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不是我們的秘密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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廢棄鐵廠內,是冰冷的寂靜。
知鳥島的西北側海岸,是大地震後形成的風景名勝地,尖閣海崖。
那裏的斷崖絕壁和無數岩礁綿延近乎五十公裏,沿岸建起不少的海水浴場、濱海酒店、甚至臨海別墅。
一切都宛如上帝所給予的補償,知鳥島因為大地震變成了理想的旅遊地,為生存下來的島民提供了不少的就業契機。
向外界傳出信息和被外界消費是一牆之隔的事情,&nbp;在這個過程中會產生金錢糾葛,甚至會遭受抵製。
誰也不知道怎樣是正確的,正因如此,才隻能堅持走自己的路,直到正確。
關於廢墟開發的事情說起來太複雜,也過於沉重,&nbp;如果真要選擇站位還是很難受。
江源慎像是要改變話題般笑了笑,&nbp;眼前的靜海深月宛如是被神靈附身,令人難以親近的少女。
“靜海同學,&nbp;你當皇後以來,應該存了很多錢吧?”
靜海深月見他沒想回應,也沒有多追問。
“嗯,因為父親在不間斷地給我錢。”
“哪個父親?”
回應帶來了不自然的沉默,靜海深月的頭微微朝著一側傾斜,清冷的目光落在江源慎身上。
“江源同學。”
“嗯?”
“你多大?”
“已經比一百當中的前十五大了。”
“具體點。”
“十月二。”
“我九月二。”
靜海深月的手背輕輕拂去披散在肩上的秀發,臉上露出挑釁般的微笑。投來的視線頗為好勝。
“十五歲的?”
“十六,我算是你的義姐,以後有什麽為難的就跟姐姐我說,姐姐會幫你的。”
“我欠人三百萬,&nbp;好姐姐能幫我還掉嗎?”
聽到江源慎泄氣的聲音後,靜海深月像忍耐頭疼般摁著太陽穴。
“作為比前十五要大的男生,還是要去承擔相應的責任。”
“一點都靠不住。”
江源慎輕輕一笑,&nbp;自己也沒想過讓她幫。
忽然,&nbp;他嗅到了「雨即將來臨」的味道。
從窗溜進來的風混雜著土壤和鐵鏽的氣息,那份縈繞於肺部的獨特味道,&nbp;是在東京之類的城市裏嗅不到的。
“要下雨了。”
耳邊傳來少女的聲音,&nbp;靜海深月似乎也感覺到了,隻不過不清楚是不是依靠鼻子。
天空不知何時飄來厚厚的積雨雲,帶有濕氣的風搖晃著屋頂的鐵片,樓外地上的樹葉被卷到空中。
咚、噠當、咚咚、啪嗒啪嗒——
連綿細雨打在鐵皮瓦上,發出的聲音都是沉甸甸的。
潮濕的空氣從破掉的窗戶鑽進來,粗暴告知著室內和外界連接在一起,不知為何,沾滿雨水的田埂從記憶深處浮現。
“你有帶傘?”靜海深月從椅子上起身,小手拍了拍裙擺。
江源慎輕輕吸一口氣,再次看向窗外。
“沒有。”
“那我們隻能等雨停。”
她將書包放在桌子上,雙手垂在身後,像隻準備適應新環境的貓,在一層的辦公樓來回走動著。
江源慎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一下子變得空蕩蕩的。
曾經無比希望能進到這個鐵廠內部,結果現在進來了,卻生不起任何去探求的心情。
“江源同學。”靜海深月正站在一個泡沫棉板門前,突然轉過頭喊道。
“怎麽了?”
“過來。”
江源慎起身走了過去,看見牆壁上掛著的是「采購部長室」。
靜海深月麵對著他。
“你看這個門。”
“這個門怎麽了?”
