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食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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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還有什麽想說的?”祝無傷沙啞著聲音,穩住手中鬆紋銅劍。
    任東自知死期已到,臉上流露出死誌,“我家中妻兒老小還在京城,少將軍他日修為有成,替我照看一二,我在九幽之下感激不盡。”
    “你為了保全你的家小,殺了我祝家滿門,還要讓我替你照看他們?”祝無傷擰著脖子,神色猙獰,臉上盡顯瘋狂之色。
    “我…”任東噎住,說不出話來。
    “欻!”
    劍身上五行靈力震蕩,鬆紋劍被祝無傷高高舉起,帶著鋒銳之氣,落在任東身上。
    ……
    偏僻小院外。
    一夥軍漢敞著懷,衣冠不整,手裏各提著一罐子酒水,渾身散發著濃鬱的酒氣,朝著小院走來。
    一夥人走著醉步,嘴裏胡亂的說些聽不清的醉話,假癡不癲,眼神碰撞之間,顯出兩三分精明的算計,醉醺醺的走到小院外。
    “此處禁止走動。”與祝無傷身形樣貌相似的鬥兵突兀的出現,胸前大大的‘鬥‘字,幾乎貼在為首之人的臉上。
    “你是誰?大爺在京城之中也沒人敢這般攔我,趕緊給我滾開。”趙厚說完,酒罐子就砸向鬥兵都上。
    “啪!”
    酒罐子碎在地上,酒水四溢,鬥兵張開鐵釺般的手指,捏住趙厚喉管。
    趙厚酒勁醒了一半,不能動彈,咽喉處傳來致命的痛感。
    其他人看到趙厚被掐住脖子,嘴裏念叨著不三不四的混話,也都紛紛掄起手中酒罐子。
    “啪!”“啪!”“啪!”…
    數聲清脆的響聲,每個人麵前都憑空出現一個鬥兵,如法炮製,學著第一個鬥兵的樣子,捏住他們的喉管。
    “滾。”
    趙厚的身子倒在不遠處牆壁上,而後軟軟的滑落,其餘鬥兵也都紛紛效仿,扔出手中軍漢。
    這些在趙京驕縱慣了的禁軍們自然不會虧待自己,喝得都是上等的好酒。
    酒液從碎裂的罐子中流出來,酒香四溢,在碰到鬥兵的雙腳時,被緩緩吸收。
    不一會兒,所有酒液都被鬥兵緩緩吸收,而吸收過酒液的鬥兵眼中也閃過一絲靈動。
    “吱呀。”
    二猴手提一杆長矛,從院子中搶出來。
    他在院子中已經聽到了外麵的動靜,自從兄弟們病了以後,這夥京城來的禁軍就時不時來尋晦氣,每次都要作弄一番才肯離開。
    往日他要照顧眾位哥哥,不敢與他們撕破臉皮,如今少將軍回來,再也不用顧忌太多。
    “你們這些人難道真的一條活路也不給…留…”
    二猴張開嘴,看著眼前數個遍體通黃的祝無傷,驚訝的說不出話來,掐住趙厚的那個鬥兵,率先吸收完地上的酒液,學著祝無傷的樣子抱拳,張開閉死的雙嘴,磕磕絆絆的說道,
    “我我們…是…主人…的鬥兵…奉…奉命…守衛…此處。”
    二猴反應過來,這是少將軍的仙法。
    牆壁下的一堆人,七分酒意都被嚇得消散,悄摸地爬起身,躬著身子快速離開。
    “他…他們…跑…”二猴指著逃跑的眾人說道。
    鬥兵間心意相通,眾位一體,為首的鬥兵已經通過其他鬥兵的眼睛看到了趙厚等人逃跑的景象。
    “勿慮,此處有我等。”鬥兵說的越發流利,指著二猴手中長矛問道,“可有此等兵刃,借與我等。”
    “有。”
    二猴忙不迭的點頭,而後回到院子裏,抱出兄弟們平時慣用的長矛、大刀、狼牙棍…
    “請回,我等守護。”看到眾多兵刃的鬥兵似乎都去了一絲身上的僵硬,上前取走最合手的軍器。
    祝無傷一把揚了三十六枚靈豆,有九枚靈豆吸收了逸散在地上的酒液,變得靈動。
    這九枚鬥兵,手中各持軍器兵刃,身後分別站著四個赤手空拳的的鬥兵,分列在小院之外。
    小院中響起接連不斷的咳嗽聲,二猴顧不上這些鬥兵,返回小院。
    “嘩嘩,嘩嘩。”
    一堆約有數十人的披甲隊列,邁著緊密的步伐朝小院趕來。
    “兄弟們,就是這裏,給我平了這座院子,裏麵的人一個不留。”趙厚披堅執銳,站在最前方。
    “嘩嘩,嘩嘩,嘩嘩…”
    腳步不斷加快,宛如一堵鐵牆快速的撞來。
    鬥兵沉默無聲,四枚鬥兵拱衛一枚鬥兵,分成九團,先後迎上這堵鐵牆。
    煉製鬥兵之時滴入了祝無傷的血液,鬥兵不但有祝無傷的相貌,對軍陣廝殺也精熟。
    九團鬥兵,宛如九枚釘子,狠狠的楔入鐵牆中,將鐵牆鑿穿。
    “這…這是什麽怪物,怎麽都長的一樣?”
