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向東，在官道上晃晃悠悠的走著，江九依舊在趕車，李菲婧昏昏欲睡，周澤坐在她旁邊，讓她能依靠著。
    今天是個晴天，道上沒什麽人，隻有他們一駕馬車在走，惠風和煦，周澤也有點昏昏欲睡起來。
    路過前方一個彎道，環境驟然變得惡劣起來，原本平整的官道一片泥濘，明媚的天氣好像都因為道路變得暗淡。
    江九麵不改色的駕著車，正準備通過前方的小橋時，一隊人突然跳出來，“來者何人，留下買路費。”
    一群看起來凶神惡煞的壯漢圍住了這架小小的馬車，車上的三人沒有一個感到害怕的，江九看著眼前的壯漢，看似健碩，內裏都是空的。
    他們來的這一路上見了不少這種的攔路匪，大多是附近的居民，家裏沒啥吃的了，但是還要吃飯，沒辦法就出門搶東西吃，不搶貧困的，隻搶向周澤這般一看就有錢而且看起來人還菜的。
    “你們一共多少人，一個人頭一兩銀子，爽快點快交錢。”
    江九跳下馬車，招呼一聲，隱在暗處的兩個暗衛也跳出來幹脆利索的就打了他們一頓，熟練地將人扔到路邊的草叢裏，馬車又緩緩出發。
    江九仿佛不經意的甩了甩頭發，頭向後扭了一下。
    草叢裏，一個看似昏迷的人悄悄睜開了眼睛，看著視野裏漸漸消失的馬車，他才慢慢地爬起來，沒有管地上的這些人，一瘸一拐的離開這個地方。
    一個富麗堂皇的宅院內
    “他們一路走來的路上都沒有給錢，但是有侍衛把你們打了一頓？”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人坐在中間的太師椅上翹著二郎腿問到，
    “對，看起來就是那種老好人，我們之前也扮演過難民向他乞討，他也是打了我們一頓。應該就是來看看有什麽機會可以取巧的商人。”
    說話的正是剛剛打劫周澤他們的那一批人中的一個，此刻他正恭恭敬敬的在堂下匯報著自己的試探。
    喝了口茶，賈富貴看著眼前髒兮兮的男人，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快滾吧。”
    “賈老爺，那這次的錢——”
    賈富貴從腰間解下一個小袋子扔向那個邋遢男人，嫌惡的說到，
    “快走快走，我這屋裏都快被你熏透了。”
    那男人撿起小布袋小心的放進懷裏，趕忙出去，到了無人的角落，他才敢打開袋子，看見裏邊薄薄的幾張紙片，眼中閃過一絲溫暖，他小心翼翼的數了數，果然，與說好的報酬少了半鬥，他深呼吸兩口，壓下心中的不甘和憤怒，隨後離開這個空無一人的巷子。
    巷子裏，江三五從一堆竹筐裏出來，放飛了信鴿之後，裝作普通的平民跟上了前邊的那個男人。
    江九熟練地從信鴿的腿上取下紙條交給周澤，周澤展開看完就放進麵前的火堆裏燒掉。
    “這涇河的水，果然很深，賈家，還有劉家，真的什麽牛鬼蛇神都在這。”
    周澤看著麵前的火堆，周澤吩咐道，
    “換一身衣服，咱現在準備去賈府拜訪一下，看這油水還有沒有我們一份。”
    雖然笑著，但周澤的眼神卻是冰冷的。
    自從走進涇河的地界，周澤就感覺不太舒服，不同於秦南那種仿佛慢節奏的生活，涇河這裏卻是進來就感覺到不止一股不善的視線。
    果不其然，他們剛走不久就遭遇了多場搶劫，更離譜的是，這裏的搶劫仿佛是成為了一門普通的生意一般，還有規定的價格，他們用錢打發走一波就會有下一波。
    後來周澤發現了不對勁，讓跟在後邊的江三五等了一會兒，沒想到就等到了一條大魚。
    ‘賈家，生意都在糧食和布匹方麵，是目前的涇河賑災的主要糧食提供者，但現在看起來這糧食提供的途徑有點太多元化了，甚至還克扣工資。’
    周澤一邊想著賈家的情況，一邊想著自己的對策，車內的李菲婧也換好衣服了，依舊是男裝，順便將這張臉變得不那麽矚目。
    周澤見到一個清秀的小男生從馬車上下來的時候心裏充滿了驚訝，但是為了麵子沒有表現出來。旁邊的江九也沒什麽表情，畢竟易容也是他們暗衛的標配。
    三人都收拾好了之後就進了涇河城。
    涇河城是在涇河邊上最大的一座城，位於涇河的上遊，相較於涇河，他的海拔要高很多，所以在涇河發生潰堤的第一時間，災民們的第一想法就是進入這座城，不管城令收不收，但是至少能活下去。
    朝廷派來治水的官員現在也在這邊的城令府上。
    所以現在周澤剛一進城看到的就是遍地的災民，一個個小棚子就搭在路邊，棚子裏鋪的是一把把的稻草，條件好一點的，裏邊會搭一個類似於炕的土台，再鋪上稻草或者舊衣服，災民沒有土地，就等著每天的施粥。
    周澤他們來的時候還沒有到正午，大門口的粥攤已經鋪開，正在煮粥。
    那粥周澤也看過了，稀得和湯一樣，但對於周圍的災民們來說卻是他們唯一的食物來源。
    一路走來，災民們都是麵黃肌瘦的蹲在路邊，不時有穿的還不錯的人過來，看兩圈挑走幾個人回去做丫鬟或者小廝。
    但周澤發現看似不時就有人過來挑人，但是真的挑走的卻是很少，周澤進來這段時間，有幾撥人來過，但真正挑走的隻有一個。
    周澤學著那人的樣子也在觀察災民，按理來說，一旦成為下人別的不說，但是吃飽是可以的，但是街上的災民們卻並不積極，甚至還有些麻木。
    “老伯，為什麽他們找人做小廝都沒人去啊？”
    周澤蹲下身去看麵前的老人，他是這條街上少有的年紀較大的那一批，和其他的老人一樣，蓬頭垢麵，但是眼神很清醒，甚至收拾門口的動作都是麻利的。
    那老人抬頭看向他，
    “你也是來找鬼的？”
    周澤一怔，鬼？是什麽？
    那老人見他不說話，嘟囔了一句什麽就轉身收拾好躺下了。
    雖然聲音很小，但是周澤聽到了，他說的是，
    “沒有票還來找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