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十萬塊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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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夜,冷英傑睡得很累。
    除了身上傷口一直隱隱作痛,還擔心自己會影響到身邊的溫寧。
    平躺到身體發麻都不敢翻身。
    可是那小家夥卻沒心沒肺,睡覺極不老實。
    幾次三番把他擠得都要從床上掉下去。
    窗外天色微微泛白的時候,他的手機在枕頭邊發出嗡嗡的震動。
    冷英傑小心翼翼爬起來,生怕吵醒還在熟睡的溫寧。
    憋著身上的痛大氣不敢出,躡手躡腳拿著電話出了門。
    他鮮少與人來往,啞巴孫不會說話,日常也隻是給他打字發消息。
    基本上就隻有拳場的電話會打進來。
    一看來電,果然。
    是華少的號碼,可是他人不是在國外嗎?
    冷英傑接起電話“華少”。
    “海鬣蜥,醒了嗎?這時差搞得我都快困死了。”華少的聲音打著哈欠傳過來。
    冷英傑想起昨天上場前曹猛的百般阻撓,難道是因為這個所以華少才要等著一早給他打電話?
    “什麽事?”他的語氣平淡,聽不出一絲慌亂和對老板的巴結。
    聽得出來華少很困,聲音裏滿是疲態,“昨天你傷得怎麽樣?沒事吧。”
    “唔”冷英傑應了一聲。
    華少直奔主題,“昨天是港門市冷家大少爺包的場,你把他的人打輸了,那大少爺不高興呢,最近你先休息吧,不用過來打拳了。”
    冷英傑想起溫寧看他打拳被嚇到的樣子,自顧自點了點頭,“好”。
    華少又打了個哈欠,“那就先這樣吧,哎對了你錢夠用嗎?不夠跟我說。”
    “夠”冷英傑惜字如金,並不多說就把電話掛了。
    清晨的海風帶著些許涼意吹在身上讓人寒津津的。
    冷英傑看著海浪一層又一層翻滾著拍在礁石上發出嘩嘩的聲響,又看了一眼手機,把手插進褲兜裏。
    心裏總想著華少那句。
    港門市冷家?
    溫寧醒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也沒有。
    她可沒忘記昨天晚上兩人同床而眠了一夜。
    這是她萬萬沒有預料到的。
    原本的打算是嫁過來就各睡各的,誰能想到冷英傑會在新婚夜就去打拳搞得一身傷。
    她自然也不忍心把他攆走。
    礁石在漁村的東邊,太陽最先從這邊開始冒頭。
    溫寧從小在漁村長大都不知道,原來晨曦披在身上是這種感覺。
    微涼的海風伴隨著初升的太陽帶來的淡淡暖意,舒服得讓人覺得萬物美好。
    “洗漱一下過來吃早飯”
    冷英傑的聲音冷不丁不知道從哪冒出來嚇了溫寧一跳。
    看著他在房屋前擺上桌子,心裏不禁想,他們吃早飯都是在門前吃嗎?
    就著日出,還挺有意思。
    溫寧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坐下。
    看著冷英傑慢條斯理地洗手,拿碗筷,整個人細心又講衛生。
    村裏的人都沒這麽講究。
    他一係列的動作舉止簡直跟外形相當不符。
    一旁的啞巴孫臉色有些抱怨,手腳比畫著還不時就撇冷英傑兩眼。
    他用手裏破破爛爛的蒲扇輕拍了一下溫寧,將她的注意力拉回,把手中的本子遞過來。
    上麵寫著【臭小子新婚夜就去打拳,是我沒管好他】。
    溫寧很是吃驚,小本子上的字跡蒼勁有力,頗有些大家風範。
    自己原來跟啞巴孫交流,他都隻是用手比畫。
    溫寧感歎道“大叔,你的字寫得真好看,村裏的人我沒見過寫字比你好看的。”
    啞巴孫心情好了許多,大笑出聲。
    他一笑就用蒲扇遮住嘴,大家都知道他這個習慣,隻覺得是因為不會說話所以他才做這個動作。
    可是眼尖的溫寧發現了異樣,啞巴孫隻有半截舌頭!
    她趕緊低下頭掩飾自己的驚愕,她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可是怎麽會有人的舌頭長這樣呢?
    應該不是天生的吧?