    “刀看在他們身上為什麽砍不動?”
    “快跑,這是妖法。”
    ……
    三十六枚鬥兵來回穿鑿,揮舞手中兵刃,取走軍士性命,手中沒有兵器的鬥兵則是狠狠撞上,將排列好的陣型撞散。
    死的人越來越多,軍心逐漸渙散。
    軍心一散,恐慌的情緒不斷蔓延,這些京城中未曾疆場廝殺過的驕兵丟盔卸甲,潰不成軍,撒開步子逃走。
    二猴在院子中聽到外麵廝打的聲音,內心急躁,照顧好咳嗽的眾人,手上拿一把輕弩,抓幾枝小箭,衝出門。
    正好望見禁軍落荒而逃。
    三十六枚鬥兵身上刀槍劍痕遍布,立在原地,看著手中的兵刃,或是空拳,陷入沉思。
    萬物有靈,這三十六枚鬥兵,吸收過一壇好酒,又經過一場軍陣間的廝殺爭鬥,愚木般蠢笨的身軀內也慢慢滋生出一點靈意。
    就連那些沒有吸收過酒液的鬥兵,也都陷入玄妙的靈思之中。
    ……
    “欻!”
    鬆紋古劍落下。
    任東左臂齊肩而落。
    “啊!”
    任東捂著肩膀斷口,半跪在地上,額頭上疼出細密的汗珠。
    “你也隻不過是一把隨手可以丟棄的刀而已,斷你一臂,泄我心頭之恨。”祝無傷在臂彎中擦拭血跡,收回鬆紋劍。
    “謝少將軍。”任東不顧疼痛,行了一個軍禮。
    “說說你怎麽成為修士?”祝無傷轉過頭不看任東。
    任東盤坐在地上,在肩膀處連點幾下,用靈力封住竅穴,“我自小被先皇選入宮中,後來被趙皇用盡人情送進太和門,我資質好,很快就踏入了煉氣六重。
    趙皇知道後,怕我脫離控製,以我家中父母要挾我,讓我盡快回到宮中。
    我故意犯錯,趙皇的一位叔祖在太和門中掌刑律,將我配發看守皇宮。
    回到皇宮後,趙皇又令我娶妻生子,好牢牢掌控住我。
    又過了數年,趙皇感覺自己大限將至,命我暗中潛入祝府,隻要他一駕崩,我就殺了祝家,而後我就可以帶著我家小離開此處。
    老將軍頭顱被那修士帶來,我不得不殺了府中家眷,但是新帝卻聯合太和門中掌刑律的叔祖,令我終身坐守邊境,不得離開半步,否則家中老小盡皆喪命。”
    任東苦笑一聲,“我資質雖然上佳,但是這凡間之地沒有靈氣,修為不得存進。皇宮中又有煉氣八重坐鎮,時刻看守我一家,無奈隻能坐守在此處。”
    “少將軍你恐怕少不得要去趙京之中走上一遭。”任東看向祝無傷,“聽我一句勸,別去。
    老將軍武藝超群,臻至化境,比少將軍你還要高上數籌,就連我這煉氣六重的修為都不是老將軍的對手。
    皇宮之中雖然有煉氣八重,決不能如此輕易的割下老將軍頭顱。
    暗中定有高人坐鎮,少將軍你生而不凡,此時暫避鋒芒,待築基之後再來吧!”
