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尋陽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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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大明,祝無傷埋身在黃沙之中,隻露出一雙眼睛,看著上方不時騰空而過的傀儡身影。
    昨夜祝無傷險險躲過曹鬆山追擊,曹鬆山沒有尋到祝無傷,於是放出數百傀儡,在這片大漠之上巡視。
    傀儡實力並不高,僅僅有煉氣一層,可是勝在靈覺敏銳,稍有點異動,曹鬆山就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落下一道劍光。
    稍有不慎,祝無傷就會被發現。
    露出嘴,輕輕換一口氣,祝無傷暗中使力,整個身子繼續向沙下沉去,直到整個麵目都被覆蓋。
    雙手中各持著一塊靈石,緩緩吸納其中靈力。
    大日照射黃沙,祝無傷隻感覺沙中的熱意不斷烘烤自己。
    “呼。”
    悄然運轉五行訣,五行靈力覆在身上,將燥熱擋在外。
    突然,身下傳來一股失空感,原本背靠黃沙,被沙子覆蓋的厚實感消失,反而變得好像正在從高處落下。
    心中一陣驚慌,難不成曹鬆山發現了自己,暗使手段,要殺死自己?
    祝無傷振起雙臂,身上五行靈力猛然漲起,翻轉身體。
    曹鬆山在大漠之上尋了一夜,此刻正禦劍經過上空,發覺到不對,根本沒有分辨,直接人隨劍落,厚重的劍光落在祝無傷身處。
    劍光結實地落在祝無傷後背上,祝無傷急取出黑色玄盾墊在自己背後。
    “嚓!”
    黑色玄盾擋住劍光,寸寸斷裂開。
    “噗!”饒是如此,體內也好似被大錘撞擊,吐出一大口鮮血,噴灑在黃沙之上。
    身上傳來的失空感並沒有消失,仍在拉著祝無傷不斷下墜。
    下一刻,祝無傷身影憑空消失不見。
    “修為不高,把戲不少。”曹鬆山冷笑道。
    五指一抓,沾染著祝無傷鮮血的沙礫就被他攝在手中,“管你跑到哪,也逃不了一個死字。”
    曹鬆山翻手取出一個銅盤托在手上,將帶有血液的沙礫放在銅盤上。
    銅盤上刻有東南西北四個方位,最中間有一個小小的銀色指針。
    在銅盤側角刻有一行小字,雲山贈曹兄築基賀禮。
    曹鬆山看著側角的一排小字,神色冷峻,伸出手指一抹,小字被抹平,消失不見。
    沙礫上的血液被銅盤吸收,而後銅盤正中的銀色指針胡亂地晃動,沒有任何規律。
    曹鬆山靜靜地看著指針晃動。
    片刻後,銀色指針仍在不停地晃動,曹鬆山嘴角抽動,冷哼一聲,“你送的東西和你一樣沒用。“
    “哢嚓!”
    曹鬆山手上耀起金色鋒銳之氣,將銅盤湮滅。
    ……
    祝無傷躬著腰,踉蹌地倒在地上。
    眼前是一座碧藍色的洞府,約能容下數十人。
    洞府外水波蕩漾,遊魚水草隨波而動,刺眼的陽光透過水層變得柔和。
    好像有一層無形的障礙將水擋在外麵,洞府內靈氣充溢,沒有一人,正中一座玉床上盤膝坐著一具白骨。
    “嗬。”祝無傷艱難地調整身軀,忍住疼痛,盤膝坐下,低聲自語,“這便是所謂的機緣了?
    因禍得福?嗬,我倒希望沒有這麽多波折,能讓我安穩地修行。”
    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液,把儲物袋中楊伊煉製的丹藥一一拿出來,擺在身前。
    “骨斷筋折、髒腑受創、丹田不穩、靈力侵蝕…”
    將自己身上的傷勢一一自語說出,對應著服下相應的丹藥。
    “師姐,我自恃有煉體修為在身,狂妄地以為他人皆土雞瓦狗不堪一擊,你給我準備這些丹藥時心中還多有不屑。
    未曾想到,人狂自有天收,今日若不是你貼心準備,我可能要命喪於此了。”
    祝無傷心中自嘲,任憑嘴角流出血跡,不去管它,手握靈石,緩緩運轉五行靈訣。
    睡虎功雖然是門強悍的煉體秘術,但是卻隻能煉體,不能恢複體內傷勢。
    武朝能鎮壓一時,自然也考慮到了這種情況,可惜千年流轉,那些輔助功法早已失傳,隻留下一門睡虎功。
    祝無傷收束心緒,心神沉浸其中。
    剛才他打量這座水府,隻有靈氣卻空無一人,想是玉床上那人的閉關之地,應當不會有什麽危險。
    若是真有什麽危險,以他強弩之末的狀態也應付不來,這時隨便來一頭凡間的野獸他都沒有反抗之力。
    曹鬆山不虧是築基期的大修,僅僅一劍就將他打到了鬼門關前。
    若不是那黑水玄盾擋了一下,自己定然身死。
    “若是讓娘知道我受了這麽重的傷,又得愁得幾天吃不下飯。”
    祝無傷想起祝家滿門被滅,心生悲恨,臉上不自覺地擰起,抿住雙唇,忍下體內的疼痛,靈力一點點修複體內的傷勢。
    ……
    曹鬆山腳踩飛劍,近地疾行,在黃沙上犁出道道深廣的溝壑。
    “啊。”
    蘊含殺機的劍意隨著叫喊聲遠遠傳開,驚殺天邊一隊征雁。
    “曹長老。”施安禦劍而行,自後方追趕上曹鬆山,速度竟是絲毫不弱於他,甚至隱隱間還快上兩分。
    “門主召你鎮守邊關,遍尋你不到,怎麽有功夫在此處耍?”施安臉色冷峻,語氣冷淡,沉著臉說道。
    青雲峰與妙行峰從來不睦,自己與此人同進門中,更是爭鬥不斷,如今他已經築基成功,怎能讓施安甘心俯首。
    “施師兄。”曹鬆山收起臉上的怒氣,心中一驚,內心思量,”以我築基期的靈覺竟然沒有察覺到他靠近,難道他早就築基成功,隱瞞自身修為?”
