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內一片嘩然。
    痦子村民不知什麽時候去而複返，指著司馬北道，“噢！原來凶手是你，好一個賊喊捉賊啊！”
    司馬北眉尖微微一皺，絲毫沒有搭理痦子村民的意思，隻是直勾勾地盯著龍右，沉聲道，“你沒毛病吧？”
    龍右沒有回答司馬北的問題，抿了抿嘴唇，低垂著腦袋繼續說道，“我爸原本是市一名本分的生意人，但因為後來一場金融危機，許多年打拚的基業都垮了，迫於無奈就想倒賣一批小靈通賺點差價……沒想到卻被人騙了，孤注一擲換來的全都是模型機，血本無歸……於是他就想著去找那個賣家理論理論，結果剛走到賣家的老窩，就被一輛車撞飛了，慘死在我的眼前……”
    光頭小五眼神憐憫地看了看龍右，輕歎道，“人生就是這樣，你永遠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先撞到你爸身上……一切向前看，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
    龍右滿臉悲戚地長歎一口氣，“我也想向錢看啊，關鍵這不是沒錢嗎……而且，我爸死時的慘樣像一把刀子般插進我的心裏，每過一天，這把刀子就往裏麵鑽進去一點……這麽多年過去，我這顆心早就被刺穿了，搞得我天天晚上痛不能眠，隻能想辦法拔掉這把刀。”
    “然後，我就重新回到了d市，開始搜集當年的資料，也找了許多知情人士詢問情況，慢慢地……我發現，我爸的死根本就不是一場意外，而是一個大大的陰謀……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人為了侵吞我爸的資產，謀劃這麽一個騙局，先是用小靈通的廠家單據吸引一批倒賣者散播消息，等到我爸上鉤之後，用假的模型機濫竽充數，騙走了我爸所有的錢……”
    “這還不算完，他們要的不僅是我爸的錢，還有我爸的命……知道我爸回去查驗發現問題後，必然不會善罷甘休，於是事先準備妥當，等到我爸走到那個地方了，便開車撞死我爸！”
    龍右握緊拳頭，恨聲道，“太特麽欺負人了，如果我爸倒賣小靈通有罪，那就用法律製裁他啊，為什麽還要取走他的命！他那年才三十多歲，剛剛立起來，這些王八蛋就讓他永遠地躺下了！”
    光頭小五拍了拍龍右的肩膀，勸慰道，“立著死，總比很多躺著生的人強！”眼珠子一轉，頓時恍然，“難道這幾天死在村子裏的那些人都和你爸的死有關？”
    龍右點了點頭道，“老王就是當年那筆倒賣生意的掮客，而任采則是那個肇事者的徒弟，道士和神父也和那個王八蛋關係不錯，趙文彪他們父子也是王八蛋的朋友，至於李靜和海生嘛……他們都曾經在一定程度上幫助王八蛋在這座小島上生存下來，陳斌則是那個王八蛋的侄子，本身也是個爛人，自然不能放過……”
    “兄弟，你這有點偏激了，”光頭小五砸吧一下嘴巴道，“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既然是那個王八蛋害死你爸，你找他報仇就行了，沒必要再去殺害其他人，即便旁的人再怎麽惡心，你也沒權力取走人家的性命，畢竟人家人品再爛也沒礙著你不是！”
    龍右唏噓道，“我當初也是這樣想的，隻不過後來被另外一個人洗了腦，就覺著隻要是惡人必須得鏟除掉，不然早晚有一天不幸會落在自己的頭上。”
    光頭小五眨了眨眼睛道，“這個教唆你哢哢一通亂殺的人該不會就是司馬北吧？”
    村長海濤冷笑一聲，忽然道，“不是他，難道還能是我嗎？現在這局麵很清晰了，這位龍右兄弟必然是幡然醒悟，覺得不能再讓司馬北這個殺人魔繼續逍遙法外，所以決定站出來，作為汙點證人指認司馬北，可謂是浪子回頭金不換啊……我這邊建議，拋開龍右兄弟殺了幾個人的事實不談，就衝這份正義感，也該再給他一個重新改過的機會，大家覺得怎麽樣？”
    光頭小五皺眉道，“這恐怕不好吧，畢竟殺人可是觸犯了咱們村的規定……”
    “也不能這麽說，你換個角度想一想，”海星忽地上前一步，幫腔道，“那些人都是壞蛋，他們說不定還會害人，甚至是殺人，而龍右哥哥殺了他們就是在預防犯罪，實際上是在做好事，在懲惡鋤奸的那一刻，龍右哥哥是發光的！”