    祝無傷眼中悲愴,“是玄一門築基修士,他暗中勾結趙皇殺了我父。”
    “玄一門?!”任東眼中滿是驚詫。
    祝無傷雙目垂下,看不出在想些什麽。
    “三家仙門為了不撕破臉麵,保住和氣,凡有爭鬥必以三國間的戰場廝殺輸贏為準,我們祝家鎮壓邊境數十年,燕國屢戰屢敗,此人暗中勾結趙皇,要滅我趙家。
    我逃出去後,拜入玄一門,偶然間得知此事。”
    任東聽到如此秘辛,心中震驚,看向祝無傷。
    祝無傷將仇恨壓在心底,微眯雙眼,“此事我另有計較,這還有件事要你相助。”
    “少將軍請講,屬下萬死不辭。”任東單膝跪地,低眉垂首。
    “玄一門派我坐守越城,我不想看見兩國將士廝殺,兩國邊軍從此停戰,若是有趙京派來催戰的人馬,你幫著開良他們遮掩一二。”祝無傷語氣漠然。
    “是。”
    祝無傷腳下騰起五行靈力,掠向城主府,“趙勇的命我要了,這些靈石你拿著吧。”
    任東麵前碎磚爛瓦上出現了一小堆,約有十數塊靈石。
    任東呼吸急促,自從離了太和門自己就再也沒有見過靈石,有了這些靈石,自己早就停滯已久的修為終於能突破了。
    “謝少將軍。”
    …
    城主府。
    趙勇被釘在地上,倒在血泊之中,血液已經流滿整個房間。
    “救…救我…”
    看到祝無傷駕著五色流光而來,趙勇雙目中顯出一絲光彩。
    “救你?當然,我會救你的。”
    祝無傷沉著臉,拔出刀,仿佛他不是那個殺死一府數十人的殺星。
    雙指帶著靈力點在趙勇胸膛傷口周圍,血液當即止住。
    掰開嘴,喂進一枚養元丹,手掌貼在後背之上,幫趙勇煉化。
    頃刻間,藥力發揮作用,趙勇慘白的臉上出現一絲血色。
    “多謝足下留我一條性命,若有所求,閣下盡管開口。”趙勇抱拳說道。
    祝無傷不理,將儲物袋中存放的冰涼井水潑灑在趙勇胸腹處。
    冰涼的淨水冷得趙勇呲牙。
    “閣下,這是何意?若是想為我清洗,還請換些熱水來,這水忒涼了些。”
    祝無傷右手並成劍指,一縷火紋顯現,纏在劍指之上。
    “哧。”
    焰身訣運轉,劍指如同燒紅的刀子,輕而易舉的刺破趙勇的心口。
    “你這一身熱血,不給你潑點冷水,涼涼你這血,我怎麽好取出你這心肺下酒。”祝無傷露出猙獰癲狂的笑容。
    五指插入胸膛,摸到心髒,一把拽出來,放在嘴邊生啖下去。
    “想殺我兄弟?我食你血肉!“
    鮮血染紅祝無傷唇周,潔白的牙齒沾著血跡扯出恐怖的笑容。
    “你不是要救我,你要吃…吃我!”趙勇驚恐的看著祝無傷啃食自己的心,僅剩的一點力氣在驚懼之中耗光。
    “不給你治好怎麽能吃到你這顆熱心,不潑些涼水,隻怕鮮血噴濺,壞了我的食欲。”祝無傷吃完整顆心,舔舐五指上殘留的血跡。
    趙勇雙眼瞪大,雙目無神,最後聽到了祝無傷恐怖如惡魔一般的話語。
    “你先死,隨後我就讓那狗皇帝去陪你,到時再嚐嚐他那顆心怎麽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