    “不敢擔曹長老一聲師兄,仙路難行,行於前者皆為我師。”施安仍舊一副冷淡的樣子,“門主尋曹長老尋得急,曹長老早回山門。”
    說完,施安催動腳下飛劍就要離開。
    “等等,門主可是派施師兄專程來尋我?”曹鬆山雙眼眯起,觀察著施安的反應。
    自己在輪守陣關時,為了尋找靈物,隱瞞身份進入了一處外道的寨子。
    前兩年聽聞有人獻了一封自外麵寨子來的信,這兩年執事台那些野狗到處咬,結果沒發現一點痕跡。
    “難不成門中懷疑到我頭上了?”曹鬆山心中咯噔一跳,而後又平複下來,“不能,我從未在外麵顯露過樣貌,就連名字也是假名,就算外麵的人要給我來信,也不能帶上我的名字。”
    “我另有要事在身,恰巧在此遇見曹長老。”施安頭也不回,禦劍遠去。
    此話的言下之意是,我還沒有閑到專門為了你耽誤自己的修行。
    見他的話不似作偽,曹鬆山放心地笑了起來,“多謝施師兄,我先回山。”
    施安隻當沒聽見,禦劍向魏國的方向飛去。
    笑容一收,曹鬆山臉上陰晴不定,沉著臉看著腳下的黃沙。
    “哼!”
    重重地一揮袍袖,曹鬆山頭也不回地踏上飛劍。
    “轟!”
    袍袖落下,一道金色術法落在黃沙之上,留下一道圓形的大坑。
    四周的傀儡紛紛回到曹鬆山袖中,隻留下一個傀儡抱著一把劍,閉眼坐在大坑正中。”
    ……
    水府之中,祝無傷仿若一尊雕塑,盤坐在地上,混然不動。
    不知過了多久。
    “噗!”
    祝無傷吐出一口黑色的瘀血,臉上顯出輕快的神色。
    “終於恢複了。”祝無傷擰著手腕,而後輕輕拍打全身各處。
    盤坐了不知多久,身體已經不夠自如。
    輕輕捶打著大腿,祝無傷擰著脖子看向外麵。
    大小的魚兒從頭頂遊過,水草就長在咫尺之外,水藍色的洞府中恬然安靜,若不是正中玉床上那具白骨,定會讓人以為來到了仙境。
    “不知外麵如何,曹鬆山離開沒有?越祝兩城的互市開了沒有?
    我剛才捶打全身,感覺像是生鏽了一般,以我煉體五重的修為竟然能讓肉身如此,難道我在此枯坐了數年?
    楊伊師姐沒有我的音信,定會著急!”
    祝無傷心中焦躁,顧不得欣賞眼前的景色,拖著還有些酸麻的雙腿,在水府之中轉看,找尋離開之法。
    “這位前輩,小子誤入此地,隻想離開,別無他想,若有冒犯,還請勿怪。”祝無傷對著白骨拱手。
    能在水底之中開辟出這麽一方洞府的修士,修為定然驚人,麵對生死大劫誰知道這些高人會留下什麽手段。
    若是個性格怪異的,自己行為不恭,說不得就會被他留下的後手斬殺。
    祝無傷取出一粒靈豆,化成鬥兵,上前試探。
    鬥兵走到白骨身前,從白骨膝上拿下一匹白絹,白絹上有著紅色字跡。
    令鬥兵遠遠地展開白絹,自己凝神入目,看向上麵的小字。
    “尋陽真人坐化於此。”
    “尋陽真人?難道是門中的尋陽真人,若真是如此,我學了這位前輩的耕種之法,也算是這位前輩的再傳弟子,想必不會為難我。”祝無傷心中一喜,心中戒備放下一分。
    “吾乃燕國玄一門金丹真人,尋陽,修為久滯不前,大限將至,更遭強敵偷襲,生死隻在一刻之間,逃至此處,留下一身傳承……”
    一處山腳下的小村。
    一個頭戴頂笠的老農似有所感,停下手中的耕作,杵著鋤頭,抬起頭望向天空。
    “我特意留下的洞府被人發現了。”老農滿臉皺紋擠出笑容,自言自語,
    “快哉,世間又將多一農人。
    後來人,好好種地!老夫不會虧待你的,洞府中的東西足夠保你修到金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