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轟隆隆開了，在山呼一般的整齊迎接聲中，又轟隆關上了。
    外麵停留的民眾有些恍惚：那衛國公府的大門，到底是開過了？還是沒開過？
    大小姐和姑爺？
    衛國公當年嫡女未能順利出生，並無兒女，更無親兄弟，哪裏來的大小姐？
    眾人滿心疑竇、議論紛紛，卻也隻能散去。
    而進了府裏的管家老苗，卻正在捧著厚厚一本賬冊，跟沈清瑜匯報衛國公府在京城的產業和這幾年的營收情況。
    沈清瑜和齊雲霄靜靜地聽著，表麵十分沉穩，內心驚濤駭浪。
    “過去四年裏，京城三家糧油鋪子的盈利攏共是三萬二千餘兩；”
    “雜貨鋪盈利少一些，隻有一萬三千餘兩……”
    動輒一萬兩、三萬兩……
    四年沒有東家在京城，衛國公府的鋪子竟然還能有這樣豐厚的收益，隻能說：衛國公府禦下有方，下人是真的能扛事！也真的很忠心！
    沈清瑜和齊雲霄對視一眼，都不約而同想起了一包糟糠的清平侯府。
    能把日子過成那樣，清平侯府兩位主子也算是骨骼清奇、獨樹一幟。
    不過現在，這些事情跟他們倆都沒關係了。
    畢竟，咱不是被逐出宗族了麽。
    沈清瑜和齊雲霄都鬆了一口氣，相視一笑。
    管家不懂，還以為年輕的小兩口這是聽說有這麽多銀錢，才覺得高興呢，雖然心頭疑惑怎麽會突然冒出個大小姐來，不過夫人的話還是要聽的。
    “夫人說了，最近幾年衛國公府在京城的收益都交給小姐，一應支出和調度都讓小姐拿主意。”
    說著，管家就將一個盒子捧過來。
    盒子裏都是銀票，有一百兩一張的，也有五百兩一張的，厚厚一摞，瞧著很有規模。
    沈清瑜含笑將那盒子接過來：“那成，我就先收著了。”
    旁邊一位管事嬤嬤上前：“大小姐，若是沒有旁的事情，老奴帶您和姑爺去您的院子？”
    沈清瑜點點頭：“也好。”
    沈清瑜的院子就在正院的旁邊，千工拔步床、各種花梨木的家具、金貴的擺設、珍奇的花木、新糊的碧羅紗、滿滿一匣子的最新款首飾……
    看得出來都是新布置的，也是用了心的。
    顯然，趙玉珠的來信讓他們在短短數日內，就準備了好了這間院子。
    “大小姐可還有什麽要調整的地方？若是哪裏不滿意，您隻管跟老奴說，我叫她們調整。”
    管事嬤嬤態度極其謙恭。
    “不用調整，就這樣吧。”沈清瑜極其滿意。
    不過是個暫時歇腳的地方，勞動人倒騰幹什麽？
    她對這從沒來過的國公府，並沒有歸屬感。
    不過是坐了一下，沈清瑜就出來了。
    看著大小姐剛回來就要走，管家有些慌：“大小姐？姑爺，可是有哪裏做得不合適？您隻管示下，小的們一定改！”
    沈清瑜含笑看著管家：“並不是你們做得不合適，而是我們在杏花胡同住慣了，不打算住過來。”
    雖說是娘家，可到底是從未登門的娘家。
    這邊沈清瑜正要離開國公府，一個小廝突然瘋了似的往裏麵跑，一邊驚慌失措，一邊喊：“聖……聖旨到……”
    沈清瑜和齊雲霄對視一眼，都愣住了。
    掐著這個時間來下聖旨？！
    皇帝陛下咋想的？
    不過來的既然是聖旨，那肯定不可能是給衛國公府的下人的，沈清瑜隻好先停下腳步，讓管家擺香案接旨。
    聖旨下了，竟是敕封沈清瑜為清瑜縣主的聖旨。
    沈清瑜都懵了！
    這……掐著點來下聖旨，還是敕封自己當縣主的聖旨，皇帝陛下咋想的？
    不管咋樣，先謝恩再說。
    謝恩、打賞、送人一條龍服務，將護衛和公公們送出門外，又把聖旨送去祠堂供著，把各種賞賜給整理了……
    就該吃飯了。
    管家挽留，回去也不想做了，那就吃吧。
    這邊想沈清瑜和齊雲霄二人留在衛國公府，還接了聖旨，封了縣主的消息，很快就長翅膀飛到了京城的世家大族耳中。
    從天而降的衛國公府大小姐，竟然嫁給了清平侯府的世子爺。
    偏偏就在前兩天，清平侯親自進宮，求陛下將清平侯世子爺的名分給褫奪了，還逐出宗族。
    這下各大世家都要笑得拍大腿。
    親自上手扯自家後腿的事情，還真是叫人開了眼了！
    而之前還隱晦願意跟清平侯府二公子結親的那幾家夫人，也紛紛派人上門，取消了下次的邀約。
    意思再明白不過：咱後悔了，不幹了。
    清平侯夫婦在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氣了個倒仰！
    事到如今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皇帝陛下雖然同意褫奪了齊雲霄清平侯府的世子之位，可隨後又是送賞賜，又是封官，又是給他媳婦封縣主的，顯然就是要告訴天下人：齊雲霄是皇帝陛下的人！
    你們誰看他不順眼，等於看不上朕的人！
    齊雲霄什麽時候在陛下麵前這樣得臉了？
    怎麽一點消息都沒聽過呢？
    真是見了鬼了！
    清平侯夫婦麵麵相覷：怎麽辦？
    齊雲衡偏偏還不識趣，跑過來說自己的委屈：“父親，這兩日誠王世子出去玩，都不帶我了，這是怎麽回事？我也沒得罪他啊……”
    清平侯有氣無力地看他一眼：什麽怎麽回事？不過是在人家眼裏，你已經毫無用處了。
    誠王世子雖說在京城常住，天天鬥雞走狗，卻從不和那種毫無用處的世家子弟打交道。
    這也從側麵說明：清平侯府，就在他一念之間，將齊雲霄的世子之位拿掉且逐出宗族之後，徹底淪為了京城的笑柄。
    清平侯府的沒落，已經無法挽回了。
    不過兩日功夫，清平侯就突然像是老了十歲。
    清平侯夫人嚇得不行：“您這是怎麽了？”
    清平侯擺擺手：“沒事。”語氣蒼老疲憊。
    清平侯夫人不相信：“您都這樣了，還說沒事？”
    清平侯忍了又忍，最終沒忍住，盯著清平侯夫人，眼神陰毒：“你想知道原因？那我告訴你！”
    “因為你當初對那小混蛋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手，因為你沒有管好這個家，養得孩子奢靡無度、因為你逼著他一再拿銀子回來、因為你慫恿我請求陛下褫奪了他的世子之位……”
    “還因為你說這樣的人不該留在家中，以免家宅不安，讓我將他逐出宗族……”
    “我們清平侯府現在……真的要敗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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