    大笑過後啞巴孫還是滿麵笑容,招呼著冷英傑。
    又寫了一句話遞過去【小溫寧是個招人喜歡的孩子,你要好好對她】。
    冷英傑和溫寧對視上,兩人同時紅了臉。
    半夜發生的事情曆曆在目,那個吻讓兩人之間發生了微妙變化。
    冷英傑把盛好飯的碗放到溫寧麵前,自己坐下大口吃起來。
    溫寧有些不悅。
    他吻了自己之後就是這副請勿靠近的樣子。
    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溫寧也吃了口白米飯,喃喃道“大叔跟你說話呢,沒禮貌。”
    “食不言寢不語”冷英傑邊吃飯邊說了這麽一句。
    溫寧實在是驚得不輕,下意識張了張嘴。
    眼前這兩個外來人的形象在她的認知裏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
    不會說話的小老頭隻有半截舌頭,還寫得一手好字。
    五大三粗的漢子舉手投足都透著一股陌生的貴氣,講話文縐縐。
    他們到底是什麽人?
    吃完飯溫寧正在收拾,啞巴孫將兩人拉到一邊,在小本子上寫著【明天阿傑陪小溫寧回門】。
    溫寧心裏一直記著這事的,越是閉塞的地方,越重視這些風俗禮節。
    她沒想過要冷英傑陪自己回去,村裏很多男人是什麽樣她沒少見,媳婦家的事漢子們都不怎麽搭理。
    沒想到冷英傑居然嗯了一聲,就算是把這事應下了。
    一整天溫寧哪也沒去,想著冷英傑那一身傷總需要人照顧。
    新婚第二天不去幫小姨家捕魚,應該不會被罵吧?
    可是就算兩人都待在礁石上,也是一句交流都沒有。
    彼此心照不宣地尷尬著。
    入夜後溫寧很緊張,想幫冷英傑換繃帶,笨手笨腳的最後還是冷英傑自己綁好。
    她站在書桌和床頭小小的空隙裏,手足無措。
    今晚還要睡一起嗎?
    冷英傑像是看不見她一樣,自顧自從衣櫃頂上拿了席子被褥,鋪在床邊的地上。
    整理到溫寧腳下時,因為她站的位置擋住了,冷英傑才抬頭看著她問,“你也要睡這嗎?”
    幾乎是一秒鍾,溫寧就飛快地跳到床上,兩隻拖鞋直接甩飛在冷英傑的地鋪上,抓住被子整個人躲了進去。
    看著她猶如一隻受驚的小兔,冷英傑剛毅的臉愣了一下,嘴角不自覺勾起,搖了搖頭。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寧輕輕地說,“冷英傑昨晚的事,對不起”
    就在以為他睡著的時候,冷英傑才慢慢悠悠回她,“好。”
    好什麽好呀?
    溫寧實在不喜歡他話這麽少。
    賭氣似的為前一晚自己說的那些話解釋,“我嫁給你了,就不會跟東學哥有什麽,隻是一下子不習慣而已。”
    說完就把頭蒙起來。
    冷英傑不知道在想什麽,沒有再接話。
    寂靜的夜裏海浪聲尤為明顯,拍打在礁石上,也拍在溫寧的心上。
    躲在被子裏捂得慌的時候她悄悄拉開一角透氣,心裏捉摸著對冷英傑和啞巴孫新的認識。
    這兩個外來人的樣子在眼前越來越模糊,像謎一樣。
    第二天兩人出門前,啞巴孫一再跟冷英傑交流著什麽,冷英傑都搖頭。
    溫寧上前詢問“怎麽了?”
    啞巴孫把手裏拎著的一串魚幹遞上來,跟溫寧比畫著,意思讓她拿上。
    溫寧有些明白了,今天回門,啞巴孫是想讓她帶點東西回去。
    冷英傑按住啞巴孫的手道“不用帶這些,別操心了,我們走了。”
    說著拉起溫寧就出了院子。
    來到礁石小道邊上,溫寧悶悶的“雖然小姨她們待我不怎麽樣,但是空著手去怕是她們連你也要說,啞巴大叔是不想讓你為難”
    冷英傑沒有什麽表情,把手中一直提著的帆布包遞給溫寧,“她們會更喜歡這個吧。”
    溫寧麵露疑惑,接過他的包,分量不輕。
    打開一看,不可思議地張大嘴,“這麽多錢?你要帶錢過去?”
    冷英傑沒忘記那一晚她說的話,“她們不是把結婚我沒給彩禮的事怪在你頭上嗎?回門帶去總可以吧。”
    溫寧越發感覺手裏的包沉得很,問他“這裏有多少錢啊?好重。”
    “十萬”冷英傑說得輕描淡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