江源慎單手插兜,看著眼前的泡沫棉板門,&nbp;這個門隻是表麵鑲嵌了一層鐵皮,裏麵全部是泡沫岩棉。
正當他的視線在門上飄忽不定時,&nbp;靜海深月的雙手摁住江源慎的頭頂和下顎,引導般地輕輕轉動。
江源慎的腦子裏不合時宜的冒出了一句話——
「我連男生的手都沒碰過。」
“蠢蛋,看這裏。”
在她的手指中,感受到了如同琴鍵一般的冰冷,動作像在馴養狐鬆鼠的感覺。
靜海深月的身上彌漫著甘甜的芳香,那是無論多堅定的意誌都會淩亂的香氣。
在輕盈的發絲掠過手臂的瞬間,江源慎猛然心動了下。
還來不及多回味,視線便聚集在了門把手上。
“上麵沒有灰塵。”靜海深月喃喃細語般地說道。
江源慎不由得望向了她,因為積雨雲遮蔽陽光,在光線逐漸稀薄的空間裏,她也恰好在凝望著自己。
白皙的小臉蛋,長長的發絲從肩膀垂落到腰間,她闔嘴不言的時候,美的像雛人偶。
——她竟然會這麽漂亮。
“你觀察的真仔細。”
“因為頭腦的構造不同吧,別人花一分鍾才能發現的細節,我大概隻要十秒鍾。”
“”江源慎眼角的筋肉一挑,故作不在意地伸出手去摁門把手。
往前後都推了兩下。
咯噔、咯噔——
果不其然,這扇門被上鎖了。
“難道這裏真的有河童?”江源慎很是驚訝。
“河童?”靜海深月歪著纖細的脖子。
江源慎立直了身子,單手叉腰說
“你不知道?鐵廠的地下藏著管道,河童晚上會順著管道出去到加茂湖嚇小孩,白天就沿著管道在這裏躲起來。”
靜海深月以看待幼稚園孩童的目光盯著他,小手捏住下巴說“看來有人住在這裏,難道是流浪漢?”
根本沒理他。
“對,可能是流浪漢。”江源慎嘴角一咧。
她緋櫻色的小嘴一挑,揶揄地望著他說“怎麽?不是河童了?”
“當然可以,隻要有想象力,裏麵住的家夥就是河童。”江源慎以豁達的表情說。
靜海深月搖了搖頭說“那這裏還能算得上是秘密基地?”
江源慎往四周看了看,走到丟棄的桌椅邊,打開抽屜來回翻找著。
“你在幹嘛?”
“我在想,鑰匙會不會就在這附近。”
“哪裏會有人把鑰匙放在這裏?”
“我經常在電視劇看見鑰匙都藏在門外的某個地方,比如花盆底下之類的。”
江源慎這麽說的時候,正巧打開了一個抽屜,嘴角一揚,手從裏麵拿出了一個東西。
“你瞧,多看電視劇。”
他手指上拎著的,是一個小鑰匙。
“你看的是什麽電視劇?”靜海深月一臉錯愕地問。
“不記得了,好像叫《出軌》。”
“如果交了女友,請你好好交往。”
“如果是你,說不定會好好交往。”
“你現在都敢和我認真開玩笑了。”
“我都墮落到這個地步了。”
兩人對彼此淺淺一笑,江源慎將鑰匙用手指扶正,將它插進門鎖裏。
喀噠一聲,門鎖果然開了。
“等等——”靜海深月突然開了口,那隻小手絲毫不見外地握住他的手臂。
“怎麽了?”
“如果他住在這裏,我們是不是已經打擾到他了?”靜海深月小心翼翼地說。
江源慎愣了會兒,她的表情好像有些緊張。
“你害怕被人發現我和你在一起?”
靜海深月左邊的眉頭挑了一下。
“沒有。”
“那我也沒有。”
江源慎直接推開門進去。
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隻有四平左右的小房間,靠牆的位置擺放著一張旅行用折疊床,床的前方擺放著一張木椅。
左側靠窗的位置是一個鐵櫃,櫃子上擺著一麵小鏡子,還有一個極其老舊的收音機。
還是能放錄音磁帶的方方正正的鬆下老款式。
角落擺放著垃圾桶,裏麵套著幹淨的黑色垃圾袋,看來剛換過不久。
“貌似在很久以前,這裏就是某個人的秘密基地了。”靜海深月的手摁下牆壁上的電燈開光。
啪嚓。
狹窄的室內被明亮的燈光籠罩,她的發絲在視野中明晰可見。
“這裏還有電?”
隨即,靜海深月露出一副詫異的神情凝視著江源慎。
江源慎點點頭,環視著四周說“這裏不像一個流浪漢的家。”
“我們要不要換個秘密基地?”
靜海深月看向收音機,蹲下身的片刻還不忘記捂住裙子,用腿夾住裙擺不讓它下垂。
“靜海同學,你是不是在害怕?”江源慎望著她裙擺下臀部的輪廓,淺淺地咧開嘴角。
“什麽?”
“你害怕離開島的企圖被發現?”
江源慎瞥了靜海深月一眼,她隻是沉默地在撥弄著收音機上的按鍵。
“江源同學,這個東西要怎麽弄?”
