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就是在當地找的一個女律師，四十歲出頭，白陸聯係過後，約定在交警隊外麵的停車場見麵。
    交警隊下午兩點半上班，白陸和律師約定的時間是兩點十分，白陸到停車場停好車，剛準備打電話，就看到對麵一輛寶馬七係裏走出一個女人。
    白陸看過這位律師的照片，一眼就認了出來。
    四十歲出頭，身高一米七左右，一身米色職業裝，氣場相當強大，即便是臉上還帶著笑容，也給人一種生人勿進的職場女魔頭的既視感。
    “華律師。”白陸過去跟華娟握手。“事情差不多就是電話裏說的那樣，你還需不需要再問點什麽？”
    “基本上不用。”華娟問道。“那麽白先生，你的訴求是什麽呢？”
    “道歉加賠償吧。”白陸說道，見華娟看自己的眼神很奇怪，就又解釋道：“帶律師是為了防止意外。”
    “明白。”華娟理解的點點頭，這種事情她見多了，有時候屁大點的小事，都又人帶著律師到場，不是為了顯擺自己有錢，有能力，就是為了防止事情出現意外，這個時候有個律師在場更方便一些。
    兩人隨便聊了些閑篇，到了兩點半，一起進了交警隊，找到了負責處理這次交通事故的警察辦公室，不是很大的辦公室裏隻有兩張辦公桌，其中一個還沒人。
    “你好。”白陸敲了敲門。“趙警官在嗎？”
    正在辦工作後麵搗鼓電腦的中年警察抬頭看了看：“請進，我就是，你們是？”
    說明了來意，趙警官說道：“當事人和家屬還沒來，稍等一會吧……我先跟你們說一下，你們也好有個準備。事情嘛，就是肇事逃逸，但是兩個摩托車的駕駛員都是未成年，一個十四歲，一個十五歲，我盡量給你們調解好吧？該道歉的道歉，該賠償的賠償。”
    “盡量？”華娟挺敬業，畢竟她一個小時的收費可是高達三千。
    “確實是盡量。”趙警官看了看華娟，白陸已經介紹過了，他也知道華娟是律師。就算不介紹，華娟在他們整個係統裏也是出了名的難纏。就去年，有人請她把交警隊給告了，最後還勝訴了。
    趙警官解釋道：“上午呢，我們調看了監控，確定肇事者並發現兩人都是未成年人後，我們就聯係了監護人，也就是兩個孩子的父母。但是吧，這兩個孩子的父母都不是太好說話，等……”
    話還沒說完，兩個頭發染著黃毛，瘦的跟竹竿似的男孩兒就跟著兩個男人走了進來，連門都沒敲。
    “正好，人都到了。”趙警官起身，先是說了下責任認定，然後問道：“這方麵都沒有異議吧？”
    見雙方都沒異議，趙警官繼續說道：“介於肇事者還未成年，不用承擔刑事責任，但是相應的民事責任是必須要承擔的，基本上就是……”
    “沒錢。”趙警官的話還沒說完，器重一個孩子的家長就給打斷了，語氣很蠻橫，把他家孩子往前一推：“人我帶來了，該抓就抓，該槍斃就槍斃，要錢我一分都沒有，我還不知道跟誰要錢呢。”
    “這是你們應該承擔的責任。”趙警官耐心的勸道。“不是說你說沒錢就不用賠償了，如果人家起訴你，你敗訴，到時候該賠多少還是要賠的，你說沒錢，人家能申請強製執行啊，你還得出訴訟費。”
    “那我能咋辦啊。”那男人雙手一攤。“我沒錢你們總不能讓我賣腎去吧？想上哪告就上哪告去吧，反正人都給你們帶來了。”
    白陸皺了皺眉頭，這話聽的他有點生氣。
    要說賠償吧，真沒多少錢，喬小喬那個微創手術做下來也就一千多塊，算上住院和藥物，頂天了不到四千。這錢要不要先不說，白陸在乎的是對方的態度，最起碼你得去醫院道個歉吧？把人撞了，還一句道歉都沒有，像話嗎？
    趙警官看對方油鹽不進，也是無奈的搖了搖頭，又看向另外一個孩子的家長：“你們……”
    “我們家也沒錢。”另外一個家長說話的語氣倒是沒那麽硬，可話裏話外都是在推脫。“人又不是我們撞的，為什麽要我們賠錢呢？你們警察就直接抓人嘛，兔崽子不學好，混社會就要有混社會的覺悟，是吧。”
    華娟這時候忽然開口道：“趙警官，那麻煩您先聯係刑警隊把人扣了吧。”
    見所有人都看她，華娟麵無表情道：“根據今年一月三號辦法的新交規，肇事逃逸未滿十八周歲，應當承擔民事責任、行政責任或刑事責任，趙警官，對方的行為構不構成交通肇事罪？”
