,重新合上坑洞頂蓋機關,側臉看向那些圍在身旁的巡守村民,寒聲道,“裏裏外外,從上到下嚴查一遍,就算是把整個堡壘翻個底朝天,也要把那隻賊貓子找出來!”
    巡守村民們高聲應了一句,而後四散開來,匆匆奔向各處。
    苟富貴不放心地又看了一眼坑洞機關,砸吧一下嘴巴,也轉身朝著堡壘某個房間走去。
    待到所有人離開後,坑洞頂蓋木板發出幾聲嘎吱脆響。
    嘎吱脆響停止的下一秒,木板轟然破碎,一身黑衣的龍右躥了出來,拍了拍抹在身上的厚厚塵土,長長吐出一口濁氣,暗暗慶幸自己逃過一劫。
    早先在墜落坑洞之前,龍右便覺察到了苟富貴看向自己腳下的異樣目光,於是早早地做出一係列準備,跌落下去的瞬間迅速地脫下身上的紅衣,撲向坑洞石壁,尋了一處凹陷麵,竭盡所能地縮在陰影裏,又在身上抹上厚厚一層泥灰,乍看之下,他與坑洞石壁渾然一體,這才避開了那些村民和苟富貴的胡亂捅刺。
    略作整理一番,龍右掃視四周,見左右無人,左手一攤,亮出那塊藍色寶石,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笑意,掂了幾下寶石揣回自己的兜裏,隨即便貼著牆壁快速奔向上一次曾去過的那間屋子。
    不知是因為所有人都去搜查的緣故,還是因為燈下黑的道理,龍右一路上並未碰見什麽巡守的村民,十分順當地就走到了那間曾經關押著綠裙子小女孩的屋子門前。
    正當龍右猶豫著要不要撬開房門的時候。門後忽地傳出一道冰寒的聲音,“你來了?進來聊聊吧!”
    緊接著,那道房門竟是自己緩緩而開。
    龍右登時驚了一下,手心裏不由地生出細細的一層冷汗,猶豫片刻之後,他還是抬步走了進去。
    砰!
    房門在龍右剛剛跨進屋子的瞬間突地關閉。
    龍右回頭看了一眼緊緊閉合的房門,心跳立即加速,但麵上卻仍然裝作吊兒郎當的模樣,環視空蕩蕩的房間,撅了撅嘴道,“你讓我進來聊聊,自己又躲著不出來,是不是太沒誠意了?”
    那道聲音從房間左側飄了出來,“別著急,我先做點吃的,咱們等下邊吃邊聊……你自個找地方隨便坐,不要幹站著,太累。”
    龍右盯著房間左側那幅巨大的油畫,雙眼微微一眯,慢慢走到房間右側邊角落的凳子旁坐下,局促不安道,“我聽著你的聲音有些熟悉,咱倆是不是見過?”
    “見過……”那道聲音隔了許久之後,忽地又在龍右身後的牆壁內響起,“但不是很熟,隻能算是一麵之緣……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今天我在這裏,而你也來了這裏。”
    龍右心跳猛然再次加速,餘光立刻瞄向自己身後,繃緊全身肌肉,以應對可能突然發生的變故,清了清嗓子,故作鎮定道,“你是誰也很重要,不然我怎麽知道我今天在這裏和誰聊過呢。”
    一陣腳步聲在房間右側的牆壁邊角處響起,一個身穿大紅色修生道袍的男人走了出來,手裏端著一盤水果,嘴角抿著淺淡的笑意,“龍右兄弟,現在你知道我是誰了……但也可能再也走不出這個房間了!你應該知道在傳統的影視作品裏,通常孤軍深入敵營的人一般不會有什麽好下場,怎麽還一而再地犯蠢呢?”
    龍右扭頭看去,盯著那張熟悉的臉,瞪大眼睛道,“居然是你!不對!那家夥明明跟我說過,你已經死了!死相特別難看,閻王見了都得做噩夢!”
