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單刀赴會

字數:4811   加入書籤

A+A-


                      三兒“你聽說過人彘嗎?他們會吧人製成沒手沒腳無耳眼瞎的人彘,每天被人拖到鬧市區乞討,沒有人知道這個人彘是人為造成的還是天生的,這個人彘就變成了他們的工具,利用人們的同情心獲取善款。”
    三兒的話讓我聽得一驚一乍的,感覺後背直冒冷汗。
    “我老大有些門路,不過他肯不肯出這個頭還得看他的意思,你知道,粘上這塊狗皮膏藥,不是什麽好事。”
    我雙手抱拳道“還是謝了,你有這份心意兄弟領情了,不過這個事我還是想自己去處理,至於什麽樣的結果不重要,聽天由命吧。”
    “你真的確定?”
    我點點頭,把酒端起來,給三兒碰了一下說“兄弟,謝了!如果我還活著,明天這個時候找你喝酒。”然後一飲而盡,辛辣的味道再一次充滿口腔,然後一股熱流順著喉管燃燒到胃裏。
    我有點反胃,強忍著閉著嘴巴,過了一小會兒,翻江倒海的感覺才平息下來。
    我有點上頭的感覺,不過意識還算清醒,又衝三兒抱了抱拳,站起身,站在一旁的狗剩子怕我摔倒,伸手扶了我一把。
    我用手拍了拍狗剩子的手,對他笑了一下“兄弟,我沒事兒,走了。”
    酒是個好東西,一杯酒下去,渾身上下像火燒了似的,身上似乎有使不完的勁兒,連走路都覺得自己輕了不少,沒管站起身送我的三兒和鬆開我手臂的狗剩子,自顧走出了酒吧。
    三兒在後麵喊“兄弟,我明天在這等你!”
    跟三兒不打不相識,論交情,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三兒想結交我,可能有他的打算,我呢,一個走投無路在上海亂闖的爛仔,恐怕是被他高看了一眼。
    我沒轉身,用手往後擺了擺,門口的迎賓笑容可掬的向我彎了一下腰,用她甜美的聲音說歡迎下次再來。
    我點點頭,告訴她我一定會下次再來,下次來,我一定跟三兒好好喝一杯,管他辣不辣喉嚨,管他燒不燒胃,來個一醉方休!
    那時候去長壽路不通地鐵,我出門找了個人問了公交線路,需要轉兩次才能到鴨舌帽說的地方。
    現在是下午六點,距離鴨舌帽說的八點還有兩個小時。
    我猶豫要不要跟表姐說一聲,想想這個點她可能已經出門上班,想想還是算了,她如果知道我惹了丐幫,還不給嚇得半死,說不定又生出許多煩惱,既然躲不掉,還不如就這麽過去,不就是百十來斤的一條命嗎,交出去就是。
    剛才喝了一肚子酒,連口菜都沒吃,中午的素麵早就消化的幹幹淨淨,我能感覺到胃在向我抗議,急需填點食物。
    我走到大街上,看到有一家飯店,也沒問合不合口味,要了一碗米飯和一盤下飯菜。
    吃到嘴裏才知道,這是一家湘菜館,這個菜辣的我當時眼淚就掉了下來。
    我真不知道天下還有這麽辣的食物,結果,我就吃了一口菜,把一碗飯全部幹掉才壓住了像著了火的口腔。
    我感覺自己的嘴唇都被辣腫了,連鼻子呼吸都覺得噴出來的是火苗。
    過了許多年,每當我想起我第一次吃湘菜的經曆,都感覺嘴巴在冒火。
    後來我能吃一些辣的東西了,但是正宗的湘菜還是不敢碰。
    總算填飽了肚子,起身出去找公交站。
    坐在車上,我還在想,如果現在我退卻還有機會,我可以離開這座城市,離開這些人,找一個其他地方去找工作,可是,別的地方就沒有爭鬥嗎?別的地方就不會遇到凶險嗎?到哪裏都可能遇到過不去的坎,躲過今天,躲不了明天,該麵對的,總要麵對,靠躲永遠沒辦法生存下去。
    就這麽胡思亂想的跟著公交車走走停停,大概七點四十分的時候,我到了鴨舌帽說的長壽路。
    這裏依然是老舊的街道,沒有都市的喧嘩,不時有人推著售賣車吆喝著,路上車子不多,有三三兩兩的行人從我身邊走過,他(她)們操著我聽不大懂的方言,或急或緩,完全沒有我單刀赴會的心境。