    “構成。”趙警官歎了口氣，要不怎麽說這女人難纏呢。
    “什麽是交通肇事罪我就不逐條的說了。”華娟看著那倆孩子的家長，說道。“你們的孩子最少占了兩條，一是無駕駛資格駕駛機動車輛，二是為逃避法律追究逃離事故現場……任何一條，都能認定是交通肇事罪，介於是未成年人，可能不會判的那麽重，三年以下吧。”
    趙警官連忙道：“她是傷者的律師……華律師，兩個孩子還沒成年呢，不用這樣吧？”
    “法律就是法律，法不容情。”華娟看了趙警官一眼，冷聲道：“你要覺得法理不外乎人情，那你就去把法律修改了。”
    一句話把趙警官頂的相當難受，不是他覺得法理不外乎人情，他做為一個執法者，是要嚴格遵守法律法規，按照法律法規來進行執法，但法理是死的，人是活的，不是什麽事都必須要按照條條框框來辦的。
    這麽說吧，要是所有的事都要按照法律規定來辦，那現在全國的監獄都人滿為患了。
    不是法理不外乎人情，而是法理不能罔顧人情。
    他頭疼就頭疼在華娟如果真要抓著這個追究下去，那就不是罔顧人情的事了，證據確鑿，直接就能起訴，除了是未成年人這一點能作為輕量刑參考外，就沒有別的特殊情況能值得原諒。
    換句話說，哪怕是當時一個酒駕的開車急著送孕婦去醫院，這都能顧一顧人情。
    一聽說要負刑事責任，還要坐牢，這下兩家的家長就不淡定了，態度一下三百六十度轉彎，表示願意積極賠償醫藥費，誤工費，營養費，但是吧，他們也不是什麽有錢人，家裏兩口子都是在外麵打工的，一個月加起來也就能掙個六七千，還一整天不著家，不然孩子也不能這樣。
    “你看，早幹嘛去了。”趙警官道。“剛才好說好商量，你們耍橫，現在人家跟你動真格的了，你們又這樣。”
    “行了，我也不用你們賠償了，帶著兩個孩子，去當麵道個歉，沒問題吧。”白陸說道。
    真要說賠償醫藥費、誤工費和營養費，想都不用想，除了醫藥費，他們一個也賠償不起。不說喬小喬現在錄節目的收入，就是她健身房一天的收入如果做為誤工費的賠償標準來參考，也不是小數目。
    也不是說白陸有多大度，隻是他之前在醫院跟醫生都問過了，喬小喬傷的不重，並不會留下任何後遺症，不然白陸絕對是沒這麽好說話的。
    “好好好，我們道歉。”兩家家長連連點頭。
    趙警官在一邊道：“看看，你們看看人家，都不用你們賠償，就認便宜吧，這要換個脾氣大點的，賠償都是小事，倆孩子就毀了。”
    說完，他還不忘教育倆小黃毛：“看看你們兩個，十四五歲，學不好好上，混社會？那社會是那麽好混的嗎？嗯？這次是你們運氣好，再過兩年，等成年了，就沒這麽好的運氣了，人家家屬不追究，我們都得追究。到時候就是三年以上七年以下，嚴重的七年以上……回去趕緊把這一腦袋雜草剪了去，不想上學就技校學個技術，不然將來你們可咋活。”
    達成協議後，雙方簽字，白陸給了酒店的地址，跟華娟道別，開車先回了酒店。
    ……
    回到酒店的房間後，喬小喬已經醒了，正靠在床上看電視。
    “處理完了？”
    “完了，估計一會會來個你道歉。”白陸把經過說了一下。
    “這樣就挺好的。”喬小喬笑著說道。“任何人都值得有第二次機會，其實想想看，那倆孩子也挺可憐的。”
    “就你心腸好。”白陸親了親喬小喬的腦門兒。“對了，我最近也沒關注電影的事，你跟嵐姐那個電影，劇本改好了嗎？”
    “嗯呐。”喬小喬點點頭。“已經好啦，就是等我們錄完這一季節目，就準備去拍啦。”
    “懷特那邊都準備好了？”
    “他說是都準備好了。”
    “那就行。”說著，白陸一拍腦門，懊惱道：“看我這記性，回來的時候還想著說給你買點水果呢，一轉頭就給忘的一幹二淨。你想吃什麽？我現在下去給你買。”
    話音剛落，外麵就傳來敲門聲，白陸過去開門一看，正是那兩家人，人來了，手裏還提著果籃。
    這挺好，省的自己再跑下去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