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良久，一點一點分辨著這玩意兒的身體結構，檢查著它的細微組成，陳嶽終於確認，這東西就是生命。
    雖然是很初級，很低級的生命，但也是實打實的生命。
    它具備與地球生命類似的細胞結構，且是一種多細胞生命。依據生命演化路徑，原始生命不太可能直接演變出多細胞生命來。在它之前，應該還有單細胞生命存在。
    這便意味著，那裏應該存在不止一種生命才對。而多種不同類型的生命同時存在，便意味著生物圈的存在。
    陳嶽仔細檢查海水，果然在海水之中找到了微生物。
    研究一番，陳嶽大致搞清楚了這種生物圈的模式。
    微生物以某些浮遊的有機物顆粒和無機物顆粒為食，這種類似蒲公英的東西，則以這種微生物為食。它死後，身體又會化作有機物顆粒，被微生物吞食。
    那些有機物和無機物顆粒，則可能來自海底火山的噴發。
    如此便形成了一個循環。
    “既然你長得像蒲公英，這裏又是木星的衛星，那就叫你木公英好了。”
    陳嶽隨手給它起了一個名字。
    木公英是可以發光的。據陳嶽推測，這應當是它吸引趨光微生物以捕食的手段。
    “宇宙自然造物還真是神奇。在這遠離太陽，完全無光的環境裏，竟然也能誕生出生命來……”
    木衛二上發現的這種生命，固然可以提升陳嶽對生命演化路徑的理解，增加陳嶽的科學積累，但這都是長期的效應，短期內對陳嶽並沒有什麽用處。
    這種小玩意兒也不可能影響到或者威脅到陳嶽。
    但陳嶽心中仍舊因為木衛二生命的發現而凝重了起來。
    因為這意味著一個十分重要的問題。
    這個問題便是，生命的誕生，在宇宙之中是小概率事件還是大概率事件？
    人類文明直到滅亡都沒有發現外星生命的存在。由此，人們認為在宇宙之中，生命的誕生可能是極小概率的。也即，有可能僅僅隻有地球上才存在生命，其餘地方根本沒有生命。
    但是……
    如果連小小的木衛二都能誕生出生命來，如果連小小的太陽係之內都能有兩顆星球出現生命，那麽，宇宙之中，生命的誕生，還能是極小概率的麽？
    恐怕不可能。
    生命的誕生，有可能是一個大概率事件。
    而，基數多了，出現高級智慧生命，乃至於比人類還要先進的智慧文明的概率也將大大提升。
    陳嶽操縱著一台望遠鏡對準了宇宙。
    那裏繁星點點，浩瀚幽深。
    在這遙遠距離的遮蓋之下，陳嶽仿佛看到宇宙之中有無數個文明存在著，它們或者先進或者落後，先進文明駕駛著宇宙戰艦橫行而過，落後的文明蜷縮在母星上不斷地發展著……
    宇宙可能並不死寂。
    這便是陳嶽在木衛二上發現生命之後做出的推論。
    再由此延伸，聯想到地球的莫名爆炸，聯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與電腦結合……
    漫天繁星如同一顆顆眼睛，在靜靜凝望著小小的太陽係，小小的木星係統，小小的木衛二，以及陳嶽自己。
    陳嶽暗暗歎了口氣。
    如今的自己，連進入宇宙的實力都沒有，連可控核聚變都還沒有掌握，更不要說去探尋宇宙的真相。
    “慢慢來吧。”
    陳嶽這樣想著。
    對於木衛二海底的探測還在繼續。這一次，陳嶽終於下潛到了足足四萬多米深的海底。
    這裏的水壓，大概相當於地球上6000米深深海的壓力。還可以，陳嶽造的潛水艇勉強能頂住。
    這一片水域似乎是木公英的棲息地。陳嶽在這裏看到了不計其數的木公英，發著光的，沒發光的，疑似剛分裂出來的，已經快要死掉的……
    無窮無盡。
    探索一圈，陳嶽才找到原因。
    這裏存在有多個海底微型火山，這些火山正不斷地將來自地底深處的營養物質噴射出來，由此養育了巨量的微型浮遊生物。有了充足的食物，這裏的木公英數量當然就多了起來。
    尤其讓陳嶽感到詫異的是，那些從木衛二地底深處噴射出來的東西，竟然富含大量的鋰元素！
    這下子，陳嶽可不淡定了。
    鋰元素用處極大，它和它的化合物具多種工業用途，包括耐熱玻璃、陶瓷、鋰潤滑脂潤滑劑，用於生產鐵、鋼和鋁的助焊劑添加劑、鋰電池和鋰離子電池等等等等，且，陳嶽一直以為，鋰元素在木星係統之中儲量較少。
    其實嚴格來說也不能算少，但這些鋰大多都存在於星球極深的地下，或者木星深處，開采不易。
    這導致陳嶽對於鋰元素一直都是省著用，盡量找替代品。比如機器人用的電池，陳嶽就采取了鈉離子電池的技術，而沒有采用性能更優秀的鋰離子電池技術。
    但這裏……
    這些海底微型火山也不知道噴發了幾百萬年幾千萬年，這一片海底不知道富集了多少鋰元素。如果能將它們都采集走，那……
    尤其是，這裏不僅有鋰，還有其餘幾種對陳嶽來說同樣重要的稀有元素或者化合物，譬如金、銀、銩、鎦等等。
    這是一塊寶地啊！
    陳嶽立刻下定了決心。不管工程和技術上有再多的難題，都必須要在這裏造一個基地出來，用來開采這裏豐富的礦產資源。
    便在陳嶽處在興奮之中時，這艘潛艇忽然間失去了動力。
    “嗯？故障了？”
    在海底搞不清楚故障原因。陳嶽隻能將潛艇上浮，拉到船塢之中去檢修。
    這一檢查，陳嶽便有些無語。
    是木公英。
    想了想，他才明白了是怎麽回事。
    木公英似乎具備某種向“洋流”處匯聚的本能。這種本能，讓它們在木衛二的海底那裏，可以快速感應到哪裏有微型火山進行了新一輪的噴發——微型火山的噴發意味著眾多有機物和無機物顆粒被噴射出來，意味著那裏的微生物會極其豐富，而木公英以那些微生物為食。
    而……己方潛艇的移動，會造成類似於微型火山噴發的洋流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