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點：天都市公墓】
    寧平樂抱著懷中的長刀，臉色無比平靜。
    公墓的哀樂悄然響起，一位位張子川曾經的同事從墓碑前經過，並在那衣冠塚上放上了一束花。
    江夢站在三人組身旁，拍了拍他們的肩膀說：
    “去吧，最後送他一程。”
    季紫陽攤了攤手，從一旁的花籃中折下一朵花，放在墓碑前。
    簡幼月則有些坐立難安，這裏人太多，光是站在這裏，都很讓她煎熬，她下意識看向了寧平樂，見他在出神，又略顯失落地扯了扯江夢的衣角：
    “夢姐，能和我一起去嗎？”
    江夢點了點頭，領著她去取了兩束花。
    她在前邊走著，簡幼月則拉著她的衣袖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邊。
    一直到墓前，放下花，再離開後，待到離開簇擁著墓碑的人群後，她才終於舒了口氣，小聲地說：
    “張子川老師在學校的風評很好，學生們很喜歡他的。”
    寧平樂這才回過神來，點了點頭說：
    “看得出來。”
    刀魂事件結束後，全副武裝的江夢就來到了三人麵前，告訴了他們事情的內幕，並鄭重向三人道歉。
    他倒也沒有多委屈，對於這樣可控的戰鬥，稍微打一打，倒也沒什麽不可以的。
    事實就是現在他分明能夠感受到，在戰鬥的刺激下，他對於相柳的咒力用起來得心應手了些許。
    雖然依舊會造成巨大的浪費，還沒辦法精細化控製，但裹挾著咒力的拳腳所能爆發出的威力，好像瞬間被拉高了一截。
    具體拔高了多少，他不知道。
    今天到場的人員，全都是咒術師。
    在天都大學的普通人眼中，張子川老師早已下葬。
    這是獨屬於咒術師同僚的一次葬禮，但是說實話，寧平樂不太喜歡這樣的場合。
    雖然並非此界居民，但他更喜歡喜喪，唱唱跳跳鬧鬧的，想必離去的人也能安心一些。
    這現場的氛圍過於沉悶了。
    很多咒術師靜默地看著那墓碑，但眼神微微出神，寧平樂總感覺他們看的其實不是張子川，而是其他的什麽人。
    可能是他們的親人，也可能是他們曾經的夥伴。
    遠方的山林忽然傳來了一陣野鳥的撲騰，一批道不出名的鳥類從天上盤旋而過，一根羽毛悄然落在了他肩頭。
    寧平樂歎了口氣，去花籃裏取下了一朵花，但又覺得就這樣送上去不太好。
    他看向了一位工作人員，說：
    “有紙嗎？”
    那名咒術師愣了一下，撓著頭從衣服裏邊取出了一張紙，遞了過去。
    “？？？”
    這人把紙藏哪裏了，沒看到他用手機開《詭途》啊？
    “袖裏乾坤，一個小咒術，初入門檻能收容一些非生命體，比不得你們這些玩家。”
    那名工作人員小聲地嘟噥著。
    寧平樂搖著頭，從他手中接過了紙張，說：
    “不過是有些特殊的咒術師罷了，我們也會死，也會心痛。”
    那工作人員訝然的看了他一眼：“你已經在山海界裏死過了？”
    “嗯，死了不止一次兩次了。”他笑著說，“生機默默從身體裏流失掉，這種感覺可不好受。”
    那工作人員拍了拍他的肩膀，做了個鼓勵的動作，說：
    “加油，你們可比我們有更美好的未來。”
    “誰知道呢？”寧平樂說。
    他從口袋裏取出了一支簽字筆，這同樣是他前世在工作時養成的習慣。
    你永遠不知道你桌上的簽字筆什麽時候會不見。
    於是有一天，你就會默默地在口袋裏備上一支筆。
    他用工作人員給的紙張，卷起來，讓被a4紙包裹著的花看上去更精致了一些，用不知從哪裏找到的繩子捆住下角，在側邊寫上了一行小字：
    【再見，詭計多端的老師，願你在死後的世界找到自己存在的價值】
    他走上前去，將花放在一個不那麽引人注意的角落。
    咒術師的葬禮也到了尾聲，在人群開始散場的時候，寧平樂與季紫陽和簡幼月一同離開。
    在路過一處轉角時，一位咒術師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抱歉。”那名咒術師說。
    寧平樂點點頭，不以為意。
    正當他打算離開的時候，忽然聽見那名咒術師憤慨地和另一位咒術師說：
    “老張女兒還是沒有來，唉，可憐老張一生英明，臨到死了，連個送葬的親人也沒有。”
    “唉，誰說不是呢，三年前山揮入侵，老張他老婆被卷入其中，他沒能救得下來，就留下了個獨女。
    還以為今天她能來，結果呢，連個麵都見不著，窩囊，窩囊啊！”
    寧平樂停頓了一下，沒來得及細聽，就聽見了季紫陽遠遠地朝著他揮手：
    “走啦，上車上車。”
    寧平樂回頭看了那兩名咒術師一眼，轉身就上了車。
    公交車開到一半，寧平樂忽然感覺不對勁，上下摸索了一下，一拍大腿，說：
    “壞了，我的筆丟陵園那裏了，師傅，在這裏放我下車。”
    “一支筆而已，有必要跑回去一趟嗎？”
    “那支筆不一樣。”寧平樂說。
    此時司機已經停下了車，寧平樂拉開車門，快步地朝著陵園跑去。
    來到陵園的時候，現場咒術師已經散光了。
    方才熱熱鬧鬧的墓園現在竟是如此冷清。
    他快步地沿著方才出來的方向找去，很快就在陵墓裏邊的一個角落，找到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掉落在地上的簽字筆。
    他撿起了筆，舒了一口氣，抬起頭時下意識看向了附近張子川的衣冠塚。
    “嗯，怎麽還有人留在那裏？”
    他隱約看到了一個戴著白色遮陽帽的少女正蹲在墳前默默地燒著什麽東西。
    他下意識地向前一步，隱約看到了那少女的側臉，看上去似乎有些熟悉。
    她蹲在地上，低聲地說：
    “很奇怪，人往哪裏站，火焰就往哪裏吹，燙得我側臉躲避……
    有時我在想，是不是生死兩隔，與你的接觸是禁忌，所以摸一下我的臉，才會這麽疼。”
    寧平樂頓了一下，那腳步聲引起少女的注意，她蹭的一下跳了起來，有些慌亂地從寧平樂身前跑過，隻留下一道背影。
    “那是……張子川老師的女兒？”
    寧平樂忽然想起此前門口咒術師的對話，下意識地想道。
    他看向了張子川的墓碑，失笑著說：
    “張老師，看起來你的女兒也沒他們說的那樣，沒有良心。”
    也許她隻是想找個沒人的時候，躲在這裏大哭一場？
    寧平樂這樣想。
    ……
    ……
    遠處，陰影之中，有個人影默默地看著寧平樂。
    “可惜了，還以為又有人找到了長生不老之秘，結果卻是死後咒。
    不過那個家夥……好可怕的咒力，天都市什麽時候冒出了這種怪物？”
    他心中閃過了一個念頭：“和組織上報一下吧，這裏快要成為旋渦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