    司馬北實在有些忍不住了，咳了一聲，插話道，“什麽叫預防犯罪？據我所知，這些人到了小島之後，可是沒有殺過人，以前的事情，如果他們真的有罪，自然有法律這把鋼刀懲處……同樣的道理，龍右倘如真殺了人，也該受到法律懲處！”
    “你一個教唆犯，別在這裏瞎嗶嗶……”海星哼了一聲，摸了摸頭上還沒消散的淤青，冷冷道，“做人應該要寬容一點，不能跟這個教唆犯一樣小肚雞腸，龍右哥哥還這麽年輕，又是因為童年陰影導致心理有些問題，咱們應該以治病救人為核心理念，而不是以暴製暴。”
    司馬北咧了咧嘴，“治病救人也得先把病治好了啊，現在你們這是跳過了治病這個階段，直接就想呼籲大家寬容了……另外，我順嘴說一句啊，龍右說我是主謀，完全是無稽之談，是在造謠誹謗，根據刑法246條之規定，是要判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或拘役的。”
    “別跟我說什麽刑法，我現在就想說一句，你能保證自己永遠不犯錯嗎？”村長海濤癟著嘴道，“人家一個小夥子，一時犯了錯誤，改過來就好了，你至於這麽苦苦相逼嗎？難道你就不怕把人家逼成抑鬱症，跳樓自殺嗎！”
    司馬北瞧見竟有許多村民開始附和，緊皺眉頭道，“如果對違法犯罪寬容，那就是對遵紀守法的踐踏，理清事實，依法依規處理，如果你們覺得我是主謀，那就把我關押起來，審查確認無誤後，該槍斃就槍斃，該無期就無期！同樣的道理，既然現在龍右自首，承認自己是殺害那些人的凶手，那也應該把他關起來，這樣才叫做公平，這特麽才是正義！”
    光頭小五看了看司馬北，又看了看村長海濤，猶豫了片刻，輕歎一聲，忽然抬起右手道，“司馬北說得對，既然咱們製定了相關規定，就該一視同仁，不應該給誰特殊待遇……”
    “等等！”村長海濤突地打斷光頭小五的話，嘴角噙著一抹冰冷的笑意，“小五啊，我以為你也不該再發聲了，剛才可是有人當場舉報你跟犯罪分子沆瀣一氣，狼狽為奸的……先前咱們可以當作沒看見，是因為信任你，所謂信烏及屋，所以也就勉強不相信司馬北是凶手了，可現在不同了，龍右證實了我在吃席時的推論，雖然有一些細微的差別，但這司馬北確實也是凶手，那麽是不是也說明三兒先前的實名舉報是可信的呢？”
    其他村民俱是倒吸一口冷氣，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光頭小五慌忙解釋道，“呐呐呐，別瞎聯想啊，我跟這個司馬北並不熟，怎麽可能和他串通呢！”
    村長海濤皮笑肉不笑道，“到底有沒有串通，咱們自會好好調查的……但在調查清楚事實之前，我覺得你不太適合繼續做安保隊長了，應該找一個人暫代，否則誰敢調查你，誰能調查得清楚這裏麵的貓膩？”
    光頭小五用小拇指摳了摳鼻孔道，“我也想卸下這重擔啊，可是安保隊的兄弟們不答應，你這一時半會兒估計也很難找到像我這樣有威信的人……”
    不等光頭小五說完，那些原本沉默的安保隊員忽地抬起頭，齊聲喊了一句，“不，隊長……我們答應！”
    村長海濤嗬嗬一笑，攀著光頭小五的肩膀道，“你聽聽，這就是人民群眾的心聲……至於頂替你的人呢，我早就選好了，這一點你完全可以放心！”
    那名痦子村民滿臉嬉笑地湊了過來，摸出一個寫著“微信”倆字的小信封，對著光頭小五揚了揚，得意洋洋道，“小五哥，瞅見沒，俺有微信！這封微信可是安保隊幾十名兄弟聯合發給俺的，請求俺一定要出山當這個安保隊長，言辭懇切啊，俺實在拒絕不了，隻好勉為其難來了……”
    光頭小五眼神冰寒地瞥了痦子村民一下，輕啐一口道，“就憑你，也配？”
    痦子村民哈哈大笑起來，笑著笑著忽地捏起拳頭，猛然轟在光頭小五肚子上，而後左手化爪，緊緊抓著光頭小五手臂，奮力一擰，竟是將光頭小五的手臂扭得錯了位，動作犀利狠辣，完全和先前被光頭小五拉出去暴揍時判若兩人。
    “小五哥啊，聽說你喜歡用扁平式的管理方法，巧了不是……俺也一樣！”
    痦子村民獰笑一聲，活動了幾下手腕，又是揮出一拳，直接砸斷了光頭小五的鼻梁，舔了舔嘴唇道，“噢……對了，你還不知道俺叫啥咧，記清楚了哈，俺叫鐵牛，來自靠山！”
    光頭小五瞳孔一縮，頓時明白了許多想不通的地方，剛想說些什麽，卻被鐵牛又揮來的拳頭砸暈了過去，隻來得及吐出一個字，“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