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將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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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黃昏,天色漸晚。
    越城,石闊居住的院子中。
    “稟將軍,兄弟們抓了個對麵的探子。”一個身披玄甲的軍卒躬身抱拳,向石闊稟告道。
    雖然兩軍已經停戰,但多年積攢下的恩怨,不是一時能消弭的,燕軍中仍是對趙軍將士心懷怒氣。
    石闊放下手中的兵書,眼中瞬息間閃過思緒,淡淡道,“押進來吧。”
    “是。”兵卒領命退下。
    不一會兒押上來一個身穿麻衣,鼻青臉腫的幹瘦漢子。
    “祝無傷已經與我說好,兩軍停戰,你為何要來打探我城中軍情?”石闊不怒自威,兩眉微豎,自有一股氣勢壓向二猴。
    二猴嘿笑,一句話也不說。
    石闊端詳著二猴的臉龐,“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祝無傷手下的偏將,叫侯二。
    你堂堂一個偏將,怎麽幹起來了細作的勾當,也不怕失了身份。”
    “嘿,石老將軍還知道我的名字,真是慚愧慚愧啊!”二猴輕易地掙開身上的麻繩,從地上站起來。
    “你…”兩邊身披玄甲的軍卒雙眼圓睜,就要上來拿二猴。
    二猴神色一正,“我此番冒著性命之危,來解你燕國災厄,這就是你們對待恩人的做法?嗯!?”
    “等等,退下。”石闊止住軍卒的動作,喝令二人退下。
    “將軍,趙軍與我等廝殺數十年,切不可信此人鬼話。”玄甲士卒‘咚’的一聲跪在地下。
    “退下。”石闊聲音再高上一分,“本將自有決斷。”
    “是。”兩名玄甲士卒不甘地退下。
    “嘿,石將軍的治下之法…”二猴搖搖頭,“令行禁止乃是根本,瞧這兩人模樣,石將軍難道在燕國並不如意,不如來我趙軍。”
    “本將如何治下就不勞候將軍費心了。”石闊重又坐下,捧起兵書擋在眼前,“不知候將軍所來何事?要如何救我燕國?”
    二猴反倒沒有急著說,自己坐到石闊的對麵,岔開話頭,“石將軍的兵雖然不聽軍令,但有一點卻是我們比不了的,無戰事之時日夜全身著甲,要是放在趙軍中,當即就得炸營。”
    二猴佩服地點著頭,豎起大拇指。
    石闊臉上肌肉抽動,開口道,“那是因為你們趙軍太強,時不時就要來攻城,我手下這些兵倉促間應付不來,隻能日夜著甲以待。”
    “噗!”二猴正對著茶壺嘴喝水,聞言一口茶水噴在石闊的胡須和兵書上。
    石闊麵無表情地放下兵書,捋下胡須上的水漬。
    “兩軍交戰,各為其主,石老將軍見諒見諒。”二猴拱手,而後正色道,
    “燕軍大難臨頭,石將軍早做準備。”
    石闊臉色凝重起來,身子前傾,“願聞其詳。”
    二猴從懷裏取出半枚兵符,“少將軍兵符在此,我所言無半點虛假。
    昨日,從營外來了一人,身穿明黃色袍子,上繡五爪金龍,自稱是我趙國當今皇帝,趙戈,並拿出虎符,要號令我營中全軍。
    馬、袁二將軍自然不信,且不說他不是趙戈,就算他是趙戈,兄弟們都恨不得拆骨斷筋,為老將軍血恨。
    於是便下令要拿下此人,斃於營前。
    可是此人竟然單憑一手就將數十士卒打死,我等眾人已受少將軍傳授,一身武藝比往日高上數籌,可仍是被此人一掌擊退。
    在軍營之中,就算他有再高武力,戰陣之下也隻能飲恨,可是營外終日有從京城來的禁軍盤桓,見到此人後,跪下行禮高呼聖上。
    兵士們心中雖然有疑慮,但是都是我祝家的兵,仍尊我等意思,結陣要將禁軍同趙戈性命一同結果。
    我等還未動手,就有一人從天而降,自稱是什麽燕趙邊境坐守修士,要將趙戈拿下。”
    說到這裏,二猴眼中閃過後怕,“誰知道那趙戈身上竟然生出黑煙,黑煙中又化出鬼臉,一口咬在那人身上,就這一下,那人就不行了,從天上掉下來。
    兄弟們這才看清那人是以前老將軍的親衛,任東。
    趙戈又說什麽,念你坐守邊境多年,無過既是有功,饒你一命,從任東身上抽出一縷黑煙,任東才恢複過來。
    然後他下令,令我等集結兵馬,要在明日天色破曉之時攻打越城,破城之後,城內見人則殺,雞犬不留。
    馬、袁二位哥將軍念少將軍與石老將軍共議停戰之事,特令我來稟告。”
