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尤其驕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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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易篁出來,郭子執早已等候在外多時。
    易篁的神情向來雲淡風輕,他看不出什麽,但是不用看,他也知道裏麵幾個老家夥怎麽為難人的。
    隨著易篁遠離雲長老處,郭子執才道“這點事,說白了,他們閉個眼打個坐,流言蜚語已經消散,如何能動得雲鼎派根基,一個個卻爭著搶著親自出山,為的不過是抓著師父的錯處,給你難堪,讓你搬出洞府,一個個居心叵測的老不死!”
    “住嘴!”易篁停頓在空中,麵無表情道“言行無忌,回去領罰!”
    “師父!”
    易篁冷眸看來,“可知錯?”
    “弟子願意領罰,但是弟子以為還是要盡早送趙芙雙離開,今天您保下她,已經是對她仁至義盡,這個女人一身的反骨,遲早給師父惹來大麻煩!”
    易篁不語,若是能送走,他自不會自找麻煩。
    事實上,這個麻煩他不止送不走,還要好聲好氣供著!
    “往後不可對她無禮。”
    郭子執不情不願道“弟子知道了。”
    “師父,這次供出來的弟子中五大老祖的派係中占了八層,他們為難您,您何不去看看他們的熱鬧?”
    易篁麵無表情“他們與我何幹?”
    趙芙雙一人已足夠他頭疼!
    趙芙雙從執法堂回去後,竹床還在。
    也無心研究竹床,一個人在竹床上呆坐片刻,隻覺心口氣悶,又不知氣悶什麽,隻思維散漫的遊走著。
    她又想起易篁眼裏的笑意。
    她見過易篁的次數並不多,但是從出生就在聽他的名諱,聽他的事,也知道他是個不苟言笑的人。
    突然笑,有沒有可能是釋放善意的意思?
    就在這時,易篁出現在門口。
    這破房子連個門都沒有,趙芙雙一眼就看到了門口的易篁,聲音極蠻橫,“來看我笑話?”
    易篁四下看一眼她房間的擺設,眉心蹙了起來。
    如此住處,確是欺人太甚!
    以趙芙雙那性子,鬧這一出,倒也不意外。
    易篁走進來兩步,在不大的房間與她隔著一定距離站定,淡淡掃她一眼鄭重道“今日,我之所以肯保你,隻因為你也算是受害者,再有下一次,你的結果不見得會好。”
    趙芙雙沒想到他找上門來還是在警告她,心口的氣怎麽都壓不住,“你們的執法者對我動手動腳,你們的守山人先對我拔劍相向,我失手踹翻山門,請問你,我有什麽是需要你來保的?”
    “事實如何,你很清楚,你或許受了委屈,但是事實上,不是受了委屈就一定能站得住腳。”
    “今日你能全身而退,也隻能說明你還算機靈,但不是次次都如此好運。”
    趙芙雙冷笑,“好運?”
    她的運氣可從來不算好,都這麽機關算盡了,連個綠衣弟子都動不了!
    “我就問你,那個守山女子怎麽處置?”
    “罰俸十年,往後不再擔任雲鼎派任何職務。”
    趙芙雙不再開口。
    這種懲罰其實說不上輕重。
    實打實的做,算得上公正,如果陽奉陰違,時間久了,也沒人會再記得。
    而以沁漪的身份,最多三年她又能耀武揚威,所以這種懲戒和沒懲戒沒什麽區別。
    雲鼎派比她想得更不堪入目!
    見趙芙雙眼裏是明晃晃的不屑,易篁沉默一瞬道“有一點你或許從來沒說錯,雲鼎派向來不是什麽良善之地,事實上,這裏比你以為的更糟糕千百倍。”
    “雲鼎派身為這下界實力和的集中地,不同群體之間傾軋不意外,同門自相殘殺,手足反目都正常,甚至每一刻都有這樣的惡在上演。”
    趙芙雙一頓,她倒是沒想到易篁會承認。
    至少,她的爹娘就從來不會說半句他們師門的不對,好的壞的,都一味的包庇亦或者視而不見,迂腐的厲害!
    這一點上,易篁倒是讓她意外。
    易篁又緩聲道“這樣的世道每日都有人在反抗與妥協,你不與惡為伍並沒有錯,但是,你的處事之法過於偏激,侵犯了多少人的利益,便引來多少嫉恨。”
    “弄死你,亦或者驅逐你,這蜉蝣山上無數人都能做到,相信也有很多被你觸犯了利益的人不介意這麽做,沒有人會聽你的道理,更沒有人會在意你的小聰明。”
    “倒不是說你錯,隻是,你的實力還不足以撐起你的任性,我希望你萬事以自保為前提。”
    “我可以救得你一次,救不得你每一次,你好自為之。”
    這一番話,算得上是肺腑之言了!
    趙芙雙雙眸灼灼的盯在易篁身上,“那你呢?”
    易篁蹙眉看來“我什麽?”
    “你在反抗還是在妥協?”
    易篁清清冷冷的立著,並沒作聲,他不認為自己有與她討論這個必要。
    趙芙雙靠在破爛的牆壁上笑了“易篁,是不是你向來自詡自己是獨立於這兩者之外的?你高高在上,深居洞府不染紅塵,就以為這個山頭上的紛紛擾擾與你無關了?”
    “我隻是沒有能力,但是你有能力卻不作為,讓自己活在幾個老東西的手底。”
    “且不說你活得是否自在,你信與不信,你放任的這一把火今日燒的是我,是無數無辜者,但這把火終究有一日也會燒到你的頭上,而且,是以燎原之勢讓你無力反抗!”
    “……”
    易篁的眸子緩緩落在趙芙雙的身上,最後對上她明亮逼人的狐狸眼,一時竟生了三分無力感。
    她的眼睛很明亮,在這樣的一雙眼睛咄咄逼視下,他一時竟找不到合適的反擊她的話。
    他不否認她說得並沒有錯。
    但是他有他的立場,不足以與她道,同時,他確實也是出於過於自負。
    而她小聰明很多,大智慧也算有,這種人天性有三分自負,不喜被命運擺布,或許也總自認有辦法逢凶化吉。
    如此看來,荒唐的是,他和趙芙雙或許本質上是同一類人!
    終究,他道“罷了,我言盡於此。”
    沒錯,
    趙芙雙抱胸“你多餘說!你自己都活不明白,沒資格與我說教。”
    “……”易篁看她一眼,轉身便要離開。
    “等等!”趙芙雙想起一事。“你怎麽認出我的?”
    易篁立在門口,光灑在他的臉上,白衣上像綴了碎銀子,他定住腳步,寡淡回一句,“毀山門是重罪,有膽子在蜉蝣山上幹出這種驚天動地之事的不超過五個。”
    偏偏,她是他記得住的那個!
    下去問了登記在入夢峰的名字,便知。
    趙芙雙脫胎換骨歸來,在他的意料之外。
    長得倒是端端正正的,不開口是大戶人家的大家閨秀,一開口就滿滿的趙芙雙獨有的張狂不羈。
    他做人五千年,雖然沒在世間行走多少年,但是也見過不少人。
    世間之人萬萬千千,趙芙雙她誰都不像,無關容貌如何,這混不吝的勁兒也不是誰能模仿來的。
    所以,哪怕他沒在之前得知她的名字,在執法堂,隻要她開口,他便能認出她來。
    而且,他有種莫名的感覺。
    趙芙雙在他麵前尤其驕橫,她從不畏懼他,也不敬重他,甚至有種她這一身的壞毛病是他慣出來的錯覺!
    真是荒唐的錯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