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雲霄渾然不覺，飛奔著又往杏花巷而去。
    沈清瑜還好奇呢：新買的馬車都回來了，齊雲霄卻沒回來。
    這家夥去哪裏了？
    叫人把馬車停在院子裏，沈清瑜和趙玉珠先幫忙搬了玉翹的東西放進馬車。
    程平的屬下剛準備程平弄到車上去，就見齊雲霄炮彈一樣衝進來，拉著沈清瑜就往屋裏走。
    沈清瑜差點一個趔趄：“你幹嘛？你拉痛我了。”
    “抱歉。我太急了。”齊雲霄一邊微微鬆手，一邊卻還是朝著屋裏走，走了兩步還回頭來看沈清瑜。
    看到齊雲霄明顯不同往日的急躁神色，沈清瑜將不滿壓下，進了屋。
    齊雲霄又二話不說關了門，這才利落地從後背上往下拿畫。
    奈何走得太急，包袱竟然係成了死結！
    眼看著齊雲霄急躁得都有些暴躁了，沈清瑜趕忙上前幫忙，給他解開了那死結，拿出了那幅畫。
    齊雲霄指了指畫：“你看看。”
    沈清瑜莫名其妙：“看畫？”
    齊雲霄點點頭，難掩急躁：“快點！你……小心點……”
    沈清瑜詫異無比，小心翼翼地展開了畫。
    竟是一副美人圖。
    海棠樹下，淡黃衣裙的美人笑得溫婉，可見這畫畫的人也是用了心的。
    等等，這人……好眼熟！
    齊雲霄屏住呼吸等了幾息，這才問：“這人，你可見過？”
    沈清瑜遲疑著回：“像是那天來看我們的那貴婦？可你不是說，那是你太後姨媽嗎？”
    齊雲霄腦子有一瞬間的暈眩，他晃了晃：“你確定，這是那天和陛下一起來看你的那個貴婦？”
    沈清瑜認真看了起來，過了一陣她指著那女子左邊麵頰上一處不怎麽顯眼的小黑點問：“這個……是痣嗎？”
    齊雲霄肯定地點頭：“是。但是不大。”
    沈清瑜這下肯定了：“那就是她。”
    那個女子麵頰上也有一顆痣，也不大。
    齊雲霄沉默下來，眼底卻紅了，像是在強忍著眼淚。
    沈清瑜後知後覺：“這人不是你太後姨媽？那這是誰？”
    除了姨媽，還有誰能讓齊雲霄如此情緒激動？
    齊雲霄伸手捂臉，卻沒有說話。
    他腦子裏如同萬馬奔騰，許多曾經篤定的事情，現在卻突然變得不那麽篤定了。
    若是她還活著，為何這麽多年沒有來看自己？
    若是她還活著，怎麽忍心把自己丟給黑心腸的繼母和糊塗爹這麽多年？
    還有，為何會是陛下陪著她來？
    她跟陛下……到底是什麽關係？
    自家那個糊塗爹又知不知道她還活著？
    知道不知道她跟陛下……
    齊雲霄覺得自己的腦子要爆炸了，他狼狽地轉身，大步流星離開了房間。
    沈清瑜一臉錯愕。
    總覺得自己大概碰上了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可這種事情怎麽會發生在自己身邊？
    院子裏，被屬下駕著準備上車的程平頓住身形，看著齊雲霄大步流星地往外走，愕然問：“你去哪兒？咱不是要回衡水鎮嗎？”
    齊雲霄頭也不回：“你先走！我還有事。”
    程平一隻腳都被屬下搬到車上了，聞言又停住了：“你什麽意思？唉你幹嘛去？”
    回答他的隻有風吹過杏樹的聲音。
    齊雲霄早已經走得不見人影。
    屬下問：“首領，還走嗎？”
    程平遲疑了。
    齊雲霄突然不走，一定有什麽特殊的情況發生。
    自己先走了……這廝會不會懷恨在心，回頭又坑自己？
    趙玉珠也問：“那你們是先走還是再等等？”
    程平遲疑著：“那要不……”就再等等？
    沒等他話說完，玉翹果斷道：“我們先走。”
    程平詫異地看向玉翹，沒說話。
    玉翹鼻子裏哼了一聲：“你都被打成半殘廢了，留下來有什麽用？再說你這身板，能正常速度坐車嗎？我們先走兩三天，他們都能追得上。”
    “你這個婆娘怎麽說話的呢？我是你男人知不知道？”
    “你是我男人，那你倒是站起來啊！”
    “我看你是找打！”程平氣得鯉魚打挺，後背扯著生疼，瞬間疼成了表情包。
    玉翹生龍活虎：“你來啊！你來啊！有本事你來啊……”
    屬下低頭，避免讓首領看出自己想笑。
    趙玉珠就沒那麽含蓄了，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見了。
    不笑出聲是趙玉珠女士最後的禮貌。
    最後在玉翹的強硬要求下，程平和玉翹的馬車罵罵咧咧地先出發了。
    玉翹告訴從屋裏出來的沈清瑜：“我把那個禍害帶走了，你們在後麵慢慢來，別著急。”
    沈清瑜點點頭：“你有心了。”
    我謝謝你。
    這倆人一走，沈清瑜才跟趙玉珠說起這事兒。
    趙玉珠那天是沒見到皇帝和那貴婦的，聽沈清瑜解說了一番後，震驚地問：“你是說，這女的，可能是齊雲霄的媽？”
    沈清瑜皺眉：“如果不是，他那麽震驚幹什麽？還一副要哭的樣子。”
    趙玉珠眉頭皺了起來：“咱倆分析分析……”
    齊雲霄衝到了宮門口，被侍衛攔著問要進宮的旨意或者腰牌，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麽。
    他站在原地，神色怔忪。
    衝進去幹什麽呢？
    質問？
    問她為何拋下自己多年？
    問她和新帝到底是什麽關係？
    齊雲霄怔忪半晌，終究是冷笑一聲，轉身離開了宮門口。
    隻是那背影蕭索，竟像是一下子被抽掉了脊梁骨一般。
    之前那個車夫阿達此時一身大太監的衣裳，從宮牆後麵走出來，看著齊雲霄走遠後，這才往後宮去複命。
    等齊雲霄回到杏花巷的時候，已經神色冷漠，看不出來剛剛的沮喪和頹然了。
    沈清瑜敏銳地感受到他似乎更冷了一些，卻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隻能道：“我們是今天回去？還是過兩天再走？”
    齊雲霄一邊往車上搬東西，一邊道：“今天回去。”
    沈清瑜沉默片刻，點頭答應。
    大寶小寶立刻歡呼起來：“耶！回家咯！”
    東西很快搬得差不多，就在一家子準備上車離開的時候，門又被敲響了。
    這又是誰？
    齊雲霄假裝沒聽見，估計是怕宮裏來人。
    沈清瑜隻好過去應門，誰知道門開處，一個小道童卻一頭撞了進來：“娘！你真的在這裏呀！師傅沒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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