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堂的天花板很高，整個地方空曠得很，人少的時候，聲音會在大廳回蕩。
    沐熙南嘴角微微扯動，露出一抹笑，看向蔣維，輕言細語道：“這事兒跟你沒關係？那麽，請問是誰出的主意，往倉庫裏放死老鼠呢？”
    說完，她視線一轉，依次落在常慧美和鄒曉月身上。
    常慧美對沐熙南此時露出的笑容感到熟悉，有一次她被a區的人罰掃地時，沐熙南也是這樣笑的。
    笑裏藏刀。
    鄒曉月則在沐熙南看過來的那一刻，打了個寒顫。
    沐熙南視線停在鄒曉月身上，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是你出的主意？”
    鄒曉月抬頭看她，在她的注視下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沐熙南怎麽跟之前判若兩人了？
    她之前不是還笑嘻嘻的任憑她們欺負嗎？
    “不是我……”鄒曉月搖頭小聲道。
    “不是你？”沐熙南微微偏頭，轉向常慧美，輕聲笑道：“那就是你咯，常、慧、美。”
    此時有行人路過。
    是那群在拐角處八卦的人。
    她們見到這樣的沐熙南，紛紛訝異得停住了腳。
    常慧美站在原處，她感受到了沐熙南壓製在皮囊下的情緒。
    沐熙南根本不是1班人口中那個憨憨的少女。
    她也不是任憑別人欺負而不懂得反擊的老實人。
    她才是那個虛偽的人。
    扮豬吃老虎的人。
    常慧美沒有否認：“是我把死老鼠放到倉庫的，怎麽了？”
    沐熙南再生氣，還能當著這麽多人的麵發火不成？
    要是真的發火，那她好不容易裝出來的單純可就要被打破了。
    打破濾鏡？
    常慧美想到這，突然改變了主意。
    沒錯，就應該讓沐熙南發火。
    讓所有人都知道她的真麵目！
    對，讓所有人，包括蔣維和時衍塵，都知道沐熙南是個表麵單純實際會發飆打人的虛偽女！
    常慧美學著沐熙南的笑容，說：“我不僅放了死老鼠，還想把你關到明天早上呢，讓你在倉庫裏凍死，要不是碰見時衍塵，你也不會這麽……”
    啪。
    一記巴掌。
    清脆響亮。
    在禮堂內回響。
    常慧美的臉在眾人直視下漸漸變紅，多出個巴掌印。
    眾人：？？？！！！剛剛發生了什麽？
    沐熙南打人了？！
    dna動了呀，上次聽說沐熙南反擊，還是蔓姐在的時候。
    蔓姐走了之後就沒人敢光明正大地欺負沐熙南了。
    看來有人繼承了周清蔓的位置，繼續跑來欺負沐熙南了。
    不過……眾人看常慧美這c區人的裝扮……絲毫沒有半分周清蔓的樣子啊。
    常慧美料到沐熙南會打人，但沒想到她動作這麽快，好像絲毫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一樣。
    “你打我？”常慧美不可思議道。
    “昂。”沐熙南應聲。
    應完，她又揚起手來，啪一聲拍在了常慧美另一邊臉上。
    看著另一邊臉上也漸漸形成一道紅爪印，沐熙南滿意地笑了，“不好意思啊，有點強迫症。”
    常慧美被打得說不出話來。
    她死死瞪著沐熙南，握緊了拳頭，指甲掐進肉裏，眼淚在眼眶打轉。
    好像她才是受害者一樣。
    一旁看熱鬧的蔣維還處在震驚之中。
    他知道沐熙南不是個老實人，但沒想到她這麽猛啊？
    這麽一看，倒有點他們蔣家的風範。
    沐熙南轉身準備走，對圍觀的群眾說：“都散了吧，沒什麽好看的。”
    那些人在沐熙南靠過來時，後退了幾步。
    人散開，幾米遠處站著一道身影。
    沐熙南抬眸，見時衍塵正對著自己。
    逆光處，她看不清少年臉上的神情。
    常慧美卻笑了，“時少爺，沒想到吧？你從倉庫裏救出來的人竟然是這種人，隨隨便便就發脾氣扇人巴掌，以後進了蔣家，豈不是要變成第二個周清蔓了？”
    沐熙南繼續往時衍塵的方向走著，沒有仔細聽常慧美說什麽。
    她打見到時衍塵起，身上散發出的寒意就往內收了許多。
    在時衍塵的視野裏，沐熙南原本冷臉笑著，卻在見到自己的那一刻平了嘴角。
    常慧美說完那些話後，沐熙南微微仰起頭，發絲跟著往後揚了揚。
    周圍的人都如定格住了一般，隻有她若無其事地往前走著。
    鞋子踩在地板上，聲音穿過長廊，少年鑽進耳朵裏。
    “走吧時衍塵，是不是輪到我彩排啦？”少女走到他跟前，抬頭笑著問他。
    “嗯，到你彩排了，跟我走。”時衍塵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讓她走在了前麵。
    他則自動站在了她的身後。
    這一年少年身體還算不上高大寬厚。
    眾人隻看見他的背影遮住了舞台投來的光，卻看不見沐熙南分毫。
    禮堂大舞台上還有人在彩排，是a區的人組成的樂隊在表演。
    每往前走一步，音響的聲音就大了幾分。
    等到完全蓋住身後那些八卦者的議論聲時，沐熙南才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身後的少年。
    “時衍塵。”她叫他的名字。
    “怎麽了？”時衍塵低眸問道。
    此時舞台燈恰好有一盞轉到了這邊，橘色的燈光把人照得暖暖的。
    沐熙南笑了笑，道：“沒事，就叫叫你。”
    時衍塵把頭別向另一邊，看著舞台上的樂隊表演。
    “……等他們下台你就上去，主要試一下舞台效果。”
    “知道啦。”
    沐熙南應聲，轉身到後台準備。
    剛剛，她看見時衍塵站在遠處時，心裏似乎頓了一拍。
    不是怕被他看見自己以暴製暴。
    而是怕他覺得，這種以暴製暴不是善舉。
    她上輩子在福利院長大，院長怕他們出了福利院被人欺負，就告訴他們，“要是有人欺負你，或者詆毀你，第一反應不是自證，而是反擊。”
    院長還說過，“如果有人覺得你做錯了，要你以德報怨，那ta不配做你的朋友。”
    所以，當沐熙南在那種場景下見到時衍塵時，她惡劣地希望時衍塵站在她這一邊。
    無條件地站在她這一邊。
    如果他覺得她這樣做有什麽不妥，那麽，她就要跟他aygoodbye了。
    但沐熙南不希望這樣。
    她心裏已經在預設各種結局了，但表麵上，還是裝作一副平靜的樣子，往他跟前走去。
    “走吧時衍塵，是不是輪到我彩排啦？”
    沐熙南問出這句話時，心似乎被揪著一角，懸在空中。
    她在賭時衍塵的態度。
    而少年給出的答案是——
    “嗯，到你彩排了，跟我走。”
    聞聲，她懸著的心墜在了棉花上。
    沐熙南不知道的是，時衍塵很早就等在那裏了。
    在蔣維解釋自己沒有把她關小黑屋的想法後，時衍塵就在了。
    他本想上前把她帶走，卻感受到她的情緒忽然發生了變化。
    他看著她一步步走向常慧美，很奇怪，他明明沒有見過這樣的沐熙南，卻猜到她下一步會做什麽。
    她要教訓常慧美。
    如他所料，沐熙南當著其他人的麵，直接打了常慧美，還打兩下。
    他對此並不意外。
    反倒覺得——
    沐熙南呐。
    你真是越來越有趣了。