    我上小學的年代,正好是港台片進駐大陸,什麽古惑仔黑澀會充斥大小影院和錄像廳,我們好多男孩子有樣學樣,也私下組織了好多這個會那個會,我有點武術功底,被大家推舉做組織的頭,上演了不知多少場的街頭打鬥,我爸爸那時候做的最多的就是去被打的孩子家裏道歉,然後回來對我的一頓胖揍。
    我仍然屢教不改,硬是把我們七八個人的鐵拳幫發展成三十多人,直到上了高中才解散。
    打了四五年,我最大的收獲就是能挨打,還能會打人。
    就連表姐也跟我占了不少光,她從小到大沒有受過一次欺負,因為誰都知道有我這麽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弟弟,男生見了她都躲著走,她不止一次跟我說,別的女孩子都收過男生的紙條,唯獨她沒有,不光沒紙條,連示好的眼神都沒有看到過。
    她說,你大了得娶我,因為你,我都沒人要了。
    我當時鄭重的跟她說,我一定會娶你,我就要娶你做老婆。
    這當然是兒時的戲語,大了的我們誰也沒有提這茬,雖然我們是遠的不能再遠的表親,沒有婚姻法的羈絆,但我清楚我們兩個不可能,也不會走到一起。
    不過,表姐是對我真的好,好過我的親姐妹兄弟。
    我站在街頭,看著大大小小門店找鴨舌帽說的88號。
    88號不是門店,是一個大門,漆黑的對開木門上有一個醒目的小藍牌,斑駁牌麵上依稀能看到88的輪廓。
    大門緊閉,門口兩旁有一對半人高的石頭獅子,呲著獠牙,似乎在向我示威。
    我推了一下門,兩扇木門吱扭一聲開了一條縫,這是突然竄出一條足有百多斤的惡犬,兩個爪子搭在我的雙肩,血紅的舌頭吐的老長,幾乎貼上了我的臉。
    惡犬呼出的腥臭味直撲我鼻子,血盆大口能把我整個腦袋吞下。
    這時從裏麵傳來一個怪聲怪調的聲音“旺財,客人來了,要懂禮貌懂嗎?快下來。”
    惡犬像是聽話的把前腿放下來,喘著粗氣站在我對麵,眼睛仍然充滿敵意。
    我沒管它的眼神,邁步往前走,我走一步它退一步,頭始終對著我。
    這是一個足有三百平的院落,在魔都寸土寸金的市區,有這麽大的院落意味著什麽,還不算院落裏的三層樓房,目測每層都有十多間,樓是那種六七十年代的青磚樓,看樣子像是那個年代的學校。
    院子中間放著一把太師椅,椅子上坐著一個瘦骨嶙嶙的老者,穿著一身中式月白色粗布衣衫,灰白的長發披在肩上,一雙似死魚眼的雙目泛著白光。
    猛一看,以為是一尊木乃伊詐屍了。
    剛才的怪聲怪調一定是他發出來的。
    老者兩旁有兩個鴨舌帽男子,抱著肘站著。
    老者“年輕人,報上名號。”
    “陳曉旭。”
    “好名字,年輕人,你知道為什麽來這裏嗎?”
    “不知道。”
    “不知道?好!那我幫你回憶一下,是不是出手破了我的局?”
    我冷冷的看著他,低聲說道“我不知道老先生說的什麽局。”
    老者眉頭一皺,估計他聽順從的話聽習慣了,突然有人頂撞他,有點不習慣。
    “把人叫出來!”
    他的話音剛落,從房間裏走出在地鐵站遇到的女人,隻有她一個人,沒有那個小孩。
    她一步步走到老者跟前,低頭給老者鞠了一躬,小聲叫了一聲先生。
    老者回頭跟兩旁的鴨舌帽說“給我吊起來!”
    兩個人應了一聲,伸手抓住女人,架著她的胳膊拖她到旁邊一個龍門架上,從橫杠上拽下麻繩,捆住女人的雙手,用勁兒一拉,女人被拉的雙腿離地,吊在龍門架上。
    女人被吊的臉痛苦的扭曲著,可她一聲沒吭,緊閉著雙眼。
    “知道為什麽把她吊起來嗎?”
    “不知道。”
    “因為你!她因為你搗亂失了手,讓她今天栽了,是她學藝不精,壞了我丐幫的規矩,你說,該不該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