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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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祝無傷收起信件,打開密室大門走了出去。
    董娉守在外麵,懷裏抱著一隻不知哪兒來的白貓,見到祝無傷,眼中閃爍起光芒,甜甜地笑起來,像是在開玩笑,“無傷哥哥,祝伯伯的信上有說讓無傷哥哥娶我嗎?”
    說完這句話,董娉雙目中升起神采,好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祝無傷沉默,無言以對。
    “娉娉,董伯父呢?”幾息之後,祝無傷打破沉默,問道。
    “爹他在廳堂等無傷哥哥呢。”董娉臉上仍舊掛著笑容。
    “我去找董伯父。”祝無傷沒頭沒尾地來了一句,從董娉身邊穿過。
    “嗯。”董娉乖巧地應了一聲。
    “無傷哥哥他不想要我呢,小乖。”祝無傷背影消失,董娉眼中的神采完全消失,素手輕輕地撫過懷中的白貓,語氣輕柔。
    “沒事,等她死了,無傷哥哥自然就會要我了。”
    白貓尾脊上的毛炸起,身子縮成一團,發出嗚咽的叫聲。
    廳堂上,董雲舒獨自坐著,不定的燭火照得他的臉看不清。
    “賢侄。”看到祝無傷從外麵跨進來,董雲舒輕輕點頭。
    祝無傷躬身,“董伯父,皇帝腳下終究是是非之地,稍有不慎就落個家毀人亡的下場,不如收拾家中細軟,與我一同去祝城,我可保董家無虞。“
    董雲舒輕輕搖了搖頭,歎道,“賢侄的心意我明白,在朝中官位再高,也隻不過是趙氏的臣子,若是惹得趙氏不快,一句話就立刻讓這府院化為白地。
    祝城天高皇帝遠,你手裏又有兵權,隻要不離了北境,就無性命之憂,能安心的做個富家翁。
    可是我董家世代居住在此地,我也老了,不想再搬去一個新地方。”
    祝無傷輕輕點頭,眉頭微微皺起,還是有些擔心。
    董雲舒站起來,一手負後,一手置前,“我在朝中做了這麽些年官,底蘊還是有些的,世侄不用為我憂心,放心地去仙路上走一遭吧,也替我和你爹看看從未見過的景色。”
    祝無傷遲疑道,“是,董伯父。”
    董雲舒看出祝無傷仍是有些憂心,笑了一聲,說道,“這朝中做官的人呢,就像是一隻貓,無論從多高的地方掉下來,都能四腳著地。
    朝堂之上雖說是風雲詭譎,可都得在暗地裏,明麵上還要保持一個和氣的樣子,誰要想掀開這個蓋子,讓暗地裏的爭鬥暴露在明麵上,就得被所有人抹殺。
    若真是事有未逮,我自能激流勇退。”
    祝無傷掏出一個巴掌大小的白玉小瓶,放在桌上,“小侄明白,爹讓我尊伯母伯父為父母,小侄鬥膽稱一聲義父。
    祝家被滅之事不隻是趙皇所為,其後還有玄一門長老作祟,其中瓜葛牽連甚廣,孩兒在仙門中與此人相鬥,必然會牽連凡俗。
    孩兒此去後,必不再來,以免為董家招來滅門之禍,這有些仙門中靈丹,可為義父義母調理身體,祛除頑疾。”
    祝無傷又拿出一張符籙壓在玉瓶底下,“這是一張符籙,若是董家遭遇殃災,撕破此符,孩兒定來解救。”
    董雲舒望向廳堂外的深夜,雙目中意義深遠,緩緩道,“沒想到趙皇背後竟然還有燕國仙門中人,想來不過也是因為貪圖些什麽東西,祝家才有此一劫。
    我雖在朝中居高位,可對仙門中事卻一無所知,無傷你已身在仙門之中,我便不為你添亂,你放心自去,娉娉不會擾亂你的。”
    “是,義父。”祝無傷躬身抱拳,”孩兒這便去北境之上殺趙戈,為義父除去大患。
    夜已深,不便麵見義母,請義父為孩兒帶好。”
    “嗯。”董雲舒點頭,眼神複雜。
    祝無傷轉身後撤,腳下蒸騰起五色流光,掠向空中,在黑夜中十分耀眼。
    麵帶憔悴的婦人從一旁拐出來,走到董雲舒身旁,挽住手臂,看向祝無傷化成的亮眼光芒越來越遠,“他這一走,隻怕再也見不上了,姐姐隻有這一個兒子,說好了給娉娉當夫君,如今…”
    說著,又掏出手帕拭去眼角的淚滴。
    董雲舒長歎一聲,輕拍婦人手掌,“他們不在,我們就是這孩子的父母,如今他心在仙道,自然不能阻攔他。”
    黑暗角落中,董娉看著祝無傷遠去的光芒,久久不語,眼角淚水掛住,欲落不落,懷中白貓趁機一蹬,跳出懷抱,順著牆根隱進黑夜。
    日前,天色未晚,祝無傷正在城外院子中等著家書的到來。
    北境,大漠。
    遠處突然出現幾個小點。
    慢慢地小點越來越多,將近有數百人。
    不過片刻,小點就越來越大,一個個都是身穿破衣爛裳,蓬頭垢麵的野人,手中或提或握或扛著殘缺的兵刃,煞氣騰騰。
    其中既有煉氣的修士,也有一身凡骨的俗人,混雜在一起,全然不像仙門一樣,分出高低貴賤。
    都赤著腳,指縫腳縫裏都是黑色的泥垢,一身衣衫破爛且不合身,或長或短,或鬆或窄。
    臉上亦都是猙獰麵目,鷹鉤鼻、倒吊眉、三角眼、滿臉橫肉、獐頭鼠目…
    最中間一個高出他人一半多的頭目,凸著肚子,敞胸露懷,手粗腳大,一身頑皮賴骨,臂彎上纏著嘩嘩作響的粗大鐵鏈,鐵鏈直垂到地上,拖著一個人頭大的鐵球,鐵球上滿是尖銳鋒利的尖刺,拖行在黃沙之上。
    “小的們。”拖著鐵鏈的頭目張開嘴大喝一聲,噴出一股腥臭味,牙縫裏塞著紅色的血絲,嘰喳喧鬧的眾人一下安靜下來,“咱們的時運到了。
    外麵多少大寨的人都想進來,從來沒成過,如今卻讓咱這一個小寨子的人進來了,這是為什麽?”
