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寧怎麽也沒想到，沈時卿居然開了遊艇帶她和仔仔出海。
    雖然那遊艇是盛總的，可是看著盛總高興的樣，他是巴不得把船送給沈時卿。
    溫寧對芙蓉灘一帶的海域還算比較熟悉，可是眼見著沈時卿把船開得越來越遠，忍不住去操控台問，“我們這是要去哪裏啊？不能再走了吧，不然晚上回來不安全。”
    沈時卿調整了一下航線讓船自動駕駛，帶著溫寧和孩子回到甲板。
    “本來也沒打算馬上回去，別著急。”
    溫寧愣了一下，沒打算回去是什麽意思？
    看著沈時卿帶著孩子悠然地趴在護欄上看海，溫寧走過去，海風吹得她的頭發隨風飛揚，有些遮擋了眼睛。
    溫寧撥開頭發道；“你是說晚上不回去？”
    沈時卿戴著墨鏡，看不見他的眼神，溫寧也沒法揣測他的真實想法。
    他的聲音被海風壓得有些低，“去遠一點，大海裏隻有我們，看流星雨才更有感覺，你不想享受一下天地間隻有自己的感覺嗎？”
    溫一凡戴著沈時卿送他的兒童墨鏡，大聲呼應著，“想。”
    溫寧無語，但是也沒什麽心情多問。
    走到一邊的躺椅靠下來。
    聽著海風，曬著夕陽，整個人放鬆了不少。
    她有些能理解沈時卿的苦心了，不是來到這裏，她都不知道自己要困在那種可怕的情緒裏多久。
    船艙裏有很多食物，沈時卿不會做飯，還是溫寧給三人簡單做了個炒麵。
    說來也怪，平時覺得很普通的食物，這個時候吃起來居然覺得味道還不錯。
    溫一凡因著出海玩很開心，吃飯一點也不老實，鬧著要沈時卿給他拍照。
    兩人在甲板上你來我往互拍著，一波小小的海浪拍來，船體晃動了一下，溫一凡一個沒站穩險些跌倒。
    沈時卿著急去扶他，手機就掉在了甲板上，順著船體的傾斜掉進了海裏。
    溫寧哎呀了一聲忙撲到護欄上，“你的手機。”
    她這個動作嚇了沈時卿一跳，忙伸出手又去拉她，“你小心些，這會兒海上的浪要開始大起來了。”
    溫寧有些惱，衝著溫一凡道：“仔仔，你看你瞎鬧，叔叔的手機都掉海裏了，這可怎麽辦。”
    溫一凡噘著嘴看向沈時卿，“舅舅，我不是故意的。”
    這一聲舅舅叫得沈時卿心情大好。“你叫我一聲舅舅，我還能跟你計較個手機嘛？”
    溫寧歎氣，拉過溫一凡，“你這孩子怎麽總是不聽媽媽話呢？這亂叫人的毛病什麽時候才能改？”
    沈時卿招呼著她們坐下，“別亂動了，等會跌到海裏才是真的危險。”
    看溫寧氣鼓鼓的樣，沈時卿知道她心情還是不好。
    “本來這邊也沒信號，一個手機而已，回去再買一個就行。”
    溫寧詫異，“這裏沒信號嗎？如果我們遇到什麽麻煩怎麽辦？怎麽跟岸上的人聯係？”
    沈時卿是故意把船開出這麽遠的，他不想讓溫寧用手機的時候看見冷英傑最新的桃色新聞。
    新聞上他的做派別說溫寧了，自己看了都氣不打一處來。
    沈時卿朝艙裏揚了揚頭，“裏麵有衛星電話，再說我的工作就是跟大海打交道，你還信不過我？”
    溫寧不再說話，沈時卿又問，“你一直是在芙蓉灘長大的嗎？你出過海嗎？”
    提起往事，溫寧鬱結的心緒分散了一些。
    她環顧著周圍陌生的海域，點頭道：“認識冷英傑之前我都沒離開過芙蓉灘，從小就跟小姨她們出海捕魚，其實我自己是不害怕的，主要是仔仔，我是擔心他。”
    沈時卿此時的眼神有些奇怪，有疑惑，也有心疼。
    “你小姨？”
    幾年前第一次見溫寧的時候好像賈旭是有提到她是寄養在小姨家的。
    但是沈時卿的印象裏他們沒有這麽一個親戚啊。
    溫寧眼神有些落寞，“我從小在小姨家長大，漁村的孩子嘛，總要學點海裏的生存技能的，如果當年沒有離開芙蓉灘，可能我現在也隻是個普通的漁女。”
    她攤開自己的掌心。
    沈時卿居然這時候才發現她的掌心都是繭子，隻是這幾年可能生活好些沒在勞作，看上去淡了許多。
    他心疼得一把拉過溫寧的手，“這些是捕魚弄的嗎？”
    心裏默默算著時間，五年前溫寧從芙蓉灘到港門也才3歲，之後她應該再沒有捕過魚。
    那這些痕跡隻能是前麵的二十年造成的，她從小就要那麽辛苦嗎？
    沈時卿下意識咬緊了牙，嗓子哽得難受。
    他從小跟著父母在外麵搞科研，走南闖北，見過不少漁民，他們自己民用的漁船特別簡陋，出海遇到風浪大的時候很危險，而且那些人捕魚往往都是靠雙手拉繩結網。
    那麻繩粗糙僵硬，就連他一個大男人拉一天怕是都有些受不了。
    沈時卿心痛到呼吸都有些忘記了，溫寧說她從小就要跟著去捕魚，這些活怎麽能是這麽個瘦瘦小小的女孩子幹的？還是從小日複一日地這麽做。
    溫寧抽回自己的手，發覺沈時卿臉色難看，喊了他一句，“時卿哥？你怎麽了？”
    他總是露出這種讓溫寧看不明白的表情。
    沈時卿心裏難受得緊，回想當初家裏收養佳凝的時候，她也很可憐，瘦瘦小小一個，在福利院被一群孩子欺負。
    沈時卿第一眼見她的時候她手裏抓著一隻破破爛爛的小鴨子，在跟其他孩子爭辯，鴨子是生活在海裏的，這才招來了嘲笑。
    沈時卿當即就決定要這個女孩做自己的妹妹，因為她的年紀和她的童言童語都跟自己的妹妹很像。
    那年沈佳凝四歲，跟自己妹妹遺失時同樣的年紀。
    自從來了沈家，沈家對沈佳凝百般寵愛，她在沒有吃過半分苦，金枝玉葉般長大成人。
    沈時卿眼眶有些發燙，他的妹妹原本也該過像小公主一樣的日子，卻要在下一秒都會變天的海上討生活。
    沈時卿沒有說話，起身獨自走到一邊，對溫寧的心疼和愧疚積壓得他嗓子酸疼，生怕自己下一秒就會控製不住把一切說出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溫寧最近的狀態不好，說這些隻會讓她精神負擔更大。
    溫寧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可也沒有探究的功夫。
    招呼著溫一凡收拾了碗筷，又回艙裏洗漱。
    原本是想著夜裏外麵不安全，讓孩子回去睡覺。
    可是溫一凡吵著鬧著要跟她一起看流星雨。
    好在隻是晚飯後風浪有點大，入了夜海麵反而平靜了下來。
    溫寧抱著溫一凡坐在甲板的椅子上，一起抬頭仰望著璀璨的星空，期待流星雨早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