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料齊夫人看到舍利子的一瞬間竟然落了淚，“我就知道它一定跟著你，這是你爸拿生命換來的寶物，當初就塞在你的繈褓中，所以你小名也叫荔荔。”
    唐小瓷感受齊夫人手指在自己手心舞動，認出那個“荔”字。
    說來也是巧，她不怎麽愛吃水果，對荔枝卻情有獨鍾。
    那一刻，來自血緣的呼喚在兩人中無聲顯現。
    唐小瓷垂眸，聲音很輕，“媽媽”。
    齊夫人已經不記得自己等這一句“媽媽”等了多久，是從發瘋的時候，還是裝病的時候。
    但此刻願望成真，她又多怕一切是一場幻夢。
    她嘴唇微抖，猛地緊緊抱住唐小瓷。
    “乖女兒，媽媽終於等到你了。”
    唐小瓷忍住哽咽，手指緊緊抓住齊夫人肩膀的衣服，原來她的媽媽這麽瘦弱，比看起來還要脆弱。
    “今天可以和媽媽一起睡嗎？”
    齊夫人的要求小心翼翼，一雙眼漸漸多了些靈動。
    唐小瓷自然地抓住她的手，“當然啦。”
    母女倆就這樣像第一次見麵的最熟悉的陌生人，好奇又忐忑地側躺著描摹對方的麵容。
    真奇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長得這麽像的人。
    唐小瓷不禁在內心嘀咕，難怪齊英海第一次看見自己的時候就嚇了一跳。
    可景珩他們似乎從來沒覺得自己像齊家人。
    難道這就是血緣嗎。
    一想到景珩，唐小瓷肉眼可見地失落下來。
    一直觀察女兒的齊夫人自然注意到這點，“能和媽媽說說你和景珩的故事嗎，大家都說你是逼迫的，如果真是如此，你也不必執著每天都回景家啊。”
    知女莫若母，唐小瓷其實自己也很難說清這種感受。
    “一開始我確實被迫替嫁過來的，隻是在相處過程中，感覺他和傳聞中的完全不一樣。”
    她看到齊夫人眼中的好奇，話匣子立馬打開。
    “他根本不是沉溺女色之徒，他對工作病態的認真，就沒有他失手的時候，雖然脾氣差了點，但他也有溫柔的一麵，隻是都藏在細節裏……”
    她突然停住，她發現齊夫人此刻看自己的眼神滿是愛心。
    “看來阿珩在你眼裏還是個好角色呢，那為什麽會和他吵架呢。”
    被戳到關鍵，唐小瓷啞口無言，現在是裝傻也不能。
    “他對周圍的事物總有股莫名的占有欲，明明不喜歡還喜歡綁在身邊，說話也難聽得很，再熱的心也會給他弄冷吧。”
    她似是想到什麽，嘴巴高高翹起。
    齊夫人故作思考的樣子，“你之前說景珩就沒有失手的，我看這句話值得商榷哦。”
    唐小瓷不懂她眼中的意味深長，現在聊起來，反而從心底生出無限的焦灼。
    總感覺漏了什麽似的，她拉住被子，想要逃避這個話題。
    齊夫人溫暖的手放在女兒頭上，溫柔地撫摸。
    “我和你爸也算看著阿珩長大的了，他是什麽樣的人我們比景世玉都清楚，你爸耿耿於懷的也不是你嫁給他，而是擔心他那個悶葫蘆護不住你，兩人遲早要鬧出什麽。”
    唐小瓷豎起耳朵，對景珩的過去還是很感興趣的。
    “那他小時候就那樣嗎？”
    齊夫人笑著搖頭，“當然不是啦，阿珩媽媽還在的時候，阿珩和每一個普通孩子一樣會撒嬌，會大笑，會哭，隻是生在景家，父親又是景世玉那樣的人，他不可能一直保持童真。”
    “說到底，你真的喜歡阿珩嗎。”
    唐小瓷沉默了，她問過自己無數遍，隻是每次都選擇了躲避。
    這次也一樣，可看到母親堅定的眼光，似乎躲無可躲。
    “他忽略我，我會不開心。”
    她的答案模棱兩可，可齊夫人已經知道了。
    “那你就要做好承擔他那份孤僻的準備，他身上還有很多未知，一定是需要你自己去開發的，愛阿珩這樣的人會很辛苦哦。”
    唐小瓷從沒有過這種體驗，她明明什麽都沒說明，自己卻像參悟了一切般通透。
    隔天她很早就醒了，彼時齊夫人已經在下麵準備早餐。
    下樓的時候，齊英海還在沙發看報紙。
    “爸。”
    他第一聲沒反應過來，還以為是幻聽。
    直到唐小瓷又重複了一聲，而且無比堅定，“爸，看什麽呢。”
    齊英海手中報紙滑落，“看……看我女兒。”
    他語氣都有些不連貫，是激動的，隻是一個晚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他看向妻子，對方隻是笑。
    “你爸都傻了。”
    唐小瓷也跟著笑。
    最後齊英海也笑了出來，笑得眼角泛淚。
    簡單的早上，對這一家人來說都太不平常。
    是沉默的認可，久違的重逢。
    “小瓷，下午有個聚會可以陪爸爸去嗎？”
    唐小瓷塞下一口雞蛋，沒有任何猶豫就答應了。
    “那我也要去！”
    “你這個身體……”
    唐小瓷看著爸爸和媽媽的互動頓時覺得很溫馨，這才是一個正常家庭應該有的樣子吧。
    偶爾的小打小鬧，更多的是支持陪伴。
    “沒事，有我陪著媽媽呢。”
    齊夫人等的就是這句話，開心地抱住女兒的胳膊。
    另一邊，剛做完一台手術的沈錫安筋疲力盡地跌坐在地上。
    剛剛送進去的是某位商家大佬，也是花甲之年，身體一直很差。
    他負責跟進，治療過程他從一開始的信心滿滿，可現在病人的狀況連他都有些拿不準了。
    他甚至專門放棄了多台手術，就為了能專心地替他治療，可結果卻是差強人意。
    沈錫安煩躁地錘了下地板，突然一陣清脆的高跟鞋聲音響起。
    他不耐煩地抬眼，就看見舒荷扭著腰肢走了過來。
    “我們沈醫生好可憐啊，情場商場雙雙不如意啊。”
    “你來就是為了挖苦我嗎？”
    舒荷嘖了兩聲，“我幫你幫得還不夠多？一直給你提供唐小瓷的行蹤，是你自己沒手段，怪誰。”
    沈錫安本來就有些體力不支，也懶得和她爭吵。
    可舒荷顯然沒有放過他的意思，“我查到唐小瓷下午要參加你剛剛負責的那個大佬孫子的生日宴會，她這種檔次去了也會受嘲笑，不正是你英雄救美的機會？”
    沈錫安手指微屈，明顯是心動了。
    可舒荷沒再像上次一樣直接告訴他，似乎等著他主動。
    終究沈錫安還是疲憊地問：“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