    “二當家,二當家。”一眾嘍囉舉著手中殘缺的兵刃,雜亂地喊叫道。
    “不錯,二當家。”羅喉滿意的點頭,“就是因為二當家的,咱們才有這福分。
    進了這陣關之內,凡人管夠,到時候大家的修為再進一步,沒吃過人的也能吃人修煉,踏上仙路,咱們一起長生不死。”
    “吃人,吃人,吃人。”嘍囉們眼睛紅了起來,舉著兵器整齊的大喊。
    “人當然要吃,但是咱們不能忘記二當家吩咐的事。”羅喉手伸進破爛髒亂的衣裳裏,掏出一遝沾著黑跡的紙,撒在地上,看一眾嘍囉彎下腰爭搶。
    “哼,等你們都吃了人,我再吃了你們,就能踏入築基,壽元平添三百年。“羅喉眼中血色閃過,伸出猩紅的舌頭舔了舔油膩的嘴唇。
    “記住這個人,二當家的吩咐要他的人頭,誰殺了他我就給誰吃我的肉。“羅喉搶過麵前一個嘍囉手裏的紙張。
    紙張上惟妙惟肖的畫著祝無傷樣子,筆跡渾圓,章法不亂,怎麽看也不是這群糙人能畫出來的。
    說完,羅喉把腰間塞著的一把無鞘彎刀拔出來,在臂膀上割下一條肉,提在手裏搖晃給眾人看。
    血淋淋的肉吸引了眾人的目光,羅喉像是沒有感覺到臂膀上的疼痛一般,仰頭將自己的肉吃了下去。
    “殺,殺,殺。”看到羅喉將肉一口吞下,一群嘍囉眼中的血色更濃,沸騰癲狂起來。
    羅喉轉身繼續走去。
    小嘍囉簇擁在羅喉身旁,一個個渾身戰栗,眼中的血腥紅色不消。
    “將軍,你看,那是什麽?”
    一座大城之上,城門樓出站著數人,一個身背弓箭的兵卒指著遠處突然出現的數個黑點,向最中間威嚴的中年人數道。
    魏涸看向兵卒手指所指。
    黑點的速度很快,不過一兩息就變得很大。
    衣衫襤褸,發足狂奔的野人,手中揮舞著殘破的兵刃,嘴裏發出無意義的喊叫。
    “陣外魔修!”站在魏涸身側的施安感應到了汙濁混雜的氣息,看向那些黑點,內心狂震,怎麽能有這麽多魔修越過陣關?
    “施安,你認識這些人嗎?”魏涸看到自己鍾愛的副將失態的樣子,拈著胡須問道。
    施安稟道,“將軍,我幼時曾遇到一仙人,他向我傳授了望氣之法,適才我望到這些人頭頂之氣汙濁不堪,黑色煞氣中混雜著血氣,隱隱有成形之勢,這些人應是作惡的魔修。”
    魏涸臉色一正,眯著雙眼看向越來越近的野人,也發覺到不對。
    “發響箭,喚城中仙師來相助。”魏涸大手一揮,“弓手準備。”
    話音剛落,魏涸背後一人抬手,一枝響箭升空,發出嘹亮刺耳的聲音。
    接著從城下登上一隊背箭握弓的兵卒,有序的列在城頭上,搭弓拉箭,對準不斷靠近的野人。
    “不必驚慌,城中有仙師坐鎮,不過是些許逃竄的外道修士。”魏涸看向自己的愛將,點頭道,“我雖不懷靈根無法修行,可是與城中仙師也多有走動,這些人多是一些煉氣一二重的魔修,僅憑弓弩就能將其殺死。
    往日我也曾領軍與這些人廝殺,不必驚慌,你日後統領大軍,少不得也要與他們殺上一殺。”
    “若是數個魔修也就罷了,可這麽多魔修怎麽可能越過陣關,到達魏國邊城?”施安內心不安,俯身推辭,“將軍,我不才卑賤之身,怎敢妄談統率一軍,能領一千人隊就已知足。”
    “你平日的作為本帥都看在眼裏,領千人隊實在是有些屈才,日後我這位置你也能坐上一坐。”魏涸拈著胡須,笑道。
    “我…”
    “你不要推辭了。”魏涸突然起身,看著衝到城前,運轉靈力即將騰起的魔修野人,發布號令,“放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