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密的冰簾中，唐小瓷對上一雙銳利的眼。
    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她感覺麵前的人，熟悉又陌生。
    他低著頭，目光逡巡，讓人眼窩發熱。
    “你來了。”
    唐小瓷從沒想過能從自己嘴裏發出如此嘶啞的聲音，仿佛失真的膠片。
    景珩伸手，繞到她腰側，一用力人就被自己提起來。
    “最近是不是沒好好吃飯，瘦了好多。”
    唐小瓷鼓腮，像小企鵝一樣一下一下轉過身。
    剛好掃到景珩肩膀上的冰晶，有些已經融成一灘水，滲進他藏青色的大衣裏。
    大衣下裹著灰色西裝，黑色領帶點綴在雪白襯衫上，禁欲清冷。
    唐小瓷伸手替他拂掉剩餘的冰晶，她猛然發現男人下巴冒出青黑的胡渣。
    “最近很忙吧，胡子都沒刮。”
    她本是打趣，卻見景珩倒認真地摩挲著自己下巴。
    “不帥了嗎？”
    唐小瓷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也虧他問得出來。
    “進屋說吧。”
    她作勢將景珩往孤兒院拉，但身後的人絲毫未動。
    她轉身，麵露疑惑。
    “現在先不進去了，我就是來看看你。”
    景珩怕真跟著進去了，自己就不舍得走了，本來中途見唐小瓷一次就是破例，可沒辦法，他已經很久沒見到她了。
    他甚至不知道唐小瓷怎麽出的院，聽到齊英海說以後住齊家的時候，她又是什麽表情。
    可一聽秦然和許初晚說唐小瓷最近也在找自己，他還是按捺不住，背著陸池跑出來了。
    “所以你等下還要走。”
    唐小瓷盡管在笑，卻說不出的淒涼。
    景珩順勢將她還牽著自己的手裹進大衣裏，靠近胸腔的位置。
    “馬上就忙完了，聽秦然說老爺子是你找到的。”
    唐小瓷怎麽聽不出他在轉移話題，但也不忍破壞現在的氣氛，朝他靠近了幾分。
    “我也沒想到秦然就是秦家斷絕關係的大孫子，說起來你還幫了不少人呢。”
    唐小瓷不禁打趣，無論是秦然還是李東，景珩其實才是最真誠的吧。
    以前她還覺得景珩毒辣，想來都是對敵人才如此。
    景珩不堪她的打趣，別開眼。
    “梅於芳最近還針對你嗎？”
    “諒她也沒這個膽子。”
    唐小瓷頗為得意，小腦袋昂得可高了。
    景珩被她這副模樣逗笑，之前的勞累仿佛都被清空。
    “我怎麽聽說你剛剛還發了大脾氣。”
    唐小瓷不用想都知道是許初晚說的，藏在景珩大衣裏的手掙脫了一下。
    “說你還不樂意了，那幾車東西我拖回去咯。”
    景珩語氣打趣，偏著頭剛好和她對上視線。
    唐小瓷訝然，“不是初晚給我安排的嗎……”
    本來是打算讓許初晚先送過來，自己最後再給她算清。
    沒想到是景珩的手筆，看來自己的情況他倒一清二楚，頓時生出一股不平。
    “你到底去忙什麽了，別耍賴。”
    景珩衣領被她揪住往下拉，臉上多了抹無奈。
    “是爺爺讓我去管海外業務，我這不躲他呢。”
    唐小瓷將信將疑，想來景珩也不會一時間和自己說清。
    “你不說算了，對了我最近都沒時間向秦主管請假，估摸著她要氣死了。”
    “你還有怕的人？”
    唐小瓷懶得和他狡辯，“我和你說真的，我現在一心撲在孤兒院上，青山的工作我跟不上，也不想拖累金融部，所以我要向你提出辭職。”
    景珩表情僵了一瞬，唐小瓷找到自己的親生父母就算了，現在還想辭職，那以後不就完全要脫離他的掌控範圍了。
    他思緒紊亂，要不是唐小瓷手在他麵前晃，他還反應不過來。
    “沒事，你好歹也是老板娘，給你留個位置沒什麽，我會和秦蓉說清楚的。”
    唐小瓷還想說什麽。
    景珩兜裏的手機卻響了。
    唐小瓷無聲看著他沉著臉接起電話，甚至故意離自己幾步遠，生怕自己聽到。
    “要走了？”
    唐小瓷見他打完電話，猜他也待不了多久。
    景珩似乎有些歉意，“我很快就忙完了，到時候接你回家。”
    唐小瓷故意嗆他，“我現在在我家好著呢。”
    說完也不管他，徑直朝孤兒院走。
    景珩目送她的背影，眼角全是苦澀。
    揉了揉太陽穴，重新消失在夜幕中。
    唐小瓷回來後心情也不是很好，連夏夏都看出端倪。
    “小瓷姐，是不是睡在這認床啊。”
    她搖頭，“我還能認什麽床，早點睡。”
    “小瓷姐，你以後是不是都在這了。”
    想到剛剛和景珩沒商量出結果的提議，她歎了口氣。
    “短期內我重心都會在孤兒院的，別擔心。”
    夏夏肉眼可見開心不少，抱住唐小瓷不撒手。
    唐小瓷安撫似地拍了拍她的背，無聲地看著窗外，腦子裏都是景珩會從哪個方向離開呢。
    她連他什麽時候來，怎麽來都不知道，大概自己在孤兒院的事也是許初晚說的。
    隔天，唐小瓷一早就起來看了孩子們，看數字對上了才鬆了口氣。
    不久，夏夏也起來，兩人結伴在門外掃地。
    “小瓷姐好久沒用這種掃帚了吧。”
    孤兒院的掃帚都快有人高，帚身是緊湊的細竹條，也隻能掃點大落葉。
    “改天啊，我讓人從市裏拿點好掃的。”
    兩人有說有笑，格外和諧。
    唐小瓷聽到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下意識還以為是景珩折返。
    興奮地往回望，卻看到沈錫安局促地立在空地上。
    “小瓷……我能進來嗎？”
    “當然了，先生快進來坐。”
    夏夏看出兩人不對勁，俏皮地看了眼唐小瓷，又將沈錫安往孤兒院領。
    唐小瓷還不知道怎麽麵對沈錫安。
    上次是因為忙著秦老爺子的事，便也忘了尷尬，現在再見麵才恍然，已經不是從前了。
    夏夏還頗為貼心地給兩人倒了杯水，轉而又將門帶上。
    唐小瓷頭疼的扶額，坐下準備聽沈錫安要說什麽。
    隻見他支支吾吾，杯子喝了又放又拿起。
    “錫安哥，你不會還在為上次的事糾結吧。”
    唐小瓷決定主動開口，要不然這樣幹耗，對兩人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