兩人的小鏡子裏對上了眼神,能感覺到她的瞳孔伸出仿佛閃爍著遲疑不定的情緒。
江源慎走到她身邊蹲下身,鼻尖再次縈繞著少女身上淡淡的清香。
“裏麵已經有一張錄音磁帶了。”他說。
“那要怎麽播放?”
“這樣好嗎?”
“這時候有其他人的聲音,我心情會好一點,哪怕是天氣預報也好。”
“我讓你心情不好了?”
“嗯,有點來氣。”
突如其來的埋怨讓江源慎有些迷惑,但他還是認真地開始播弄起按鍵。
上麵的按鍵明明標識著「py」、「rerd」、倒三角符號是放音鍵、錄音鍵是圓形圖案。
江源慎有些猶豫——
她怎麽可能不懂?
靜海深月像是覺得蹲著累了,就又站起來幾秒,接著又蹲下去。
“滋滋滋——”
錄音機在擁擠的小房間裏,從擴音器裏傳出刺耳的聲響,完全蓋過樓外的雨聲。
“尋栞的身體越來越差”
錄音磁帶的一句話,就讓兩人的表情宛如冰晶般凍結。
這個名字是絕對不會忘記的名字,知鳥島的上一任皇後,靜海深月的母親,夜見尋栞。
靜海深月的雙眸睜得大大的,呆若木雞地凝視著老舊的收音機。
“這些天,知鳥島連帶著附近一大片區域下著暴雨,還好加茂湖已經和大海連在一起”
“也許有一天情況會越來越糟,直到發生不明朗的事情,所以我想事先留下錄音”
“尋栞主動找到我說想要出島,我帶著她一起藏在這裏,現在伊藤警官他們都在島上找,不過他們應該不會來找這裏”
“我會等尋栞的身體好轉了後,再準備找個好時機出島”
“我不會帶她去什麽東京,我要和她單獨去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彌補她所失去的一切”
“滋滋滋——”
錄音磁帶裏的話在不自然的地方戛然而止,唯有屋外的細雨始終連綿不絕,不斷敲擊著兩人沉默的心田。
“為什麽這裏會有這種錄音帶”
江源慎懷揣著驚愕的聲浪,在四平房間裏掀起波瀾。
他打開鐵櫃,發現裏麵有幾包煙和幾瓶小酒外。
伸出手一一撥弄,最後在最裏麵的角落找到了一個新的錄音磁帶。
靜海深月發出了斷斷續續的呼吸聲,但眼神卻冷若冰霜。
“我回去了。”
“現在?外麵還在下雨,而且這裏還有一張,你不聽?”
江源慎拿起錄音磁帶說,
“雖然不知道是誰的,但說不定能從中了解到一些「代價」的信息不是嗎?”
靜海深月輕輕咬著下唇,炙熱的氣息從唇縫漏出。
“你要聽自己聽吧,我回去了。”
她站起身的片刻,纖細修長的雙腿一軟,身體往旁邊傾了傾,樂福鞋在地麵上踏出不規律的步伐。
江源慎下意識地想去扶,但靜海深月很快就穩住了腳步。
見她到外麵拿起書包真的要直接走,江源慎皺了皺眉頭,將錄音帶放進口袋裏趕上去。
知鳥島隱沒在水霧中,上方的積雨雲,看似浮遊的大廢墟。
綠色藤蔓和色彩鮮豔的野花宛如它的舌頭,纏繞在這些被拋棄的巨大鋼鐵塊上。
走出樓外,耳郭中掠過數不清的聲響。
雨點打在地麵上的聲音,小鳥的啼鳴,遠方汽車和電車的噪音,以及鞋子踩踏在濕漉漉地麵上發出的「啪嘰」聲。
靜海深月徑直走進飄零的小雨裏,這時吹起一陣強勁的風,她黑色長發隨風飄揚,發絲上的雨露宛如雪花。
江源慎揣緊了口袋裏的錄音磁帶,安安靜靜地跟著她走出鐵廠。
她的白色短襪浸上水漬,暗沉的灰色在其中暈染開來。
兩人一前一後地來到公交車站。
靜海深月坐在椅子上,雙手緊緊抱著書包輕聲說“這個島上的人都無比自私。”
“”
“江源,恐怕現在的我也不例外。”
恰時,橙黃色的大巴車入站,靜海深月起身直接走上去,靠著窗坐下,小臉清冷無比,眼眸中宛如積攢著冰川積雪。
江源慎默默無聲地坐在過道的另一側,宛如那天在音樂教室裏一樣。
路過島上最大的加茂湖,能聽見一些小男孩用全湖泊都聽得見的聲音哈哈大笑。
嗚嗚嗚,沒票票了,要流大珍珠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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