    大紅色修生道袍男人嗬嗬一笑,淡然道,“有的人活著,卻永遠死了,有的人死了,但又永遠地活著!”
    龍右騰地一下站起身來,捂著嘴巴,震驚道,“你是……吸血鬼?還是咱們本土的僵屍?這裏是堡壘,屋頂有十字架,那你應該不會是吸血鬼……冷靜點啊,兄弟我今天吃了很多大蒜,口很臭的!”
    大紅色修生道袍男人眼角抽搐幾下,慢吞吞挪步來到屋子中央的一張桌子旁,將手上的果盤輕輕放下,拿起一塊水果扔進嘴裏,指了指自己對麵的座位道,“我不是吸血鬼,也不是一蹦一跳的小僵屍,吃素的,不吃葷……來這邊坐吧,咱們靠近點說說話,別那麽生分。”
    龍右抿了抿嘴唇,搖頭道,“我還是就坐在這裏就好了,距離產生美!”
    大紅色修生道袍男人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左手在後腰處摸了摸,右手再次點指幾下對麵的座位,冷然道,“還是坐近一點比較好說話些!”
    龍右看著大紅色修生道袍男人左手上的那支手槍,麵皮抽動一下,無奈地擠出一張笑臉,挪動沉重的雙腳來到大紅色修生道袍男人對麵坐下,眨了眨眼睛道,“確實還是近一點比較好……起碼現在我看清楚你是人,不是其他什麽玩意兒了。”
    “這就是近則不遜的道理……就像天上的月亮,人們站在大地上遙望時,總覺得它是神聖不可侵犯的,但當人們坐著火箭落到月球上後,就出現如你的臉跟月球表麵似的這樣粗俗且極具侮辱性的語言,對月亮一點都不禮貌……”
    “但是離得遠了也不行啊,就像你剛才一樣,我離你稍微遠了一點,你就開始怨憤,胡亂猜疑我的心思,也不是什麽美好的相處態度……我覺著吧,不論距離是遠是近,隻要能聊得來,那就是愉快的談話,但如果話不投機,便是多說半句也是讓人惡心的。”
    “有道理,所以之前我就跟苟富貴說過,你才是這一批外來者裏麵最有大智慧的那一個,也是最難應付的一個,讓他一定不要掉以輕心,一打照麵就直接往死裏弄……可惜啊,他還是沒把我的話聽進去。”
    “上一輩的恩怨不該延續到下一代,我是無辜的,你們不能這麽粗暴地解決問題……殺了這麽多人,你也該適可而止了,這島上是有正義之光的,你繼續這麽為非作歹下去,不會有什麽好結局的。”
    “我的結局已經注定,不需要你來操心……反倒是你,挺讓我意外的,竟然知道這麽多東西……噢!對了!應該是司馬北告訴你的吧!隻不過啊,龍右兄弟你難道沒有聽說過一句話嗎?知道的越多,死得越快!”
    “你知道的也挺多,居然知道我叫龍右,應該是苟富貴跟你說的吧,但你應該也知道我跟我爸不一樣,他是做虧本買賣的人,我是做無本買賣的人……像我這樣在刀尖舔血討生活的,你覺得我會怕死嗎?”
    “正因為我知道你也是不擇手段的人,在某種層麵上,咱們應該能成為朋友,所以才會想要跟你聊一聊……可沒想到你一進來,既不對我說您字兒,也不肯吃我做的果盤,實在讓我很是失望啊!”大紅色修生道袍男人輕歎一聲,拍了拍手,“你可能不怕死,但隻要是人,就有軟肋……而現在你的軟肋就在我手上,我勸你凡事還是三思而行比較好啊!”
    話音一落,房間左側的油畫忽地升了起來,露出一塊厚厚的玻璃。
    玻璃後麵站在一道女人的身影。
    龍右側臉看著被困在玻璃之後的女人,麵色陡然一寒,攥緊拳頭,猛地砸了一下桌子,雙目噴火道,“王八蛋!你敢碰她一根汗毛,我弄死你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