    二猴收起兵符,又從懷裏掏出一封書信,“任東又寫了一封書信令我交給燕國坐守修士,我不知這坐守修士是誰,還望老將軍轉交。”
    石闊心事重重地接過書信,不知在想些什麽。
    “侯將軍回到軍中,若被發現,定要被按上一個通敵的罪名,不如先在我這安歇下來。”石闊捏住書信,抬頭說道。
    二猴咧嘴一笑,“不了,我是趙將,跟燕國打了大大小小幾十仗,留在你這算怎麽個事?城裏的兄弟們還等著我回信。
    石老將軍,告辭了。”
    二猴抱拳行禮,轉身便走,絲毫不拖泥帶水。
    石闊捏著書信,心事重重,定定地盯著眼下,不停地思索著。
    “將軍,為何不拿下此人?放他離去,日後戰事再起,又要殺害我軍中士卒。”身著玄甲的士卒憤憤地踏進來。
    麵甲中露出一雙圓睜的怪眼,語氣之中竟然有著質問。
    “備馬。”石闊一手緊捏信封,忽地站起,大步向庭外走去,“傳令全軍,備戰迎敵,出城十裏紮下營寨,三更造飯,五更起兵。”
    “是。”玄甲兵卒雖然心中仍有不甘,但軍令以下,不得不遵守。
    石闊大步走到馬廄,不等披上鞍韉,直接搶上馬,朝韋昌居住的二層小樓趕去。
    “韋仙師,趙軍殺來,仙師快醒。”
    韋昌翻著肚子躺在床榻之上,鼾聲震天。
    石闊毫不客氣,直接上手將他推醒。
    韋昌微閉雙眼,朦朧之中,熟練地掐著法訣。
    “什麽?祝師弟已經下令兩軍停戰,趙軍怎麽會來攻城?攻到何處了?若是城池將破,石將軍我先帶你離開。”
    身子還未從床上完全爬起,手上的法訣已然成形。
    “祝將軍不在此處,趙皇令趙軍明日攻城,這有祝城坐守仙師的一封書信,韋仙師快拆來看。”
    石闊遞出手上緊捏著的信封,手指上滲出的汗液在信封上留下印跡。
    “唔。”
    趙軍還未攻來,韋昌手上法訣一散,即將噴薄而出的靈力重新回到體內丹田,靈力珍貴,還是珍惜點好啊。
    慢慢地伸出雙手,接過信件。“老石你真是擾人清夢,明日才攻城,開戰之時再來喚我就可。”
    石闊不說話,靜靜地看著韋昌拆開信件。
    韋昌眼神掃過書信,一下變得犀利起來,一改不醒的樣子,直起身子,將信件捧在眼前。
    “怎麽說?”石闊急切看向韋昌。
    韋昌凝重地搖搖頭,“趙皇修煉邪法,吃人修行,如今已經邁入了煉氣五重。
    按太和門此人所說,他雖然修為高上趙皇一重,但是在趙皇麵前卻毫無還手之力。
    趙皇身居趙國京城腹地,皇城內又有煉氣八重修士坐鎮,他竟然能接觸到邪法,想必已經借助身份之便吃了不少人。
    皇城內坐鎮的修士是趙國先皇的大伴,自小看著趙皇長大,趙皇既然修邪法,此人定然也逃不了。
    他令趙軍不宣而戰,破城之後定是雞犬不留,以我城中凡人性命,修習邪法。
    以我城中數十萬人,足以令他踏入築基,再用凡人血骨煉一身靈器。
    屆時,就算三家仙門發現他,他也已經和陣關外的外道魔修串通好,遠走高飛。“
    “嘶!”石闊倒吸一口涼氣,他一生領兵也大小征戰,殺的人也不過數萬,趙皇竟然謀算一城數十萬百姓。
    “如今應該…”石闊皺起眉頭,這件事情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任東在凡間的家小掌握在趙皇手裏,不便向太和門傳訊。”韋昌一拍儲物袋,從中取出一張傳訊靈符,“我要先向門中傳訊,而後在門中執事台來人之前,幫你們擋住趙皇。”
    傳訊靈符上紋路亮起,從最中間燃起火星。
    石闊雙眼眯起,“這場戰事全在趙皇一人,兩方將領兵卒坐守仙師皆不願戰,人和在我,不如韋仙師你暗中潛入祝城,聯手坐守修士,以二鬥一,殺了此人,危機自解。”
    韋昌聽罷,自語道,“不錯,隻要殺了趙皇一切皆休,他是煉氣五重的魔修,我與任東兩個煉氣六重,在暗中下手,定能取了此人性命。
    若是成了此事,門中論功行賞,我不但能回山門中修行,築基前修行所用也不需擔心。”
    “好,就這樣辦了!”韋昌咬咬牙,從儲物袋中取出兩枚晶瑩剔透,圓潤飽滿的靈石,盤膝而坐,兩手各握一塊靈石置於膝上。
    “賭上性命搏上一搏,成了從此仙路暢通。
    老石你仍舊回去準備迎戰,我恢複丹田靈力後就去潛入祝城,暗中動手,若是我不成,一切就得看你了。”
    “好。”石闊雷厲風行,轉身從二樓小窗上跳下去,穩穩地落在地上,翻身上馬,狂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