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鬆和肖桃花如今重新在旁邊修了房子，成了親，帶著兩個孩子一起給沈清瑜家做事拿工錢。
    沈清瑜一家子要走，他們兩個是最心慌的：若是以後沒了這份收入，他們兩個該做什麽？
    聽到沈清瑜如此安排，兩個人也放心了。
    鹵肉生意還能繼續做，如今鹵水都是熬製好了，再用罐子一罐一罐配送到各地做鹵肉。
    沈清瑜一家子若是搬家，不過是換個地方熬鹵水罷了，不影響生意。
    安頓好了沈大鬆，齊雲霄往山坡上的寺廟而去。
    過年寺廟停工了，堆積的材料和泥巴的地麵在大雪覆蓋下，顯得有些淩亂。
    齊雲霄去了後院的禪房，推開了其中一間房門。
    屋裏的年輕男子抬頭，麵色微微訝異：“表哥？”
    齊雲霄進屋關門，看著手中拿著佛珠，頭發已經沒了的文徹，忍不住問：“你還如此年輕，就選擇這樣的生活……”
    你可後悔？
    文徹笑得很靜：“表哥，這是我想要的生活。”模樣神情，比和尚更像和尚。
    齊雲霄就說不出話來了。
    文徹見他不說話，轉身從旁邊的炭爐上拿下來一個陶罐，給齊雲霄倒了一杯水。
    “隻有白水，表哥喝一點？”
    齊雲霄接過粗陶杯子捧著，說了來由：“我們一家子要走……我問了文錦，他說要留在這裏陪著你。”
    文徹從小被當成儲君培養，官場上的這一套早就熟諳，知道文徹不適合跟著齊雲霄一起走，他點頭表示理解：“這樣也好。”
    “你一個人在這裏，可有什麽需要我做的？”齊雲霄說出主要目的。
    文徹看了看簡單的禪房，又看向窗外的大雪，笑了笑：“不必，這樣就挺好。”
    齊雲霄也不強求，告辭離開了禪房。
    走出寺廟，齊雲霄回頭看了寺廟一眼，心情複雜地回了家。
    沈清瑜早就等在了家裏，她看向齊雲霄：“我們去一趟後山吧？”
    後山還關著一個人，沈清瑤。
    當初竊取了沈清瑜的姻緣，後來又用毒奪取了齊瀚的家主之位，如今淪落到這個模樣，她自己大概怎麽都沒想到。
    沈清瑜經過了大夏的事情，又見了這麽多人，看了那麽多流民為了生存賣兒賣女……
    現在要離開，突然想去看看沈清瑤。
    得到了命令的護龍衛提前讓沈清瑤清洗了一番，穿上了幹淨暖和的衣裳。
    沈清瑤的眼神已經一片絕望，她也不看沈清瑜，也不看齊雲霄，隻看著自己麵前的地麵，神情麻木。
    齊雲霄猜測沈清瑜想跟沈清瑤說點什麽，主動道：“我去外麵等你。”就出去了。
    “你後悔嗎？”沈清瑜問。
    沈清瑤沒搭理她。
    護龍衛一腳踹過去：“主子跟你說話呢！”
    吃痛的沈清瑤這才像是回了魂，看沈清瑜一眼，自嘲地笑：“後悔有用嗎？”
    沈清瑜也笑了笑：“你說得對，做過的事情，不是後悔就能一筆勾銷的。”
    “今日來看我，是想在過年前結果了我？”沈清瑤慘笑。
    沈清瑜看了一眼她身上的厚棉衣：“你走吧。”
    沈清瑤不敢置信，抬頭看向沈清瑜：“你是說真的？”
    “若是你不想走，那你就回地牢裏去。”
    “走！我走！”沈清瑤立刻就像是活過來了一般，趕忙答應。
    可她剛站起身子，又頓住了。
    沈家村她肯定是留不住，別的地方……她也不熟悉啊？
    “我去哪裏？”沈清瑤茫然地問了一句。
    沈清瑜轉頭看向護龍衛：“這幾天給她吃飽穿暖，等過了年，讓她跟著去別的府城做事的護龍衛一起離開，找個尋常人家給她嫁了吧。”
    護龍衛應聲：“是！”
    沈清瑜想了想：“給她找個孔武有力的男子，最好是會點功夫的。”
    要是沈清瑤不聽話，還能武力鎮壓，免得作妖禍害人。
    “是。”
    沈清瑤都願意：不管嫁個什麽人，都比在這裏好。
    可是……“你為什麽要放了我？”
    沈清瑤激動過後，好奇起來。
    沈清瑜看了沈清瑤一眼：饒是已經收拾幹淨，她此時瞧著還是蒼老了許多，蒼白的麵頰沒有血色，也沒有二兩肉，瞧著形銷骨立的樣子，有些刻薄模樣。
    沈清瑜想了想，決定跟她說實話：“我找到了我親爹親娘，我生活得很好。想想不管怎樣，爹媽這些年也沒虐待過我，把我養大也算是一份恩情……”
    “你雖然算計我，想害我，可我也關了你這些日子。”也相當於判刑了。
    “今日我放了你，也算是還了爹娘最後的恩情。”
    “我們……兩清了。”
    這話一說出口，沈清瑜心頭一鬆，如同卸下了無形的重量，她呼出一口氣，轉身離開。
    沈清瑤神情複雜地看著姐姐離開。
    對比自己如今的形銷骨立，姐姐那微微豐潤的身段、吹彈可破的肌膚，如同牡丹綻放的容貌，都是她可望而不可即的。
    從前還嫉妒，還想據為己有，可如今她卻從護龍衛們私底下聊天的內容中聽到，他們稱呼沈清瑜為“郡主”。
    她已經成了郡主了，自己又如何能超越？怎麽能取代？！
    有時候對方比自己強一點點，自己還想著能想方設法去超越，可若是對方強太多，就隻剩下望洋興歎了。
    沈清瑤歎了一口氣，突然找不到方向了。
    轉眼就是過年。
    這些天，沈家村上下的氣氛都有些怪異。
    大家拜年時，表麵上各個都穿得整齊，麵色也還算紅潤，可麵上卻都帶著淡淡的擔憂。
    吉祥話說不到兩句，就開始壓低了聲音問對方可有什麽消息……
    大家都在擔心。
    原本將銀子花光了修房子、娶媳婦的人家，如今都開始擔心明年的收入。
    那些年前剛剛嫁進來的小媳婦，更是暗暗擔憂：別剛嫁過來就要開始過窮日子了吧？！
    也是到了這時候，大家才切膚之痛地感受到：這幾個月沈清瑜不知不覺間給大家生活帶來的變化。
    雖然沈清瑜說生意都會留在沈家村和衡水鎮，可人家若真要變化，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而身為沈家村的鄉親，卻毫無阻攔的能力。
    這怎麽能不叫人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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