妉華意識到，這種不舍，是真正來自於她內心的情感。由她身體衍生出的情感，已觸及到了她的意識體。
    於她，是件好事，她投生到這個世界的初衷，便是想看看能不能生出基於她自身的情感，由此體悟出自己的情感規則來。
    可此時，她沒一點喜，隻有滿滿的不舍，她不想讓賀金程死。
    她保了賀金程一輩子身體健康，但在不動用不屬於這個世界規則的手段的情況下，衰老隻能延緩，不能避免。
    她現在想動用了。
    她能把賀金程的靈魂送到能修煉的世界裏，以靈魂狀態進行修煉。
    她能讓賀金程綁定一個係統，讓他成為任務者，博一個實際意義上的長生。
    “乖女兒。”賀金程吃力地讓頭左右動了動，是在做搖頭的動作，已半渾濁的雙眼隻有平和，聲音有些不繼，“你的方法，會讓我……還以賀金程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嗎。”
    他知道女兒比她表現出來的更厲害，雖然女兒自從研製出全息網後，再沒有拿出更超前的東西，但他跟家裏人都清楚，可能國家那邊也清楚，是女兒不想。
    女兒不願意的事，誰也無法讓她改變主意。每當國家的某項研究遇到難以克服的瓶頸找上門時，女兒出手都能解決掉，所涉及的項目覆蓋了所有學科。
    誰都不知道女兒能力的上限在哪。
    他深信女兒說她有方法，她真的就有。
    他不知道女兒說的方法是什麽，可能是保存住他的靈魂，可能製作出了能穿越時空的機器。
    可他隻想以賀金程的身份活著，活在這個世界上。
    “……不能。”妉華聽懂了賀金程話裏的未盡之意。
    人之所以是特定的人，是靈魂與身體的統一，人死去了，身體隻能稱之為屍體，是物，失去身體的靈魂，則不再是人，屬於另一個物種了。
    靈魂穿越到另一個世界的賀金程，則不可能會是原來的賀金程了。
    成為任務者同理。
    係統03說道，【是的大佬，願意跟我們係統綁定的，絕大多數都是年青的靈魂，很少有活到壽終的人願意做任務者，他們總說要葉落歸根，靈魂也是，隻想在原世界投胎。當了任務者，說不定就死在哪裏了，他們不願意。】
    “不用了，乖女兒。我這輩子，過的很滿意，了無遺憾，希望下輩子還投生到，這個世界，遇到……”賀金程的視線緩緩移向坐在床前與他的一隻手交握的紀美清，“……美清。”
    無法做到以賀金程的身份活在這個世界上，他願意去輪回，而不是以另一種形態活著，哪怕是活的更長。他喜歡這個世界，來世還想做這個世界的人，“希望，下一世，還投生到賀家來。”
    想到真的投生到了賀家，他就成了他自己的祖宗，怪有意思的。他滿是皺紋的臉上漾起笑意，閉上了眼。
    妉華看著賀金程的靈魂被招引進了陰界，隻為賀金程靈魂增加了一些氣運，沒再做什麽。
    房間裏爆發出一陣陣的哭聲。
    妉華不由的流下了眼淚。
    原來，這就是悲痛。
    三年後，紀美清去世，妉華再體驗到了悲痛之情。
    “姐，你千萬要好好的。”近百歲的賀明奕，拉著妉華的手不放，“你要走了，誰還管我。”
    在安葬了媽媽之後，他有種姐姐隨時會離去的感覺，這讓他害怕。
    他的生命是父母給予的，而他一身的榮耀全是姐給他的。
    沒有姐在，他一輩子可能就在混吃混喝中過去了，決沒可能成為世界冠軍、受很多人尊敬的教練，還手握過很重的權柄。
    沒有姐，賀家可能在他十一歲時就破產了，他連富裕生活都過不上。
    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姐給予他的安全感，超過了父母。姐是他一家子的定海神針，有姐在，他什麽都不怕。
    他很自私，自私到隻想讓自己死在姐的前頭，讓姐經曆失去親人的痛苦而不是他。
    賀明奕的感覺沒錯，妉華是有些想早點離開了。
    但她不會突然脫身離開，隻打算以後不再抑製身體的衰老，讓身體進入自然衰老的程序。
    看到已經當了祖爺爺的賀明奕，目光裏帶著惶恐不安的乞求，妉華的意識體再受觸動，說道，“我不會走。”
    她可以陪賀明奕到最後。
    “說好了啊姐。”賀明奕咧開嘴，九十多歲的人，笑的像個孩子，“你要活的長長久久的。”
    ……
    賀明奕百年之後，妉華等兩年後身體自然死亡，才脫離了身體。
    她看到賀明奕的兒子孫子重孫子滿滿一屋子人，圍在她的床前悲痛的哭著。
    他們都是她看著長大的，他們中的大多數都很親近她，有好幾位跟她感情很深厚。
    她對他們也是。
    在臨終之前，她對他們也生出了不舍。
    但她脫離出身體之後，那種不舍感消散。
    祂生出的是人的感情，脫離了人的身體後，祂不再是人，感情無法再觸及到祂的意識體。
    祂的意識體遁離出去，升到了高空。
    在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妉華對係統03說道，“給你兩個選擇，一是回歸快穿局，二是去一個任務世界等著我。”
    係統03急了，“大佬，您不要我了嗎？我已經是您的統子了，我想跟著您。”
    妉華“看破不說破，以後還是好朋友。”
    “？？？”係統03從仍保留著賀丹華靈魂模樣的妉華臉上，看出大佬不是在說笑，“大佬，我聽不懂。”
    妉華“回去快穿局吧，你們局長能聽懂。”
    快穿局的係統載體，是危白本體的衍生物，屬於危白本體的一部分。隻要危白想，他能窺視任何一個係統的所在，對任何一個係統發出招引。
    不管係統在哪裏，危白想察看係統的經曆都不是很難的事，隻在於察看到的信息是多是少了。
    相當於係統03身上隱匿著一個間諜軟件。
    妉華從不小看任何一個能在虛空中生存的生靈，即便祂衡量了危白的實力，如果打起來的話，勝者會是祂，也不會認為自己是無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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